《逐光》沐白Kido

61、松动

　　这天下午15点半，一辆出租车停在附中东门。焦安石在这已经等了许久，许笙跟陆凡从车上下来，转身对坐在副驾驶的中年男人道过谢，这才绕到后备箱拿行李箱。
　　焦安石跟杨钧年说了几句话，车子就开走了。
　　“你们先回宿舍，补个觉，晚点在来办公室找我。”焦安石看着站在旁边的两个少年，“你俩这次发挥的都很不错，”
　　焦安石见两人兴致都不高，大手一挥把两人轰回宿舍。自己也晃晃悠悠地回了教职宿舍。
　　许笙一回到宿舍放下行李箱就钻进了洗手间，运气不好摊上宿舍楼停水。他从衣柜里拿出一个包，转身出了门。
　　随着天气转凉，已经很少有学生来游泳馆了。
　　又加上此时正是上课时间，更加没人，整个游泳馆显得冷冷清清。
　　等许笙从游泳馆出来，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太阳西斜，校道上的银杏落叶被风卷起又落下。
　　少年穿着纯黑色的运动卫衣，头发湿着，左肩上挂着包，低着头正在回消息。
　　经过知行桥，正好被从对面走过来的杨树安撞见。
　　“你，你，你…”杨树安皱着眉指着许笙，“哪个班的，怎么不在班里上课！”
　　“还有，你校服呢？”距离有点远，杨树安看不清前面的男生是谁，也没留意到男生手里拿着的手机，一门心思都放在逃课跟校服上。
　　许笙抬头顺着声音望过去，非常自然的把手机揣回兜里，然后走上知行桥。
　　“杨主任好，”游泳的缘故，声音里冒着丝凉意：“下午刚从X省回来，跟家里报平安。”
　　许笙刚走近，杨树安就认出来了，这男生他印象非常深刻，齐贤楼的物理竞赛教练刚才在电话里通知过他，说是两个去X省参加决赛的竞赛生回来了，晚点去教导处报道。
　　他挂了电话，匆匆忙忙地从教职楼往教学楼走。
　　“许笙是吧！”杨树安喊出了男生的名字，“焦老师在电话里跟我说了，拿了一等奖回来，校领导为此感到高兴。”
　　“跟家里报平安是应该的，明天要回班里上课，先来我这报道。”杨树安宽慰着说。
　　这要是换成其他学生上课时间没穿校服在校园里晃悠，并且无视校规在校园里打电话，早就被杨主任没收手机请去办公室喝茶了，哪能像现在这样和颜悦色。
　　许笙压了下嘴角，静默了几秒才冒了一个字：“好。”
　　…
　　翌日，天光未醒，校园被一片雾霭包裹着，空气中透着一股冰冷的湿气。
　　许笙昨晚没住宿舍，他昨天从教导处出来，直接去了齐贤楼。把Ｆ021教室里的几本书以及一些简单的个人物品收拾好，才去了焦安石的办公室。
　　从齐贤楼出来，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他把东西送回宿舍，背着一个空书包就出了校门。
　　当时门卫看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就放行了。

　　此时许笙肩上挂着的书包鼓鼓囊囊的，手里还提着一个纸袋。拐入艺体楼的小道往知行桥走，跟对面走过来的人迎面相逢。
　　“你…回来了？”莫然顿了一下，问道：“如何？”
　　“嗯，”许笙：“昨天回来的，我先把东西送回宿舍，晚点再说。”
　　莫然视线落在许笙手里提着的纸袋上，“嗯，好！”
　　他其实想问许笙，考的怎么样，有没有进国家队。但是又怕问多了，引起许笙反感，两个人关系好不容易有点缓和，他怯懦地只想维持现状。
　　他对自己说，就这样就好。
　　莫然看了一眼已经融入雾霭里的身影，才往食堂走。
　　莫然到教室的时候，校园英语广播还没奏响。教室里还有一个女生，李雅。
　　跟莫然一样，物理竞赛没能进省队，只拿了个自招资格。
　　她见到莫然，笑着打招呼：“早，莫然！”
　　莫然：“早！”
　　李雅又说了句：“昨天数学课，老郜布置的练习题，最后一题你写了吗？”那道题有些超纲，像是道竞赛题。李雅倒是写了，但是她并不确定对不对。此时教室里只有她跟莫然两个人，而且两人又都是物理竞赛回来的。
　　总有一点惺惺相惜的意味。
　　“写了。”莫然把桌子擦干净，抬眸看着李雅：“你要是不会，我借你看。”
　　“谢谢，”李雅道谢，往莫然这边走：“我其实写了，就是有些不确定，我看看你的解题过程就行。”
　　莫然“嗯”了一声把练习卷递过去。
　　这段时间课下，3班很多向他问物理问题的人，他都耐着性子一一跟他们讲了。周春阳当时还摸了摸他脑门，嚷着说他是不是病了。
　　一连好几天，过来问题目的人，无论男女，莫然都没有拒绝。周春阳直说他是不是中邪了，或者被鬼上身了。高一跟高二两人同桌的时候，也没少人过来请教问题，当时莫然可都是拒绝的，怎么一个学期没见，再回到班里上课，就转性了呢。
　　周春阳大呼：邪门。

　　李雅发现的解题过程跟莫然完全不一样，两个人答案一个是正数一个是负数，她直接拿着自己的练习卷跟草稿纸走到莫然后面的空位子上。
　　男生手里握着笔，低垂着头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对面的女生伸长脖子在看。
　　许笙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一怔。
　　两人都没有察觉班里进来个人，一个低声讲解，一个认真在听。
　　许笙看了两秒才收回视线，然后往老郜跟他说的空位走去。
　　直到板凳跟地面发出一声尖锐地摩擦声。
　　后面的两人才随着响声抬起头。
　　“咦～”李雅叫了声：“笙哥，你从X省回来了？”
　　还没等许笙开口，又补了句：“决赛考的怎么样，是不是很多大佬？你有没有进国家集训队？”
　　许笙把书包里的书全部拿出来，摆在桌上。才寡淡地开口：“57名，没进。”
　　莫然：“那，陆凡呢？”
　　许笙撩起眼皮，看了他两秒，才淡淡的开口：“也没进。”
　　沈思学跟田娇两个人走进教室，就看到教室里坐着的三个人。
　　“早！”
　　然后走到许笙座位前：“笙哥，怎么样？”
　　许笙从书堆里抽出一本书，摊开：“明年六月高考。”
　　外面雾霭渐渐消散，东边的地平线泛起了一丝亮光，灰蓝色的穹隆与地平线接壤，被浸润成淡淡的浅蓝。
　　沈思学前推了一下镜框，笑着温润：“我们一起高考，3班人缺一不可！”没有安慰，却胜过一切安慰。沈思学保送清华，还是每天都来教室上课，跟3班一起参加高考，他不想做那个特殊的存在，他觉得既然是3班的一份子，那么高考就一起出发。
　　周春阳跟周云天来的时候，没有像上次莫然那样惊讶，显然是许笙已经跟周春阳提前说了。
　　…
　　周六下午放学，莫然回了家。晚上，周春阳在三人群里表情刷屏。
　　莫然电脑滴滴个没完。
　　【蓦然回首：？？？】
　　【周：然哥，笙哥搬回宿舍了，你也搬回来吧！】
　　【蓦然回首：哦 】
　　【周：明天下午回学校我帮你搬。】
　　【蓦然回首:.....】
　　【蓦然回首：我什么时候说要搬宿舍了？】
　　【蓦然回首：我行李多，就不搬来搬去了！】
　　其实他只是怕许笙会在他搬过去的时候搬走，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回去。
　　莫然丢下这句话就把电脑关了。
　　…
　　第二天，夜幕低垂，马路两旁的路灯散着昏黄的光。离附中不远处的路口拐角处，一群男生正在厮打着。
　　与此同时，一辆白色轿车停在不远处的路口。莫然从车上下来，对车里的人说：“妈，你路上开车慢点，注意安全。”
　　等车没入车流，莫然才往学校走去。晚上他们一家在酒店吃的饭，饭局还没结束，莫建军喝了酒走不开身，何慧开车送儿子回学校，然后在回酒店。
　　莫然走了没两步，听到对面传来一阵乱哄哄地起哄声，随着声音望了过去。
　　马路对面的路灯下，站着一个男生，看不清长相，但是那头五颜六色的头发却格外引人注目。莫然多看了两秒，还没收回视线，就看到那男生抬起手里的一根木棍，指着不远处的黑影里：“许笙，你不是很狂吗？”
　　“老子今天不弄死你，让你跪着叫爸爸，老子都不姓许。”许瑞明猖狂地道。
　　莫然听到这声音，瞳孔蓦然收紧，直接往马路对面走。

　　对于打架这事，许笙一向秉持着打就行了，废什么话。旁边有两个已经被踹倒在一边，手里的木棍已经脱靶。许笙抬脚挑起脚边的木棍，一把握住。
　　“我CNMD，老子今天就断你条腿，我看你下次还能这么狂？”
　　莫然走过去的时候，许瑞明正嚣张着骂着脏话，又因为是背对着莫然，压根没察觉到后面来人。
　　莫然抬起脚对着许瑞明直接踹了过去。
　　“哐当……”木棍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你骂谁呢？”莫然趁着许瑞明还没反应过来，弯腰捡起地上的木棍。“别人吃饭，你吃屎！”
　　“我CNM……”
　　莫然看了眼不远处的许笙，见他被六七个人包围着，想都没想，抬起手里的木棍就完许瑞明身上砸。
　　木棍落到许瑞明后背，发出一声闷响。紧接着就是“嗷嗷”地惨叫。
　　里面的几个人见状直到对方来帮手了，拿着木棍一窝蜂地围了上去。
　　单挑打不过只能群殴，旁边被踹倒的两名混混还没缓过来气，就被同伴巨大的身体压了过来。
　　许笙人在里面，莫然过来的时候，手里的木棍直接朝最近的一男生身上抡去。
　　几分钟后，木棍散落一地。
　　莫然气喘吁吁地开口：“许笙，你没事吧？”
　　“没事。”紧接就是一声闷响，面前的一个黄毛混混挨了一脚。
　　场面混乱，许笙周围一直围着几个人。许瑞明捡起一根木棍，绕到许笙后面。
　　莫然抡起手里的木棍砸向面前一光头男，然后转身去帮许笙。
　　此时，围着许笙的还有三个人。
　　没两分钟，莫然帮着又解决了一个，围着许笙的还剩下一个。他见还剩下一个，也没上前，紧攥着木棍在原地喘着粗气。
　　许瑞明抡起木棍偷袭许笙的时候，正好被莫然看见。
　　莫然直接把手里的木棍砸向许瑞明，人紧接着冲了过去。
　　旁边两混混捡起木棍就冲了过来。
　　两个人都偷袭许笙的身后，许笙前面又来了两个人，压根躲不开。莫然手里没木棍，只能冲到许笙后面帮许笙拦着。
　　紧接着两声闷响。
　　木棍砸在了莫然身上。
　　疼的莫然龇牙咧嘴，愣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莫然忍着疼，捡起脚前的木棍。
　　肩膀疼的直抽气。
　　又过了几分钟，马路上传来警车的鸣笛声。
　　莫然眼神微动，说了句：“刚刚过来的时候我报警了。”
　　“喏，警察来了。”
　　莫然话音刚落，许瑞明看向不远处十字路口闪着红蓝光的警车。
　　吐了一口唾沫，骂道：“你小子有种，下次在找你们算账。”
　　“大成，赶紧撤。”
　　一群人往不远处的巷子里跑。
　　莫然见此，丢下手里的木棍，扯着许笙的衣服，龇牙咧嘴地快速说道：“走，我没报警，他们等下就会发现。”莫然哪里会想到报警，当时就只想到许笙被人围殴了，人家警车就是正常出警，他就是忽悠一下那群人。
　　许笙愣了一下，忽然低笑出声。
　　他突然想到有次他也是这么一本正经地忽悠石垣。
　　许笙跟在莫然身后。两个人到马路对面，警车从他们身后汇入长夜。
　　…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校园，左手揉着肩膀，他总共挨了五棍子，三棍子都在同一个地方。以至于没有发现许笙一路复杂的眼神。
　　两人下了知行桥，莫然打破了此时的宁静。
　　“那个…我先回宿舍了。”莫然放下左手，若无其事地说。
　　“嗯，”许笙抿了抿唇，说了句：“今天的事，谢谢！”
　　莫然不想看到许笙生疏地样子，转过身挥了挥，弯着嘴角佯装无所谓地道：“不用客气，你就当我多管闲事。”
　　“走了！”
　　他说完，深深地吐了两口气。
　　莫然你可不就是多管闲事，自作多情吗！
　　莫然没有回头，直接往宿舍楼走。
　　如果他回头看一眼，就会看见许笙并没有进510的那栋宿舍楼，而是打了个圈，绕去了学校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