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沐白Kido

38、生日

　　许笙扯了一下书包带，跨步上了楼。楼道的感应灯接二连三的亮了起来，许笙推门进宿舍的时候，在里面聊的正欢的三个人瞬间噤了声，往门口看去。
　　寒风在夜幕下咆哮着，不远处的梧桐林不时的发出嗡嗡哄哄地响动。刚刚三个人谈论的事没有在继续，莫然拿着几张用订书机钉上的A4纸起身往许笙的方向走。
　　莫然一句话都没说，直接进了洗手间。
　　许笙低头翻开那几张纸。
　　第一页是熟悉的竞赛题，第二页上面映入眼帘的先是一个两只手扒拉眼皮的光头小僵尸，小僵尸嘴上用双面胶粘了一张内存卡。旁边跟着一串某人洋洋洒洒的一串字：祝某原子生物在太阳系唯一恒星上生存的第18个年头，献上全套资料作礼物，明年国集相杀！
　　看到那只光头小僵尸，他眼里闪过一丝笑，勾了勾嘴角。接着又往后翻，后面都是一些物理竞赛专题。
　　许笙见莫然出来，他扬了一下那几张A4纸，“谢谢！”
　　莫然：“客气什么！”
　　*
　　第二天，如往常一样两人出了宿舍。下了4楼，就撞见那只通体漆黑的猫嘴里叼着一只啃的还剩一点肉星的骨头从不远处溜了过来。
　　那猫看到有人，拔腿就蹿下了楼。
　　两人到教室就看见坐在许笙前面的吴惟正在低着头补作业。莫然已经不是头一次见这人一大早来教室补作业了。
　　教室的灯闪着白沫的光，外面的天还是一片乌青。透着玻璃窗能看见人的倒影，此时教室里4个人。另外一个女生是从实验班上来的，叫田娇。坐在沈思学旁边，沈思学的位置已经空了好久。
　　莫然见他同桌左手撑着耳后，就知道这人耳朵里塞着耳机，耳机线从后颈绕过去拿手作掩盖。
　　他轻车熟路的伸出手，从许笙桌上那两堆书的最上方抽出一本笔记本。摊开，又从桌肚里摸出一支水笔，开始补抄昨天英语课的笔记。
　　这是上周养成的习惯，之前是每天早上借他同桌的英语笔记本，上周他发现，高露一周的英语笔记基本上也没多少，都被许笙之前提前写好了，能补充的也就那一星半点。所以他干脆隔几天补抄一下。
　　慢慢的教室里来了几个人，有两个一沾桌子就趴下补觉。跟条蛇一样，卷缩着。
　　教室里并没有发生多大响声，莫然甚至能听见他同桌的呼吸声。
　　6点的英语读报如期而至，平时干瘪的男声变成了女声。
　　莫然倒是听出了放的是什么《Gone with the Wind》。
　　乱世佳人。
　　但还是一样的干巴巴的，没得一丝感情。语文课本从小学到现在每篇文章的后面都有一句有感情的朗读课文背诵课文。
　　这，感情呢？
　　第二天下午放学，莫然没跟许笙一起像往常一样去学校食堂。
　　而是先溜了。
　　他匆匆忙忙地从东门回了一趟宿舍，然后把东西放下，又特意检查了一下门窗，确定猫不会爬进来，才往齐贤楼跑。此时，离上课时间还剩20分钟。
　　跑进齐贤楼，他才掏出手机私戳了周春阳。
　　【蓦然回首：你跟他们说搞定了！】
　　莫然也不等周春阳回复，直接收了手机。
　　“胆挺大！”突兀地声音在身后炸响。
　　赖飞轻笑地看了眼莫然放着手机的口袋：“就不怕被你们杨主任逮着？”
　　莫然见人是赖飞，松了口气。
　　“赖哥，今晚你代课？”
　　两人往G10走。
　　“嗯。”赖飞努了努嘴：“物理竞赛论坛里有个叫蓦然回首的是你吧！”
　　“......。”莫然：他怎么知道？
　　赖飞也不等莫然承认，继续道：“看不出来，你跟论坛里那个跳级的挺会怼人的。”
　　赖飞嘴里那个跳级的是温彤，莫然瞬间有些慌。因为温彤那货捎着他，把论坛里百分之九十的活人都怼了一通。听赖哥这语气就知道，他在那百分之九十的行列里。
　　操！
　　不能承认，这就是送命题。
　　他绷着脸，问赖飞：“什么论坛？”
　　“我不玩论坛。”
　　赖飞也不介意，拍了下莫然的肩膀，笑道：“别紧张，你俩没对我开过炮。”
　　“我是那个飞上云霄！”
　　“......。”莫然：日！
　　害他虚惊一场，不过这个飞上云霄是谁？
　　“赖哥，什么飞上云霄？”这次真的不是装的，是真的不知道！
　　赖飞见莫然一脸茫然，都快以为自己真的搞错了。
　　但是一想到昨晚在G10教室，莫然的桌子上看到自己出的题，以及半个小时前论坛里那个跳级给他的回复，他就摒弃了刚刚的想法。
　　眼见着快到G10门口了，赖飞对莫然说了句：“下次论坛加个好友，有疑难杂题的需求可以直接问我要，跳级的题一半都是从我这拿的！”
　　莫然跟在后面，拖拖拉拉地“噢”了一声。
　　晚上下了竞赛课，莫然跟许笙出了齐贤楼，就掏出了手机。莫然低着头边走边给温彤发短信。
　　【论坛里的飞上云霄你认识？】
　　夜晚的风灌入衣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却冷的打颤。上了知行桥，风携着桥下河水的凉意，迎面而来。莫然裹紧了那件大绿袄，又给周春阳发了条短信。然后就看到温彤回的信息。
　　【认识啊，前任吧主，怎么了？】
　　莫然低声咒骂了一句：“操！”
　　许笙往莫然这边看了一眼。
　　莫然一阵盲打，对许笙说：“没骂你！”
　　【他我老师！今天找上我了。】
　　温彤又回了几条短信过来。
　　两人到了宿舍，宿舍黑灯瞎火，隔壁宿舍灯火通明，平常这个点宿舍也亮着灯。许笙推门进去。
　　灯瞬间亮了起来。
　　紧接着是几个人的地异口同声：“ happy birthday!”
　　不仅仅是510宿舍的几个人，隔壁的童跃跟路一鸣也在。
　　周春阳这个神才，把几个人的椅子并放在一起，上面放着一个10寸大的生日蛋糕。
　　边上还放着两袋子的饮料跟从东门买的鸭货。
　　“......。”许笙站在门口盯着那个蛋糕数秒。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莫然在后面用手推动着许笙。
　　周云天笑着说：“我们没准备生日礼物，就合计着凑了一个蛋糕，给你在宿舍里过个生日。”说完又指了指童跃跟路一鸣，“这两个是过来蹭蛋糕的！”
　　“滚蛋！”童跃骂道：“劳资拎了一袋饮料来的！”
　　许笙眼里有什么东西闪过，顿了数秒才暗哑道了句：“谢谢！”
　　几个人嘻嘻闹闹到了12点。
　　童跃跟路一鸣回去了，周春阳跟许笙说了几句话就睡了。
　　莫然把宿舍垃圾清理了，然后打包直接送去了垃圾房。
　　周云天把两道门窗直接打开通风，房间里还残留着一股辛辣的肉香混杂着蛋糕的奶香。风灌进来冷的周春阳在上铺嗷嗷叫。

　　杨帅裹着睡衣，外面套着大棉服，绿色的连体帽盖在头上，坐在书桌前在写什么。

　　深夜的风吹着哨，月光从云层中一点点渗出一丝惨淡的光。许笙穿着睡衣从洗手间出来，脸颊延伸至脖颈处在月光跟白炽灯的照射下泛着淡淡地粉色。

　　莫然回来的时候，宿舍地面上粘的奶油已经被清理干净了，食物的味道也散的差不多了。地面还有未干的水迹，泛着透亮的光。

　　周云天从阳台进来，对莫然说：“地拖了。”

　　“你去洗澡吧！”他看了眼许笙，又继续对莫然说：“就剩你一个了！”

　　天冷了以后，他们基本上不会每天都洗澡。但是今天那个10寸的蛋糕，每个人的脸上身上都沾了一些，尤其是许笙跟莫然他们两，头发上都粘了奶油。许笙头发上的奶油是莫然送的，莫然发上的奶油是周春阳跟童跃送的。主要是周春阳不敢把奶油盖在许笙头上，只能赏给他然哥了。
　　还理直气壮地说：“给笙哥报仇！”

　　不过，周春阳也没少挨。

　　这天晚上几个人睡的都很沉，直到学校广播响了起来，莫然跟许笙才从床上爬起来。外面的天色还是一片暗沉的灰，走廊传来断断续续地脚步声。周春阳一条腿搭在床栏上，睡的四仰八叉的。

　　莫然难得好心把宿舍还在睡的几个人叫起来，才和许笙一同出门。

　　临出门前，周春阳把学生卡甩给许笙。

　　“笙哥，帮忙打个早餐。”说完又想到自己特么的不在3班，显然是睡懵了。又赶忙补充道：“我等会去3班拿！”

　　“跟你一样的就行！”他说完急急匆匆的找衣服。

　　周云天跟杨帅见状，视线看向莫然。

　　莫然没好气的说：“给我吧！”

　　两人非常默契的把学生卡抛给莫然。

　　其实他们速度要是快，去食堂买个早饭时间还是有的，但是附中的早餐档从上个月开始就只开了一楼的一层几个窗口。每到6点30至50之间，队伍都排成了长龙。

　　中午几个人一起吃的饭，回了教室。许笙口袋里的手机振动几下，他提着水杯往茶水间走。边走边接电话：“妈！”

　　电话那端方澜对儿子说了句生日快乐，并且跟许笙说给他买了一些衣服快递寄了过去，让他记得收。

　　又说了几句就挂了。

　　晚上莫然跟许笙两人往齐贤楼走，冬日的校园透着萧条，只剩下枝干的银杏树光秃秃地伫立在校道两边。花坛里一簇簇的栀子花也只剩下了苍绿的叶子，许志良打电话过来的时候，莫然正绘声绘色的跟许笙说给他的那张内存卡的由来。

　　“那里面的内容有一半是我那朋友给的，据我朋友说他是坑赖哥的。”莫然还打算继续说，许笙就接了电话，然后用手示意，让莫然先去G10。

　　其实这内存卡里面的东西是莫然高一那年逛竞赛论坛在论坛里找的材料，其中有一半是后来温彤发给他的。包括质心、静磁、天体运动及四大力学等全部资料都是在那个论坛里找的。后来他学完后，把那些资料整理了出来。前天周春阳打电话让他帮忙出个主意送他笙哥什么生日礼物，他随口敷衍道：送分！

　　然后周春阳就挂了电话，也不知道他后来送了什么给许笙。不过介于是同桌，他就把自己整理出来的这套物竞资料拷贝了一份当生日礼物送给他同桌，以报答他之前甩给他的锅。就连那张内存卡，都是他从之前不用的手机里抠下来的。

　　如果许笙知道周春阳送给他的那两本高中语文阅读理解专项训练，是莫然给他出的主意，他估计会送莫然一脚。

　　电话那头许志良声音爽朗，“儿子，生日快乐！”能听出心情颇好。

　　“嗯。”许笙应下。

　　“你奶奶说周末提前给你过了生日。”许志良在那头显然很清闲，电话的背景音很嘈杂，不像每次两人通话时的静谧。
　　“嗯。”许笙顿了一下，问：“你在外面？”
　　这边许志良正在男装店看衣服，正开口跟儿子说他来商场买几件衣服。许笙就听见电话里面冒出女人的声音：“志良，试试这件。”
　　“……。”两人之间有短暂的静默，许笙也没开口去询问，只是淡淡地说了句：“爸，我先挂了，要上课了。”
　　那边许志良干笑了两声，对许笙说：“儿子，爸在你卡上打了两千块钱，你周末回家和奶奶一起去买几件冬天穿的衣服，钱要是不够打电话和爸说。”
　　许笙抿了一下嘴，隐约还能听见电话那端女人的说话声。他低声“嗯”了一声当作回应。
　　然后就挂了电话。
　　莫然见许笙面无表情的进来，撇撇嘴。
　　这天晚上赖飞讲了整整3个小时的电磁学，巧的是里面的内容是莫然之前在温彤给的资料里看过。他漫不经心地边听边在纸上画那个扒拉眼的光头小僵尸。
　　把草稿纸推到许笙面前，上面有一串话：赖哥今天说的内容，那张内存卡里有。
　　许笙没像往常一样回复他，他的视线定在虚空的一个点上。直到下课从齐贤楼回宿舍莫然也没见许笙吭过声。
　　夜晚阳台的风冷的刺骨，阳台上的少年穿着单薄地深蓝色校服外套，抬头望着星空。手里夹着的烟已经到了尾端。
　　莫然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过了一会又从屋里开门走了出来。
　　“给…”他走到许笙左手边，递给许笙一根棒棒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