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鳞》YEYU

6、染污浊

　　不觉之间，将近正午。云韵放下宗卷，转而揉了揉眉心，疲倦染上了眉眼。
　　鲜少动作的左手让她失去了对边手臂的知觉，稍动一下便难受得不像自己的。低头看了眼腕上缠着的小蛇，心生无奈。任她一人劳碌，这蛇却是睡得安稳，未免太过不公？这时，盘在手腕上的小蛇动了动，微凉的蛇鳞蹭过发麻的手腕，感觉着实不好。云韵微微蹙眉，试探地唤了声：“美杜莎？”
　　小蛇乖巧地盘在她腕上诈死。

　　云韵懒得计较这些小事，只看了看天色，让人取了些吃食进来。就在送吃食过来的弟子合上门的那一瞬间，云韵腕上伪装成桌子似的蛇动了，扑向了云韵手中的食盒。不巧的是，被云韵用另一只手给捏住了七寸
　　“咝咝。”蛇挣扎了几下，无法，只得老老实实被吊着。
　　“想不到堂堂美杜莎女王，也会贪恋吃食？”云韵问道，面上的依旧是淡淡的，眼中却透出一丝玩笑的意味，瞧得美杜莎觉得自己就不该跟着这人类，一肚子尽是坏水。也不知道那淡然出尘的样子骗过了多少人。
　　“谁让云宗主的食物，都是用上好的灵物作为食材制成的呢？”美杜莎从容地应答道，好似现在贝拿捏住的不是她。
　　嘴馋，真的不怪她美杜莎，蛇人不知礼节，又在那等荒漠，莫说是吃顿好的，便是喝个水亦要节制。

　　云韵瞧着手中拎着的小蛇，仿佛从蛇瞳中看出了蛇人女王的委屈，又惊觉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当即把蛇放在了案上。
　　小蛇才不顾云韵为何忽然变了想法，游到餐盘上吃了起来。
　　云韵向来平静的眸中有对自己的疑惑与迷茫，但当看见小蛇吃得开心的样子时，又将心底的复杂按下。她坐回案边，撑着头看小蛇将碟里的食物消灭，倒是有几分有趣。
　　窗外有风拂过，烟云缭绕上，美人如画，眸中的笑意与放松为一室素淡染上了几分温馨与人气。

　　“吃饱了吗？”最终还是云韵先开了口，美杜莎晃悠着舌头，一副乖巧地点头，就想爬向云韵。
　　云韵蹙眉，忍耐道：“别动。”
　　蛇瞳不解地望向她。
　　似是沉吟许久，云韵的眉头舒展又蹙起，最后道出缘由：“你身上，脏。”
　　“……”
　　美杜莎感觉到了受伤。当看了一眼碟上的油污后，更是又忧伤又委屈地把自己盘了起来。

　　云韵无奈，思前想后还是忍着不适，伸出手，道：“去沐浴。”
　　言简意赅。
　　美杜莎晃着蛇头笑了，云韵怎么都觉着有点阴谋得逞的奸诈在其中。

　　云韵找了个盆将美杜莎放入其中，暖乎乎的水泡得她昏昏沉沉的。
　　云韵将屏风移了个位置，将木盆和浴池隔开。看得美杜莎暗自好笑——云宗主心有波澜又故作平静的样子真是让她百看不厌。

　　云韵褪去了素色衣裙，卸去发饰，青丝顺着滑下，随着她散在水面上。
　　云韵掬起一捧水，稍稍倾斜，感受着湿热的水流顺着手臂缓缓盘旋、滑落，最后归匿于水中。恍神间，就像被包裹抚摸。
　　谁触碰了谁？
　　云韵的指尖触上了自己的唇，想起那日美杜莎与她接触。
　　鲜红的血色与她不称，那同样艳丽傲然的美杜莎呢？
　　魔怔了，怎么又想到她。
　　云韵眼中有罕见的迷茫与无措。
　　对那蛇人女王不自觉的包容与放纵，已经超出了她处事的范围——无论是作为云岚宗的宗主，还是只作为云韵的她。

　　清洗过后，云韵穿上了一身素色的里衣。使了斗气让青丝变干。绕过屏风一瞧，那蛇依旧油油腻腻的。
　　一人一蛇大眼瞪小眼。
　　半晌，云韵蹲下来为蛇洗身子。
　　倒是她忘了，蛇身也不知该如何清洗身子。
　　意料之外的是，小蛇偶尔还会绕紧她的指尖，用蛇头蹭她的指尖。
　　冰凉与湿热之间，倒是有几分韵味。
　　云韵换了一次水，确定洗净了后又收拾了下屏风和木盆，以免让进来打扫的弟子发现端倪。
　　美杜莎不知何时没了声响，云韵嫌蛇身湿软，用斗气帮她烘干了，而后任小蛇在她手上舒舒服服地待着。

　　回到房内，云韵看了眼案上尚未收拾的残羹，唤来弟子清理了。待弟子离开后，她对着爬行至掌心的蛇道：“下回再弄得那么脏，便自行回领地。”

　　掌上的小蛇顿时不动了，云韵说道：“案上的木牌你可随意翻阅，不可破坏。桌上的古籍没准有你恢复人形的法子。”
　　“好，多谢云宗主。”

　　美杜莎被放在了案上，她一个个灌入斗气查看。云韵已经事先做好了防备，确保了这一丝微弱的斗气不会被老师察觉。
　　看着美杜莎化身的七彩吞天蟒一本正经的认真模样，云韵觉得比那个风情的蛇人女王可爱多了。

　　待美杜莎查出整理出可能有用的古籍时，想和云韵探讨的她才发现那人已经趴在案上睡着了。卸下了宗主的端庄的云韵，侧脸俯在案上，月光为她的清丽添了柔和。
　　回首看看案上的古籍，美杜莎才发现这段时间云韵都没怎么好好休息过。
　　按韵儿的习惯，今日她查过的书籍便占了好大一块地方，怕是寻常人难以所及。而这一切，都与异兽有关。
　　美杜莎心情复杂地看着云韵的睡颜。
　　只是，这样在窗边睡着不行啊，这般吹一夜山峰上的风，怕是会得病。
　　美杜莎用蛇头轻轻蹭了一下云韵的指尖，有些忧心。
　　云韵的体温已经低得跟她又得一拼。
　　美杜莎不再犹豫，催动自沐浴后体内多出的那股力量，化成了人形。
　　红得美艳的女子坐在案上，挡住了月光。

　　“虽然不知为何忽然能化成人形，但大抵有你的一份功劳……”
　　“本王赐你同床而眠好了。”美杜莎不正经地调笑，云韵迷迷糊糊之中落入一日柔软，嗅到熟悉的味道后没有醒来，反倒往柔软里缩了缩，调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后又睡着了。
　　美杜莎轻笑，将云韵放在床上。脚趾勾起床尾的被子，盖在了自己和她的身上。
　　蛇人的本性让她觉得依旧不够，她该好好玩玩陪伴了她半个月的云宗主才是，能挑逗清冷佳人的时候可不多啊。

　　夜半，云韵睡梦中忽觉一阵酥麻，不满的哼声之中躲入了微凉的地方，又安然睡去。
　　美杜莎不忍再打扰云韵睡觉，感受到体内力量的流失，知晓自己即将变回蛇身，就在云韵唇角舔了一下道：“……云宗主，我们来日方长。”
　　蛇身紧紧缠绕在云韵身上。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云韵睁开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

　　大家新年快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