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共处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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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韵这般想着，却莫名深呼吸了一口气。
好像潜意识间有什么正在松动，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心好似悬了好一会儿。
为谁？美杜莎？不可能，就方才那胁迫与各自的地位身份，就不容得她一人一蛇人可能有这般交情。
罢了，多想无益，且顺其自然。
云韵收回了心绪，止步于为美杜莎护法时所站立的位置，看那截软倒在地的焦黑巨蛇尸体，其上的焦黑表皮缓缓脱落而下……
脱落的速度逐渐地加快，到最后，云韵能够模糊地看见。在那巨蛇尸体之内隐隐有着什么东西即将要破体而出。
会是她吗？云韵警惕地盯着那蛇尸，只听那地面上的巨蛇尸体猛然发出一声爆炸之声，云韵用斗气护着自己的身体，漆黑的鳞片四处飞射，撞上护罩后跌落在云韵的身前。
随着那声巨响，一截尸体立马变为了粉末。而就在那截尸体炸成粉末的一瞬间，一道浩瀚而恐怖地气息乍放而出，以一种令人骇然的速度迅速笼罩了这座城市。
那是斗宗强者的气息，云韵却敏感地感觉到了这股气息虽然强大得恐怖，不过却是隐隐有着一种后力不继。似是为印证她心中的想法，气息仅持续了不足两息时间就再度湮灭。
云韵撤去了自己的防护，在散落的黑灰与鳞片中往原本那截蛇尸所在之地走去，蹙眉轻唤了一声：“美杜莎？”
回应她的是若有若无的“丝丝”声。云韵用斗气将黑灰吹开，不见那个面目妖娆的蛇人女王，却见一条七彩的小蛇盘旋在地上，有种莫名的乖巧和可爱。
云韵默然，嘴角抽搐一下忍着没笑出来。片刻后她才问道：“你……怎的变成这幅模样了？”
美杜莎难得大窘，尴尬地往一边偏了偏她的蛇头。
别以为她没听出云宗主那忍不住上扬的语调。
也别以为她没看出云宗主眼中的笑意。
好看是好看，但现在却又戳心得很。
半月后清晨，云岚宗。
云韵盘腿运转斗气，一条刚睡醒的七彩小蛇从床上爬到她身上，见身着纯白亵衣的人不理自己，就开始在她身上乱爬。微凉的蛇鳞在身上的摩擦，迫着云韵止了修行。她深吸了一口气才忍着没对美杜莎动手，只是冷着脸将身上乱爬的蛇给揪起，还未待小蛇眨眼卖萌，云韵就随手将其扔回床上，正眼也懒得给一个，蛇眼中委屈的目光被她无视得干干净净。云韵算了时辰，准备换身衣裙就去听长老们汇报宗内事务。
美杜莎表示委屈，她好无聊，难得离开族内乐得轻松，少了大大小小的族规束缚，结果云宗主自从那日将隐藏了气息的她带回来后就再也没和她说过半个字。
啊，其实有说，要是算上第一日同塌而眠她那冷漠的“一边去”三个字的话。
“云宗主，”七彩小蛇歪着头，声音直接在云韵的脑中响起，“带我出去玩吧？”
云韵沉默了一会儿，无奈过后终于接话了，她淡淡反问：“你找着变作人形的方法了？”
“……没有。”美杜莎的声音闷闷的。
“那就继续留在房内看罢。”云韵从纳戒取出她常穿的衣裙，顺手将床上的被子扔到了蛇上压着，等蛇从绵软的被中挣扎出来后，云韵已经换好了衣服。
云韵听见了美杜莎不快的咂嘴声，却是愉悦了几分，唇边隐秘地勾起了一抹笑。
与美杜莎同房共处的这半月内，她是一看见这蛇就有些郁结。
那日美杜莎刚进化完，就因以蛇形在蛇人族不足以让族人信服为由让云韵带她回到云岚宗。云韵本是不愿的带一条斗宗修为的蛇回到宗门，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结果美杜莎无所谓，因着蛇形说不了人话，便传音给云韵道：“我跟着你，去到你宗门后故意被发现让云岚宗陷入众口悠悠之中，与你带我回去，我会安分藏好自己，云宗主想选哪个？”
“……你和我有仇还是和云岚宗有仇？”云韵有些恼火，“你想跟着谁去哪不行非得跟着我？”
“这个问题嘛……”美杜莎的笑声在云韵脑海里响起，“这么说来，我和你们那个老不死的斗宗还真有点仇？”看见云韵警惕的目光，美杜莎才正经道：“云宗主要是不放心的话我可以立誓的，此去云岚宗，本王不过是想在你们云岚宗的书阁里找到怎么化为人形的办法。”
“而你要的书，估计在只有宗主才能查看的那部分古籍里。”云韵盯着美杜莎，“所以你才会又找上我。”
蛇头偏了偏，冲她眨了下眼。
最后美杜莎还是立誓了，保证在被云韵带到云岚宗的这段时间里除了查阅古籍不会给云岚宗和云韵带来任何麻烦，也依约将云韵身上的美杜莎之毒解了。
只要不会伤害到云岚宗，对云韵来说这件事不过是顺手之劳。只是还特意提到她云韵，实为意料之外。
云韵的眸光微晃，就让美杜莎缠上了自己的手腕，宛若这世间最耀丽的镯子，四方光华流转于其身。
云韵放下了黑蓬的宽袖，掩去了手腕上的蛇躯。
等美杜莎仰着蛇头再看她时，云韵已经恢复了往常那清冷的模样。
美杜莎爬上了云韵正对着梳妆的桌上，歪头看着云韵戴上了发饰。云韵看不下去，忍不住嫌弃道：“你作为蛇人女王那睥睨天下的样去哪了？”
美杜莎有点心梗。
见美杜莎气得把头歪到了一边，又蔫又惹人怜的样子，云韵强忍住不笑，眸中却忍不住盈满了笑与温柔。
或许这般把美杜莎带回来也不亏，还给自己带来点乐趣。云韵暗想，笑意更深，心下也有了别的决定。
美杜莎对云韵的变化毫无所觉，扎心过后就去继续查阅古籍了。
云韵坐着听下面的长老一一汇报着宗内事物，却有些心不在焉。确认没什么事后，她问道：“古河大师炼化异火还顺利吗？”
“十分顺利。”长老汇报道。
“嗯。”云韵思索了片刻，道，“既然无事，那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是，宗主。”长老们退下了。云韵看着空落的大殿，想到等下要做的事，嘴角忍不住勾勒出一抹浅笑。
美杜莎会是什么反应呢？会欢喜还是吃惊？一想到这蛇蔫蔫的和欢喜的反差，云韵就觉得那蛇又多了几分可爱。
回到自己的房内，看美杜莎在桌上艰难地蹭着书页，想把书翻到下一页，云韵才想起能直接阅览的竹简已经看完了，要翻书也是为难这蛇了。想着，云韵走过去替她翻了一页。
眼前突然出现一只手替她翻书，专注于翻书的美杜莎这才发现云韵回来了，下意识想开口说话，却只能发出“丝丝”声。美杜莎有点尴尬地偏过了头。
云韵的手没有收回去，纤纤玉指过分地好看，惹得美杜莎又偏回头细细瞧了几眼。
云韵笑了，道：“不是说想出去吗？”
“云宗主不是不愿带我出去吗？”
“本宗主改主意了，美杜莎女王是去还是不去？”云韵干脆反问，就想把手缩回去。美杜莎赶紧盘上了她的手腕。冰凉的蛇鳞与细嫩的肌肤相摩，即使早有准备，云韵的手指也禁不住被激得缩了下。
“去，云宗主相邀，怎能不去。”美杜莎道，云韵难得心情不错的样子，相处这段时间以来，这还是第一次看见云韵笑了。若是错过了这回，美杜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有下回出去透气的机会。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堂堂美杜莎女王，一代斗宗，被一个斗皇给囚禁了呢。
云韵带着美杜莎来到云岚宗一处鲜少会有人来的山崖，刚盘腿坐下，美杜莎就从她的袖口钻出，顺着她的手臂爬上了她的肩头。
哪怕隔着一层布料，蛇在手臂上爬动的触感还是很明显。云韵稍有不自在，装作看风景时侧了侧头，道：“这里是我从小练功的地方，也几乎是整个云岚宗最高的地方。”
烟云缭绕，勾勒出一幅仙景。能看清的地方不多，却有一种朦胧的美。美杜莎能嗅到空气中湿润的水汽，与青草和花的淡香。
这也是云韵身上常有的味道。
“云宗主的性子，就像这云雾一般浅淡而单纯呢。”
“你是在夸我还是损我？”
“云宗主觉得呢？”
“我觉得美杜莎女王该回族内了。云岚宗庙小，容不下美杜莎女王久待。”
“云岚宗若是庙小，那真只有我蛇人族哪日打下了这加玛帝国才能有容身之处了。”
云韵不说话了，只是闭眼，像是在修炼，又像是睡着了。
像个精致得过分的雕像。美杜莎暗念道。她瞬间对周围的景致失去了兴味，转而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面前的现任云岚宗宗主。
说实话，这个人类，她看不清。明明每次都是受自己胁迫，出于无奈才救助自己，却每次都那么尽心尽力。在魔兽山脉时，云韵给了她最好的丹药，又替她将外伤细细包扎了；借助异火进化时，那块融入她额内的石头还能稳固她的灵魂，使她直接与七彩吞天蟒的灵魂融为一体，避免了一体双魂这更糟糕的事。现在虽然近期不能化为人形，但也好歹是个能控制自己身体的斗宗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更何况，蛇人与人类向来不共戴天，这个道理她不信云韵不懂。那云韵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美杜莎久思无果，又看了周围的景色，不一会儿就困倦了。美景虽美，但这景色在云宗主的貌美下还是失色了些。她便用蛇头蹭了蹭云韵的脸，唤道：“云宗主～”
这一下让云韵体内运转的斗气乱了一瞬，险些造成内伤。云韵停止了修炼，咬牙道：“美杜莎女王想要云韵的命就直说。”
美杜莎再次尴尬地低下了自己高贵的头。片刻后美杜莎才问道：“云宗主这半个月为什么不和我说话呢呢？”肩上的蛇问道，云韵侧头看着她。
为了表现出自己很生气的样子，云韵确实有半个月未同美杜莎说话了。
就在美杜莎以为云宗主又不会回答她时，云韵无奈地问道：“任何一个人被威胁了，都不会想主动和威胁他/她的人说话吧？即使你是一条蛇，也不例外。”
美杜莎闻言抬头，用那依旧妖异的眸对上了云韵的眼睛，抓住了云韵话中的重点，问道：“那云宗主现在是不生气了？能好好面对我了？”
云韵盯着肩上的蛇眸许久，才道：“不，今日是看你太蔫了，顺路把你带过来的。”
察觉到美杜莎又要炸毛，云韵这才安抚道：“以后，别冲动了。”云韵的语气比往常柔了些，“可不是谁都能被你威胁到。”若是上回去的是老师，怕是直接打了起来，更别谈其它什么的了。
所以云韵是因为她的威胁，这个半个月才会对她不理不睬？美杜莎回想起被异火焚烧的剧痛，难得顺从地低下头：“不会有下次了。”那种被异火灼烧的剧痛，她也不打算再有第二遍。只是为了蛇人族，她必须要强大，才能护族人一个周全。
说完突然又想起什么，美杜莎抬起头，欢快道：“此次也多谢韵儿那块异石，来日我必寻一块更好的送给韵儿。”
“好。”云韵随口应下，反正那是一块来路不明的奇石，能帮到美杜莎也是机缘巧合。
云韵打量着肩上乖巧可爱的七彩小蛇，真是除了那双眼睛没有一点美杜莎妖艳绝代的样子，反而有种呆傻的可爱。云韵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手的食指轻抚了一下那蛇的下颚。
美杜莎被吓得一愣一愣的，而后舒适地蹭了蹭她的指尖。
“云宗主。”
“嗯？”
“你今天是不是被鬼上身了？怎么这么……”温柔两个字还没说出口，云韵就揪起了肩上的小蛇，扔到了草地上。
美杜莎委屈地从地上又爬上云韵饿手，最后盘住了云韵的手腕。
这次倒是无事了。
美杜莎还是咽下了问题，只用头蹭了蹭云韵的指尖，又缩回手腕，闭眼休憩。同时思考一下自己和云韵的关系。她还未理清自己对这人类的想法。她们到底算是什么关系了，能无视种族之差，从胁迫她到如今相处正欢。
若非朋友，便是敌人。那我继续当我的美杜莎女王，云韵继续当她的云岚宗宗主，迟早得在哪次斗争中碰上。
花海随风浮沉，云韵看着腕上似是已经熟睡的小蛇，用略宽的袖子护着，然后回到了自己房间，面对案上新增的宗卷，有些无奈。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共处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