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暴君储备粮的自我修养》天心圆

24、第二十四章 星辰屑

　　出了界门，皇帝又放出娥女舟，两人都长出了一口气，这趟行程可以说是顺利至极了。
　　年雾问：“圣上，此处若是凡界和地狱的交界，那么归墟和银河的交界应该也在此处吧？”
　　他只说：“本应如此……”

　　年雾打开山海经，发现此处的舆图已经破损，也是，此是世界尽头，长久也没人来，可不就破损了？再或者，当年也许都没人来过这里。
　　她也想知道这里能不能通天，不想放弃，想了一想说：“此处地狱炎火和归墟黑水并不相融，如果能找到第三种不相容的水体，相比就可以顺流找到银河。”
　　皇帝说：“吾自当勉力一试。”

　　皇帝接下去几天都化作龙身，在两界交流处游行寻找，寒水和炎火交融，倒是还帮他锻体了一番。但他把年雾看的牢牢的，她皮肉还细嫩，当时抱着极寒之晶被冻得和皮肉粘合，一撕一片血肉的情景还在眼前，他可不想再看见她如此炼体，只哄着年雾，说他已经装了好多混水在芥子空间里头，到时候给她锻体用。

　　年雾心里有些暗气，自己全身都是他咬的疤，现在倒来心疼这些有的没有。
　　但皇帝执意如此，年雾也就顺从下来，自己在舟上捞点流液用灵力扫查。
　　这工作繁琐，还看不见头，归墟尽头哪止千万里，有时候年雾都要被这日复一日不见天日的感觉逼疯了，她虽然年纪轻轻已证金丹，但是毕竟年级小，心境不稳，她只能生生忍着，她心疼皇帝，知道皇帝比她更着急，更需要一个希望。归墟尽头是三个通天途的其中一个，如若这个行不通，那就是三分之一的希望没了。

　　日复一日，年雾一边监察水体，一边修习，渐渐的，心境逐渐平和下来。
　　修行之路本就如此，枯燥、看不到头的未来，才是常态，每个修士都要学会面对，她天资聪颖，一向是学什么会什么，如今第一次体会到这种上下求索的心情，也是一种进步。年雾丹田里的灵海越发广泛，她的金丹也更加闪亮稳固，皇帝让她把日神洪火莲花灯和蜃楼珠都养到丹田里，但不要炼化，这两个法宝也在时时刻刻和她的丹田互相润养。
　　银河之水还没找到，她倒是步入了金丹后期。

　　皇帝唯恐她的根基不稳，用灵力跟着她运转了好几个周天，也没发现哪里不足，这才罢了。

　　年雾忍不住问：“现在过去了多久？”
　　皇帝的身外化身在朝中当苦力，自然知道时辰：“这是两界混沌处，时日与别处不同，凡界才过三日，此处已是三年。”
　　三年都没查出银河水……
　　皇帝吻了吻她的眼睛：“没关系，会有办法的。”

　　她重新打起精神，一遍又一遍地游荡在归墟上，她制作了一种小纸船，用定身黄符折成，查看完一片水域的水，就用纸船做个标记。这篇海无穷无尽，她折了不知道多少小船，才终于在一小碗的混水里找到了一丝星辰之力！

　　“甄墨！甄墨！”年雾兴奋地站起身，摇着手，直呼他的名字，叫他到自己身边来。
　　混水中，一条巨龙一跃而出，黑甲闪光，威严非常，只是一瞬，他就来到了年雾身边，“如何了？”他的声音竟也有一丝颤抖。

　　年雾的眼眶都红了，把这碗水递给他。
　　他用灵识扫荡一遍，也是一惊，他紧紧握住年雾的手：“我来看看。”
　　皇帝伸手一指，归墟寒水和地狱炎火就在碗中分开，碗底，一颗米粒大小的小石子显露出来。他又一指，小石子散发着微弱的星光，从碗底缓缓飘起。

　　“是星屑没错。”皇帝说。
　　年雾刚刚心生激动，缺见皇帝神色淡淡，她一愣，明白了什么，犹如当头一盆凉水冲下，心里凉透了。星屑，星辰的碎屑，也许是千万年前的一颗小小星辰，经年累月侵蚀至此，这虽然能标明银河确实在此存在过，但是……也标明银河已经在此断流，所以这颗星辰才会脱离天界的界壁保护，在归墟寒水和地狱炎火之间沉浮，被冲刷侵蚀成了这一颗小小的星屑。

　　年雾低头，两颗泪珠滚落下来，她好不容易寻到一丝星辰之力，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皇帝一笑，将碗中之水倒入海中，又将那颗小小的星屑放在年雾手里，安慰她：“别哭，回去我给你炼一个小小的星屑耳坠，定然好看。”

　　他心里自然比年雾更加颓然，但仍然笑着，乌沉沉的眼睛里竟然有一丝温柔。
　　要是没有年雾，他一个人无头无源地在这里寻找那点微薄的希望，肯定更加难熬。

　　年雾终于止了泪水。
　　两个人携手看了看这茫茫归墟海。
　　年雾问：“不知当时皇娥行舟银河之上，是怎样的光景。”
　　黑沉沉的银河水，亮微微的星辰子，或许比凡间的红莲灯河等美上一万倍。皇帝一笑，他伸手一推，所有年雾所折的小小纸船都被推进了地狱炎火里，霎时，所有纸船都燃烧起来，就像是河中星辰，但此盛景，一瞬即逝。皇帝哄她：“也许就像这样。”
　　年雾破涕为笑，她扭了一下皇帝的腰：“这可是我画的符，是我折的船。”

　　两人回程，又是行了良久，皇帝指着山海经给她看，说都广之地有建木传说，那里他早前去过，没有发现古建木，倒也发现了几支小建木，可以炼化一番，做她的五行秘宝。他又指了指昆仑山，说，那里原来是西王母所在之地，山上有不死树，能结不死果，她就用这些果子炼不死神药，当年后羿就是去那里求了药，最后被妻子嫦娥吃了，奔月而去。
　　竟还有这等关系？年雾又问了他许多密事。

　　皇帝又给她透露：
　　当年后羿和嫦娥本就是天上神将和仙娥，神君的十个金乌孩子祸乱世间，原本神君是想让后羿吓吓他们，将他们带回汤谷也就罢了。谁知道后羿一根筋，还真以为自己是要去“救万民于水火，降妖除魔”去的，见到凡界土地龟裂寸草不生的样子，便弯弓射箭，将神君的九个孩子都杀死了。

　　年雾：“……”
　　皇帝又说：
　　随后，神君自然大怒，将神将后羿和其妻嫦娥都贬为凡人。
　　后羿从大荒神明西王母那里求得了神药，也得不到妻子展颜，就算是有长生之能，当时荒凉无比的凡界也比不上琅嬛遍地，仙草漫野的仙界。何况这是天降横祸，突然没了仙力，对于天生仙娥的嫦娥来说是何等的落差，后羿和嫦娥的关系便越来越差，终于有一天，她抛弃了丈夫，偷吃了两颗灵药，重回仙身。

　　不过此处还有一段逸闻，说是后羿不得妻子好脸，和河伯的妻子湘君也有了一段情，这才让嫦娥最后死了心，只是这逸闻也不知真假。

　　年雾心情复杂，不知道如何评判，最后还是艳羡于那两颗灵药：“什么丹药能两颗就飞升……”
　　这话说的有些孩子气，皇帝都笑了。后来一想，她才几岁，在他身边确实算一个孩子。
　　他捏捏年雾的脸：“若是能在昆仑山找到不死树，其品级不会比建木差。”
　　年雾心想你在做梦吗，昆仑山是极有名的仙山，灵脉至今没有枯竭，只是被皇帝划做领地了。而在他之前，那么多的修士来来回回钻研了几千几万年，都没有从中找到传闻中的昆仑虚，甚至连西王母的洞府都没有找到，更何况是西王母的灵植不死树。

　　不过说到昆仑山，年雾心里还是非常向往，昆仑仙山自远古就赫赫有名，在修仙人士心里的低位不比泰山在凡人心里的地位低。而正因为其地位，从没有宗门敢在昆仑建宗立派，只是定时商讨安排各门弟子的探索时间，当时各宗各派的昆仑行，可是每个宗门的盛事，没有人不期待的。而现在没了宗门，昆仑变成了皇帝的后花园，里面的灵植应该长得更好了。

　　归墟水渐渐变得清澈，他们已经来到了凡界海域。
　　各类生灵都出现了。

　　皇帝招来了许多五彩斑斓的鱼逗她开心，年雾踩到水面上，拿出自己储物骨里的小果子给它们吃，就连她当时“逃命”也有些舍不得的挂金灯果儿都喂出去几个。那个之前吃了她灵药的海豚都找了过来，皇帝见其颇有灵性，还问她要不要顺势收个宠物，日后或许能养成灵宠，若有机缘，化作妖宠也不是不可能。
　　年雾拒绝了。

　　他们接下来的主要行程，一是都广，而是昆仑，都是平原山地，海豚可找不到这样大的一片海遨游嬉戏。
　　两人路过月浪海也没有想过去看一眼，再好的海景呆了一个月也差不多看遍了，倒是北原和南海察觉到两人的行踪，特意从鲛人城出来，迎了一迎。

　　皇帝和他们说了几句话，无非是问问鲛人城如今可还习惯之类，两人皆都答了，还说军队已在操练，气象比以往好上许多。皇帝点点头：“既入我大荒版图，和琪城也可多多来往，贸易、游乐皆可。破尾之药的生产也要尽快。”
　　破尾之药……两人对视一眼，皆是俯身恭敬应下。
　　鲛人破尾化形不易，凡人又不长鱼鳃，这也是往年鲛人国和大荒各族难以交往的原因之一，皇帝既然说生产尽快，以他的政令速度，很快就会有人上任，有物资运来。当然，他也不是做好事积功德，鲛人有双腿，才方便支援陆上战争，甚至海战都要方便许多。

　　年雾一向不插手这些琐事，倒是临走之时问了问那颗鲛卵。
　　“这……”虽然当时是北原将那颗小鲛卵抱走的，但是他一个大将，怎么可能还会留意一个不知父母的小鲛，北原有些支吾，只说有育幼堂在，一切都好。
　　听得这句话她也不再多问，四人在海上分别，北原和南海一摆尾，身影在幽深的海洋中渐渐消失。
　　而前方，陆地也渐渐显露出了一道白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