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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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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是如此……
陆子涯怔然,心头酸涩无比。
他的家世贫寒,父亲本是宗门里的外门弟子,他的一生本该平平无奇的,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修习多年后,凭着努力挤入内门中当一名低级弟子。这原本也是他的想法,为之努力一生的想法。
直到十二岁那年,宗门内三年一度的试道会开始了,这是外门弟子要入内门唯一的门道,在比试中大放异彩赢得前来观赛的各位仙长的青睐。陆子涯也想去参加,他刚符合比试的年纪,腰间别着父亲给他的一把银剑兴匆匆的前往试道会。只是行至半途却被人拦了下来,拦住他的是平时里总爱欺负他的一群人。陆子涯生得瘦弱,性子温和,所以总被外门的一些弟子欺负,今日也不例外,在得知他也准备去参加试道会后,那群人便守在这里堵他、奚落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进入内门。
陆子涯倒在泥泞的土里狼狈不堪,雨水淋湿他略带稚嫩的面容,他终于不想沉默、不再沉默了!他抚了抚腰上的银剑,然后随手捡起地上的枝杈冲入了人群……
那天的傍晚大雨滂沱,他一瘸一拐的走到试道会的场口比试已经结束了,他怔怔望着空荡荡的擂台,狼狈地摸了一把脸,神情佺然像是一个被人抛弃的小狗般无助茫然。
他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开,忽地撞上站在身后的白衣人影。
一只宽厚的手扶住了他瘦弱的身子,他抬起头愣愣地望向眼前修长笔挺的身影。
那是在外门无法瞧见的绝尘之姿,眉宇矜贵,宛若谪仙。
仙长撑着一把素白直骨伞,站在雨中温和地看着他。
“你在这儿做什么?”他的声音一如他所散发的气质般让人觉得温和。
陆子涯张了张口道:“来比赛……”
白衣仙长看了眼早已没有人烟的试道场淡淡一笑道:“比赛结束了。”
他有些无助又有些伤心,轻声嗫嚅道:“我来晚了……”
“为什么?”
“路上耽搁了。”他眼底泛起了泪花。
“为何耽搁了?”
为何耽搁了?
陆子涯迟疑住了,眼前的白衣仙长一看便知是在内门中地位不凡之人,如今他问自己为何耽搁了,他要把真实情况说了吗?
或许仙长他能大发善心为自己作主呢……
他静静望着面前耐心等着他回答的仙长,良久垂下脑袋低声道:“路上摔了。”
白衣仙长淡淡叹了口气,似是有些失望,抚了抚他的脑袋准备离开。
陆子涯像是感觉到什么,不由得跟了两步,出声唤道:“仙长。”
白衣仙长偏过头来,眉眼依旧柔和:“怎么了?”
陆子涯仰头看他:“弟子刚刚撒谎了,我被人拦在了路上,这才耽搁了。”
“方才为何不愿说出实情?”
他沉吟道:“弟子觉得说了并不能改变什么,说出实情或许仙长愿意为弟子讨个公道,但宗门有规,凡弟子擅专欺凌弱小,罚抄门规一百遍外加阕阳山思过两天,这并不能解决什么,仙长虽能替弟子争得一时之气,待仙长离去后,那些人受过后便会加倍找弟子讨回来。”
“其二,虽是他们拦住了弟子,但弟子迟到误了试道会是不争的事实,再有千万种缘由也无济于事。”说到这他眼底满是不甘,深吸了口气,随后仰头眼神坚定道,“弟子会好好修行,等着三年后再来参加试道会,届时即便路上再遇上阻挠之人也不会再耽搁误事了。”
仙长听罢勾唇笑了起来,他重新俯下身与陆子涯对视,眼底有着探究:“在林子里的时候,他们打你辱你,你手中有剑,为何却只拿了树枝与他们打斗。”
陆子涯愣住了,他没想到,原来仙长早已将林子里的事情看在了眼里。
他说道:“阿爹说过,手中的剑是用来斩妖除魔的,不是用来指向同门的。”
仙长眸底有着淡淡笑意:“可惜试道会已经结束了……不过,!现在你愿不愿意上台将林子里那套功法再使一遍?”
他愕然望着面前的人,待缓过神来后忙不迭说道:“愿意!弟子愿意!”……
三日后,内门有弟子前来传召,语气里皆是惊讶与艳羡:“恭喜陆师弟,日后便是长陵仙君座下亲传弟子了。”
陆子涯直到那日才知,当日坐在雨中看完他一整套剑法功诀的就是那扬名云沧十洲的长陵仙君。
……
“师尊他……”陆子涯听到金炎修的话后,一时动容难抑。
这些年,午夜梦回时,他时常记起当年跟着师尊游历山河济世救人,后来有了师妹,他们又回到不渡渊,度过如同寻常百姓般平淡却快乐的日子。
再后来……
师妹离开了,不久云沧十洲人、妖相戕动乱不堪,师尊受伤避世而他年纪轻轻担起宗门大任……
不渡渊曾经是他的家,到了后来师尊因伤避世,他受任接管上阳宗。再去不渡渊时,随侍在师尊身旁的另有他人,而他只能站在谷外传音等候。
金炎修看着他,眼底藏着感慨。陆子涯到底年轻,接任宗主之位时才两百余岁,是晏离力排众议执意将宗主之位交由他。
当初金炎修也曾劝晏离,言说陆子涯的性子不适合宗主之位,晏离只是淡淡一笑说道:“本君的徒弟,他能担起宗门大任。”
如今三百年过去了,上阳宗在陆子涯的打理下井井有条,那些曾经反对的蜚语也渐渐没有了声息。
“既然这里布下的地坤阵是祖师爷留下的,孟寒就算是妖族不世出的奇才,不过也才步入大乘期,又身负锁魂链怎么能够挣脱得出地坤阵的束缚?”陆子涯很快就想明白了哪里不对劲,他皱眉沉吟道。
金炎修看着他:“走吧,进去瞧一瞧。”
二人前后进了早已成为一片废墟的落华洞,里头落石散乱,曾经锁着孟寒的地方只剩下几截焦黑的锁链。金炎修随手劈开挡在路中间的几块巨石上前查看,四条锁链连接地缝的地方有干涸的血迹,空气中萦绕着淡淡香气。
“怎么回事?”金炎修神色逐渐凝重。
陆子涯上前,抬手握住锁链,刚想仔细察看突觉有异,沉声喝道:“不好!”随后翻身将金炎修扑倒一旁。
只听锁链响起怪异之声,随后轰然爆裂炸开,一道道污浊黑气从地缝中涌出。
二人一时不备竟落得个灰头土脸的下场,金炎修站起身定了定神,看向那道地缝,随后脸色大变,神情带着一丝咬牙切齿:“孟寒!”
*
彼时的巫蒙山上,孟寒神情冷肃地看着面前这群东倒西歪的妖物们。刚想开口,蓦地打了个喷嚏将他蓄势待发的怒意喷了个一干二净。
他揉了揉发痒的鼻尖,为首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男人立马上前递上一条粉艳艳的手巾,眼底全是谄媚的笑意。
孟寒瞪了他一眼,抽过手巾擤了把鼻涕,随后似乎又因为手巾上那扑鼻的香气而皱眉嫌弃地在手中燃起一道火焰将它烧成了灰烬。
“太子殿下,您这是身子骨还没好利索啊。”乌水东说道,随后朝后扬脖吼道,“来人呐,把火盆架起来,给殿下烤烤火。”
孟寒额间青筋突突了两下,揉着眉骨闭了闭眼:“行了,本殿只是受了点伤,还没病弱到这个程度。”
他看了眼花枝招展的男人,冷眉问道:“江奕呢?”
柳月讪讪笑道:“二哥……二哥他在忙呢。”
“忙什么?忙得连本殿的召他都敢不来?”他唇瓣勾起,斜倚在座椅中目光直勾勾看着面前的人。
柳月畏畏缩缩,挤出一丝笑容道:“呃……这个,弟弟我也不知啊,二哥平素与我也不常来往。”
“是吗……”孟寒似笑非笑。
这时,乌水东在一旁插声道:“太子殿下,我知道二殿下在干吗,他、他带着底下的去延中郡喝花酒去了!”
柳月脸色一僵,咬牙瞪他低声道:“乌水东!你小子不想活了!”
乌水东挠着没毛的脑袋,愣头愣脑道:“我也没说错啊,二殿下确实去延中的万花楼了,难不成他是去白水镇的春娇阁?”
众妖听罢,扶额的扶额,闭眼的闭眼,一边打量着前头座椅上孟寒的脸色,一边默默在心里替二殿下祈祷着,并且告诫自己日后下山一定不能让乌水东知道。
孟寒脸色冷了下去:“本殿不是说过了,在四殿下还没回来前,所有人不得入世接触凡人。”
话音刚落,大殿门口传来一道张扬的声音:“哟,大哥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只见一群大妖簇拥着身披长裘的男子进了门,男子容貌俊美阴柔,举手投足间满是贵气。来人正是江奕,众妖们纷纷松了口气,心想着,好在二殿下终于赶回来了。
江奕看着上座的孟寒,长眉微扬冷哼道:“妖族因为大哥一人被禁锢在这妖山三百年之久,怎地如今誓约期满大哥也回来了,本殿带人入世走上一遭大哥连这也要管?”
众妖闻言又把一口气提了上来,心想,这二殿下还不如不回来呢,瞧这嘴欠的。
孟寒定定看了他片刻,只把江奕看得心里发毛,这才扯了下唇露出一抹凌厉的笑意:“江奕,如今本殿伤势未愈,小妹还在玄门之中,你想入世可以,但你的人若在那群凡人中惹出什么麻烦引来玄门的不满,小妹因此伤了一分一毫,你该知道你的下场!”
在场众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江奕抽了抽嘴角,黑着脸用鼻孔冷哼着不情不愿道:“大哥放心,本殿自有分寸。”
正说着话,殿门外又响起吵吵嚷嚷的声音,一道尖利的女声响起:“江奕是不是回来了!江奕在哪?这个臭不要脸的负心汉是不是又带人回来了?小蹄子看老娘今天不扒了你们俩的皮!”
江奕听到声音脸色一变,暗骂了一声:“母夜叉。”
他轻咳了一声,忙不迭朝着孟寒道:“那个……本殿还有事先走一步。大哥,有什么事咱们日后再说。”说罢,他朝着柳月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门口挡一挡,随后旋身朝着偏门大步离去。
“二嫂,二嫂,别激动,有话好好说啊!”柳月的声音在门口传来,伴随着边上几道不嫌事大的搅和声。
“……”孟寒望着面前乱成一团的妖们,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
他不过才离开三百年而已,这…这底下的都是群什么鬼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