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家致富靠自己》水木可天

48、无关对错

　　叶父也是长居边关的人，吃惯了粗茶淡饭，对这精细点心小碗菜没什么感觉。叶深内敛话少，叶父严肃寡言，两人无言相对，沉默地坐着，与那周围热闹非凡的气氛成了鲜明对比。

　　夫子两都不会点菜，没搞什么花里胡哨的吃食，倒点了两碗粥和一些咸口的菜，一碗艇仔粥，一碗皮蛋瘦肉粥。本是为了还个人情，却不想这店的手艺竟是很不错，连普通的粥都煮的细腻粘稠，清新鲜香。

　　那小风扇呼呼地吹着，让人在燥热的时节多了几分凉爽，暖流入胃，实在是很慰贴人。顾斐虽未亲自下手，但这些吃食都有着她独特的味道。那是和她人一样的，舒心淡然的味道。

　　“爹，你知道上次挑拨离间的是谁的人吗？”叶深忽然开口问道。

　　“不知。”叶父的眼神深邃，但却是摇了摇头。

　　叶深放下了筷子，正视着他，认真道，“爹，您肯定知道，被瞒我了，我知道这事是我冲动了。”

　　“唉...这事儿，你知道了不好。”

　　“我已经不是孩子了。”小小少年的脸上还有些青涩，但很是坚毅，父亲不愿说的话，一定是没那么简单的事，他并非不懂。

　　叶父皱着眉又喝了几口粥。儿子那天做的事他是知道的，若是普通的店，他或许就教导两句“注意行事方法”就过去了，但顾斐当机立断的举动吸引了他的注意。

　　于是叶坤去查这个顾老板，的的确确是个普通的农家出身的女子，却有着不一般的见解与魄力。最重要的是，同她交好的，有苏家和钟家的人。

　　这让叶坤开始怀疑，这一场事故是否是针对苏钟两家的呢？再仔细查下去之后，结果却让他大吃一惊，里头竟然是许家的手笔。

　　许家的可不是什么好人，那大少爷汲汲于官场名利，二少爷许远辰每日混迹于酒肉之林，许家对顾斐这样一个普通人下手是为何？是针对苏钟两家吗？

　　这其实是个叶父的一个误会，他并不知道许远辰和顾斐的关系，更不知许远辰和皇帝的交易。但这不要紧，因为许家，是共同的敌人。

　　这也是为何叶父要带叶深上门致歉并用餐的原因，一方面向苏家表示亲近之意，一方面也是对许家的警醒。

　　只是他没想到，顾斐的手艺真的很好...于是又点了一份叉烧包。

　　那蜜汁的香酥嫩肉馅肥而不腻，叶父神色都缓了缓道，“小心许家。”

　　叶深诧异，愣了好一会儿，随即目露狠光，双手不禁攥紧了拳头。

　　“收敛情绪。”叶父慢悠悠说道。

　　“是。”叶深垂了眼，掩去那一抹狠辣。竟是他们挑拨离间吗，那些家国内忧外患、只为贪图钱财的渣滓，竟然又拿这种事来挑拨他，实在是...可恨！

　　只是这大周朝局势紧张，多方相互制衡，即便再恨，也知道大周经不起嘉元帝手起刀落地清洗折腾了，只能暗中举动，等待时机。

　　顾辛不远处看着那对沉默地父子，面上没什么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辛。”

　　顾辛回过神，看到阿姐走过来，垂眸拂去了眼底的凉意。“阿姐有什么事吗？”

　　“是你有什么事吗？”

　　“阿姐如何这样问。”

　　顾辛茫然地望着顾斐，一袭青色衣衫，温润如玉，与那锋芒毕露的叶家小公子相比，可谓是十分青涩内敛了。可顾斐的眼中不是欣慰，而是忧愁。

　　她知道自家弟弟并非表面上这个书生气十足的小少年，心里的想法让人有些琢磨不透。本应该往翩翩公子那挂发展的人，怎么无意中变成了许远辰那样的白切黑？

　　“小辛，你应当知道，那次的事，并非是叶公子的过错。”想了想，顾斐还是开了口。

　　“我知道啊。”顾辛依旧疑惑的表情，仿佛不知道阿姐为何这样说。

　　“如果你看着他的时候没有掐断我养的小嫩葱，我也许就信了你的鬼话。”顾斐叹气道。

　　顾辛尴尬地看了一眼顶端狼藉的小葱，眼底渐渐带上了冷意，没有方才佯装的不解。

　　“怎么不是他的过错，明明有更好的处理方法。”顾辛淡淡地说，冷静得没有一丝情绪。

　　“他还小。”

　　“不小了，在边关长大，行事还如此没有分寸，这是他的过错。受人挑拨还不自知，也是他的愚蠢。”

　　“小辛...”顾斐不知说什么好。

　　“阿姐，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不会做什么事，我和他是一个立场的人。我只是有些生气。”

　　任谁也不能想到，这样一个拿着书卷、风光霁月的少年是在生气。叶深的一时冲动，对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个道歉，但对于顾家而言，毁掉的店的名声。

　　现在生意火爆，在叶父看来，这个冲动并没有给他们店带来多大的损失。但是，人的错误并不是由造成的损失所决定的。

　　如果不是阿姐聪慧，如果不是阿姐有重来的底气和资本，这家店，早在那时就毁去了。

　　让顾辛更生气的是自身的弱小。若不是顾家没有地位，比人怎么会毫无顾忌？想至此，手中的书页也握紧了，可那发白的指尖覆上了一个温热的手心。

　　“小辛，有些事情是没有谁对谁错的，是非不一定分明，黑白没有定论，你迟早要明白这一点。”顾斐握着他的手，轻声说道。

　　“但是阿姐，你说过，怎么看待事情不重要，重要的怎么解决。我懂你的意思，只不过你是短期的解决，我是长期的解决。”长期，是变得更强大，变成能保护你的模样。

　　“嗯。我不会干扰你的想法，有想法是好事，只是告诫你，路不要走偏激了。”

　　“我知道的。”顾辛乖巧点头。

　　这件事从没有过是非对错。即便有许家人挑拨，但火锅是晋国的特产这件事是客观事实，叶深一腔热血，但年纪轻轻不知分寸，没有错；叶父考虑周全，且爱护儿子，没有错；至于顾辛，作为无辜受害者，对此生气，也没有错。

　　顾辛的老师齐先生，不重名利，不喜官场；顾辛的姐姐顾斐，胸无大志，安居乐业；但不代表顾辛不能有野心。她弟弟想变强大，保护家人的愿望，顾斐看在眼里。但这同样，没有错。

　　顾斐作为姐姐，不可能去说，大家平平安安普普通通地过一生不好吗？也不可能作为一个旁观者，说弟弟心思不够纯洁干净。每个人追求不同，顾斐有对两个小孩平安喜乐的期盼，也有给予他们的尊重。

　　有的明珠，甘于蒙尘，只想安宁；有的明珠，注定要光芒万丈。

　　顾辛在阳光下直直地站立着，握着的书卷上，却不是那些四书五经的注释，而是模糊地浮现出阿姐的身影。

　　他始终记得，阿姐的愿望是在那闹市之中，开一个小小的私房饭馆，预约制的服务，每天就做那一点美食，剩下的时光喝喝小酒看看花灯。

　　这样的愿望多简单啊，可也多难啊。他从小就知道。

　　且不说那三年早起晚归的辛苦，且不说这一年遭受的明争暗斗，且不说阿姐还和那麻烦的许家公子扯上了关系。一件一件，他和二姐都无能为力，只靠顾斐一人支撑。

　　可他同样也记得，那年中秋佳节，顾斐一人出去时孤单落寞的身影。那样强大而坚韧的阿姐，总是温柔冷静仿佛无坚不摧的顾斐，也是一个需要保护的人。

　　凭什么是那许家公子保护她呢？明明阿姐姓顾，应当由顾家公子守护。

　　可他还太弱小了，什么都做不了。

　　顾辛每一年从始至终的愿望，那像种子一般慢慢茁壮成熟的愿望，就是变得更加强大。无论是阿姐的戏说的养老计划，还是二姐眼中偶尔流露的野心，他都希望未来，能在他的庇护下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