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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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船人终于平安到达百纳城。
相传千年前，这里还是一片荒芜的坟地，埋葬的大多是穷苦百姓，因经年累月尸气聚集，秽雾弥漫，逐渐形成恶灵作祟，时人惶恐。某天有位圣僧途经此地，见此处恶意冲天，冤魂难眠，于是诵经十日十夜，最终超度亡灵，驱散阴霾。
后沧海桑田，此地被夺去的生机逐渐恢复，且发展迅速，建立城池，百姓们安居乐业，为感念圣僧恩德，在城内为其塑金身，缝制百衲衣；又因城内居民多善制衣织布，以此为生，故将城命名为“百纳”。
此时正值午后，天朗气清，有人要走亲戚，有人要逛市集，有人要找入口，有人要去练习。
于是众人在城门处互相告别，我带着师弟师妹进了城，找落脚处。
小明带着清泉宗弟子亦步亦趋地跟着。
因天潮宫提前打过招呼，城内百姓对我们这些修士并未投来太多好奇目光。
当然，惊艳的目光除外。
有时候真的想问师傅是不是按颜值收的弟子。
我看着身边被商铺摊贩吸引不断东张西望的师弟们，就连石群航也露出怀念和欣喜的神情，心想到底还是少年心性，于是道：“先去客栈落脚，离秘境开启还有些许时日，你们可以去逛一逛，但有一点，注意安全。”
师弟们眼睛一亮，异口同声道：“是！”
小明在后边听到，忙不迭跑上来，对小师妹发出邀请：“沈姑娘，你想去哪里？听说这里的成衣款是十分新颖，不如——”
小师妹捂嘴轻轻打了个哈欠，双眸润水，却因为有人和她讲话而努力睁大小鹿般的眼睛，神情恍惚，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可爱又可怜，引得周遭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她露出困倦的表情，用无辜而软糯的声音道：“可不可以不去呀，我想休息了。”
小明直挺挺地对上百姓们批评的目光，如被射成了筛子。
他却管不了这么多，忙安慰道，“不去，我们不去了，这样，我先去给你订房间。”
说罢一阵风似的往客栈跑去。
我：“......”
......总觉得清泉宗未来宗主要被玩坏了。
我叹了口气。
客栈。
除了订房间的小明，我们居然是最早到的一批。
好奇，其他宗门的在干嘛？
住店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众人美美地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随后分房入住。
我刚把门推开，方才困的仿佛要原地栽倒的小师妹猛地从走廊窜出来，扒着门框道：“大师兄！我出门啦！”
我：“......”
“明公子呢？”
“在刻苦修炼呀。”她笑眯眯道。
我眼皮一跳。
这丫头怕不是又忽悠人家了。
“师傅说的对，应该给你带个面具。”我用劲点了点她的额头，“再给我搞幺蛾子我就——”
“你就怎样！”她挺起胸膛仰着下巴，毫不畏惧，“你就怎么样，啊？”
......
该死，居然想不到什么能威胁她的。
我略感失败。
“放心啦，我只是出去转转，买几身新衣服，听人说这百纳城衣服精致多样，最近各派的女修们穿的都是他们的衣服，花样百出，我当然也要去看看咯！”
“去去去。”我不耐烦地摆摆手。
眼不见心不烦。
忽地，楼下传来喧闹声。
“道友呢？我的道友们呢？——哎呀！这不是一道门的朋友吗！稀客呀！稀客啊！道友英姿勃发，体态潇洒，简直是仙人之姿，令此处蓬荜生辉啊！”
小师妹表情一言难尽。
“这谁吹的彩虹屁好浮夸。”
我凉凉地看了她一眼。
你在百花谷时也不遑多让好吗。
一走到楼梯口，就看到一个身着华丽的黄衣男子正目光发亮的盯着二师弟，嘴里喃喃不停。
“这身材，这相貌，这冷若冰霜，高不可攀的神情......呲溜。”
我：“......”
高不可攀的二师弟猛地拔出了剑。
“唉唉唉别动手别！在下是天潮宫弟子，都是朋友！朋友！”那人忙不迭举起双手挡在身前，整个人怕得缩成一团。
“二师兄。”四师弟拉了拉他的袖子阻止，道：“我认得他。”
二师弟沉默着收剑。
小师妹好奇：“你是天潮宫的师兄？”
那人目光移过来，顿时张大了嘴，眼睛发直，顾不得害怕，一拐子撞开二师弟，冲到小师妹面前，语气十分激动：“姑姑姑姑姑娘！！！！！！在下有一不情之请！！！！！！！”
“请人帮忙前不应该先自报家门吗。”
我将小师妹护在身后，缓缓开口。
那人见到我，先是眼前一亮，随后注意到我的脸被面具遮住了，似乎有些遗憾，但并无过多关注。
他规规矩矩行了一礼：“方才失态了，还望诸位见谅。在下何所有，天潮宫掌门是我师兄。”
小师妹一惊：“你就是何所有？”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有些不相信，“......妙手丹青何所有？”
“惭愧惭愧，都是朋友们抬举罢了。”何所有打了个哈哈，展开一直拿在手上的折扇扇风，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扇面绘制的是一幅山水图，构图精巧，用色清浅，意蕴悠长，给人以朦胧悠然之美感。
妙手丹青何所有，天潮宫小师叔，修为不显，以一手丹青技法闻名修真界，尤擅画美人，亦极其欣赏美人。
小师妹道：“于姐姐说你送的成衣十分好看。”
于姐姐，月宿宗于晴媛？送衣服？
天潮宫什么时候开始卖衣服了？
这涉及到我的知识盲区了。
何所有笑眯眯：“能得于姑娘喜欢，也不枉我远赴万里了。姑娘可是一道门长云真人之女？哎呀果然是天姿国色清丽绝伦......”
小师妹莞尔：“过奖了。”
何所有继续道：“沈姑娘可要买衣服？实不相瞒，这百纳城内大小商铺我都熟悉，姑娘远道而来，不如给在下一个表现的机会，带姑娘挑选一二？只要姑娘喜欢，所有费用我包了！”
小师妹微微低头：“这怎么好意思......会不会很麻烦你呀？”
“不麻烦不麻烦，有佳人做伴，就算让我在这里待到天荒地老我也甘之如饴。”何所有期待地搓手手，“不过有一不情之请，在下平生最爱以美人入画，待姑娘寻得心仪的服饰，可否腾出些许时间，让在下有这个荣幸，为姑娘画一副肖像，到时候还可作为成衣店的门面宣传，让往来人都欣赏到姑娘的美丽。”
小师妹一愣，随即面露羞赧，脆生生道：“可以的。”
我：“......”
冷静点，衣服都被你扯烂了。
我面无表情地扒拉开她激动到颤抖的手。
一旁的二师弟问四师弟：“你认识他？”
四师弟解释道：“他去秋水山庄给我娘送过衣服。”
何所有恍然大悟：“原来是郭夫人的儿子啊，果然是少年英才——”
四师弟仰起头回忆：“然后被我爹给揍了一顿。”
何所有一哽。
我差点笑出声。
小师妹难以置信：“为何？我觉得郭庄主脾气很好啊，和蔼可亲，温和仁善。”
四师弟眨眨眼：“唔......他一直盯着我娘看，眼睛都发光，对，就跟方才看二师兄一样。不过我爹打完了立马回过神来，给他道歉，说自己一时气血上头，还留他小住几日赔罪。”
二师弟赞同：“确实该打。”
我：“......”
果然，再和善的男人遇到老婆的事都得变核善。
也幸好何所有的目光只是单纯的欣赏，毫无淫意，加上天潮宫有名门正派的底子。
我瞥了一眼二师弟的剑。
不然以这家伙行事作风，怕是早被人套麻袋埋了。
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去送衣服？”
何所有露出大白牙：“天潮宫修行讲究入世，我又在绘画上略通一二，加上百纳城大多百姓都以制衣贩衣为生，所以一合计，干脆和百姓们合作，将城内成衣和小玩意儿入画制成绘本，并附上价格单，送予天南海北各个世家门派的女修男修。若他们有意愿购买，还可以帮忙送达。”
小师妹歪头：“义务劳动？”
何所有搓搓手指头，嘿嘿地笑：“当然，还是要收取那么一点点跑腿费的，就一点点，童叟无欺。”
懂了。
简称中间商赚差价。
人才啊。
我看着他略显瘦弱的小身板，感慨道。
众位师弟都各自逛街去了，何所有喜笑颜开地领着小师妹去买衣服，活像得了大便宜。
笑死，他以为这模特是白捡的吗。
不知道什么叫购物狂吧，年轻人。
我回忆起他方才承诺的“所有费用都包了”，看着同样巧笑嫣然的小师妹，在心里为他默哀一秒。
大街上商铺林立，行人如织，一派热闹景象。
我慢悠悠一个人走在路上，身上穿着一道门弟子统一的冷色系服装，戴着银色面具，日光折射下泛起冷锐的光，明明看起来就不是很好惹的样子，偏偏这里的居民好像有点自来熟。
“公子，来看看首饰吧~”
“烧饼馒头包子~应有尽有~”
“哥哥，买朵花吧，送给漂亮姐姐，漂亮哥哥也可以送呀~”
稚嫩的嗓音蹦出惊人之语。
我：......
这么懂吗妹妹。
我低头看这个身高不到我腰部，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衣服打着许多补丁，但干净整洁，小脸蛋红扑扑的。
她冲着我眨眨眼，笑出奶膘。
将她一篮子花都买了，小姑娘蹦起来就要给我亲亲，被我冷酷地拒绝，只能飞了个飞吻，鞠了个躬，说完“谢谢”又蹦蹦跳跳地走了。
花篮里都是常见的野花，应该是郊外采的，但颜色鲜艳，花瓣饱满，有些还带着露珠，一看就是精心挑选过的。
我拿起一朵闻，还挺香。
把花连同篮子一起收进储物戒，刚要继续转悠，忽然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
“那边的年轻人，请留步。”
我一顿，寻到声音来源，竟是一位坐在墙角休息的老者。
老者须发皆白，衣衫褴褛，满脸通红，目光紧盯着我这边。
秉着尊老爱幼的优良品质，我走过去半蹲在他面前。
刚一靠近，我眉头微蹙。
好大的酒味。
怪不得脸这么红，喝醉了吧这大爷。
“老人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见我过来，老者浑浊的双眼仿佛有了微光，弯起嘴角，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最后挂起慈爱的笑容，声音带着醉酒之人的迟缓。
“年轻人，我见你印堂发黑，怕是有大麻烦啦，嗝。”
我眼皮一跳。
“大爷。”我面无表情，“您喝醉了，我送您回家吧。”
老者见我不信有些着急，瞪大眼睛，胡子都快竖起来，“谁喝醉了，我才没醉！你就是要有大麻烦了！”
“您看我印堂在哪儿呢？”
我木着脸，指了指硬邦邦的面具，恰巧此时日光偏移，光线折射过来，银色的面具划过流畅的光弧。
“这算是印堂发光吧，大爷。”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