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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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云厚恰到好处，日光不烈不隐，惠风和畅，是个让人心情舒爽的好天气。
我以为我们来的够早了，哪知道到了现场才发现，已经是人潮汹涌。
各家各派的弟子门生穿着自己的校服，聚拢在一起，嬉笑寒暄。
至于散修们，统一由散修联盟组织起来，有些不愿与门派世家交流的，也自发结伴交谈起来。
“沈师侄。”
昨晚见过的诸位前辈纷纷与我打招呼，我一一回礼。
“大师！”小师妹眼睛一亮，撒欢般跑过去，裙摆微扬，青春活力，吸引了无数少年人的目光。
“阿弥陀佛。”大师笑咪咪地摸摸她的头，语气温柔，“长高了。”
小师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大师身后跟着一串没有头发的小和尚，清一色的灰色袈裟，面目端正，朝我们见礼。
听取阿弥陀佛声一片。
“怎么了？”
二师弟略带疑惑的发问，我扭头，发现他正不解地看着躲在身后的四师弟。
“我......”四师弟仿佛有些紧张，又有些困惑茫然，注视着大师的方向，“那就是、是空法寺的大师吗？”
我以为他是想起刚来时师傅吓唬他，要剃光头的事情，安慰道：“没事，大师人很和善的。”
四师弟开始纠结。
二师弟微微蹙眉，见他还是有些紧张，沉默着把人拉到自己身后藏的严严实实，轻轻拍拍脑袋。
“好了。”
四师弟目露感激。
我：“......”
我狐疑地上下打量他俩。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沈姑娘。”几个年轻英俊的公子惊喜地跑过来。
身后是自家长辈们喜闻乐见的目光。
“方哥哥，李哥哥，岳哥哥。”小师妹嫣然一笑，众位哥哥意料之中地红了脸颊。
几人七嘴八舌地开始找话题聊天，当然，是对面几人单方面地主动。
“沈姑娘，我听说你们来的路上遇到了危险，可有受伤？”这是老实人。
“李兄说的这叫什么话，瞧不起人么？沈姑娘冰雪聪明，定是逢凶化吉了！”这是心机人。
“我家的花圃最近出了一种新品种的花，前所罕见，待此间事了，沈姑娘可愿与我同回山庄品鉴一番？”这是独辟蹊径的。
我第一次发现男人啰嗦起来这么啰嗦。
完美诠释了“三个男人一台戏”。
小师妹脸上依旧挂着完美的微笑，认真倾听状，大拇指却不动声色地抠了抠食指指腹，她不耐烦的时候就喜欢做这个动作。
那几人还在叽叽喳喳。
我微微撇嘴。
没眼力。
还不如小明。
说曹操曹操就到，小明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果断地站在双方中间，面无表情地道：“沈姑娘累了，你们没看见吗？”
三人一哽，小师妹顺势露出些微疲态，惹得他们立刻紧张起来。
“不说了不说了，马上就进秘境了，沈姑娘你先去休息！”
“对对对，是我们疏忽了！”
小师妹温柔微笑：“好的。”
说罢转身就朝我这边走。
剩下四个男人，沉默无语，互相对视一番，无声的战斗已经开展。
大师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幕，“少年慕艾，意气风发。”
我长叹一口气：“美色惑人啊。”
然后被听到的小师妹给了一脚。
“大家都到齐了吗！”何所有扯着嗓子喊道。
“齐了齐了！”
“小花，干嘛呢，快过来！要进去啦！”
“一二三四......二十五，还差一个呀！人呢！”
“看到我师兄了吗？师兄——！”
众领队着急得仿佛春游碰到小学生乱跑的操心老师。
“人齐了吗？”我问林邱和石群航。
二人点点头。
“此次出行，意在历练，不为厮杀。进去之后大家注意，安全第一，切勿斗狠，如遇不平事可尽力相助；万一落单，遇到危险就发信号。”
众师弟按修为自发分成三队，跟在我、林邱和石群航身后，异口同声：“知道了！”
四师弟才入门，不可避免地被分到了炼气期的队伍里。
“别紧张。”小师妹安慰他，“人总要经历这一遭的。”
四师弟闻言手脚僵硬，面露惊恐。
我：“......”
我拍她脑袋，“闭嘴吧。”
“阿弥陀佛，这位小友，竟与我佛十分有缘呢。”大师像是发现什么，感兴趣地看着四师弟，“我佛慈悲，居然是天生佛子。”
四师弟目光落在大师亮堂堂的脑门上，一缩脖子：“谢谢您......我、我不剃头。”
大师笑容微僵。
我轻咳一声，转移话题，“大师，这位是？”
他身旁走来一位穿着旧僧衣的中年男子，微微低着头，尚未剃度。
男子闻言，抬头看了我一眼，脸上有一条横贯整个面部的伤疤，使得整个人更加显得暴戾凶狠，此时面无表情，目若寒刃，周身有淡淡的血腥味缠绕。
我微微眯眼。
二师弟拧眉，鸣渊出鞘，冷冷道：“杀气。”
而且是很重的杀气。
“不得无理。”大师话落，男子收回视线，重新低下头，那股杀气瞬间消散。
大师双手合十：“惊扰诸位了，他是我新收的弟子，虽手染鲜血，却愿放下屠刀，随我皈依佛门，为所害之人超度，并随我游历四方，多行善举，待罪业赎完，便自行了结此生。”
他笑容欣慰，我却不那么乐观。
或者说大家都不看好这件事。
“屠刀放下亦可拿起，成佛成魔一念之间。不知大师这位弟子，可是也要参加此次秘境试炼？”
大师听出我的担忧，安抚一笑。
“他初入佛道，先前所造杀孽太重，血气缠身，秘境恐怕尚不接纳。”
之前提到过，重玄秘境会自动甄别进入者的心性，对嗜杀滥杀之人会自动阻拦，禁止其入内。
我微微叹气。
从师傅认识他开始，大师始终拥有一颗普度众生的心，然而过度怀揣善意看待周围众人，往往会受到伤害。
那是我十三岁的时候，师傅正在桃树下抠着脚等花开，就接到空法寺的紧急传讯，脸色瞬间难看，急匆匆地出发了。
过了好几天才疲惫地回来，从他的讲述里我才知道，是大师出事了。他之前救了一个不愿再做杀手的修士脱离组织，结果上当受骗。
一切都是那个组织的阴谋，他们接了个单子，诛杀大师，于是想出了这个法子，那人趁大师不备，用毒重伤了大师。
师傅帮大师疗伤后，找到那个组织，捣了他们的老窝，杀了首领，一干杀手四散溃败，组织也不复存在。
从那之后，师傅语重心长地禁止他再随便捡人。
然而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阿弥陀佛，善哉。”
我听出他的执着，只得无奈道：“您多加小心。”
心里想的却是一会儿就跟师傅告状。
他慈爱地点点头。
众人已准备好进入秘境。
大家有序地排着队，李岳明方四个棒槌光明正大地试图插队排到小师妹身边，还没等互相推搡动手，就被一道门师弟们嫌弃地推了出去。
“你们的队伍在那边啦！”
“就是，干嘛跑我们这儿来！”
“好色之徒，别想欺负小师妹！”
几人抵不过，灰溜溜地又回到自己的队伍里，被自家长辈给予恨铁不成钢的丢脸眼神。
我凑到小师妹旁边，小声调侃：“你的鱼们行动力不行啊。”
小师妹望天。
因为秘境只能接纳元婴期以下的修士，诸如大师、天潮宫宫主等前辈是无法跟着进去的，故留在外面替我们保护好入口，嘴里不住叮嘱着。
“平安回来就好。”
“进去后一定要谨慎行事，多结善缘。”
“师弟师妹们要你多多费心了！”
我问何所有：“你不进去？”
他不是金丹期么？
“不去不去。”他摆摆手，打了个哈欠，溢出生理性泪水，“昨天一夜没睡，我得回去补个觉。”
“你这个修为不是三天不睡觉都没事吗。”我无语。
何所有笑眯眯摇摇手指头，“睡觉不是因为疲惫，而是为了享受生活，放松心情。”
我由衷敬佩：“哲学大师。”
进入秘境的最后时刻，留在我脑海里的是大师面带微笑的清瘦身影，以及他身后那个男人投来的冷漠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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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只。”
我挽了个剑花，嫌弃地用清洁术洗掉剑身上腥臭的鲜血。
目光转向面前已经僵硬的妖兽尸体，心下微沉。
这是我三天来遇到的第二只元婴期妖兽。
虽然只是元婴初期，但它依旧是一只稳稳跨进元婴期的妖兽。
根本不该出现在金丹期的秘境中。
妖兽不同于妖族，它们未开灵智，生性嗜血凶残，因为被生了灵智的妖族厌恶，故普遍生活在妖界边缘地带，一小部分分布在人界和魔界的秘境与凶煞之地中。
由于生长环境恶劣，且嗜杀嗜血，兽性难训，妖兽不被天道所喜，修炼困难，不要说元婴期，就是金丹后期的妖兽都较少见。
除非那种有了机缘被修士从小驯养长大，温顺且愿行善举的。
况且重玄秘境准入门槛卡的死死地，元婴期以上根本不能进入，何来的元婴期妖兽？
所以说......
是出问题了吧？
这秘境绝对是出问题了吧！
说好的同修为的都在一个秘境里，我辣么大辣么多的师弟师妹们呢？！
四周空空荡荡，除了我自己就剩一只死兽，没有奇花异草，没有稀世珍宝，只有永远走不完的坑洼路面和永远灰蒙蒙的天空。
还有光秃秃的漆黑树杆子、枯黄的草丛，和红的像血一样一块一块的小水洼。
这跟我想象中的秘境不一样啊。
带着奇怪刺鼻气味的寒风吹过，我拢了拢衣领，心疼地抱住孤单的自己。
三天了，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长的丑的妖兽时不时冒出来送死，人生地不熟，以防万一还不能大声呼喊寻人。
我掏出传送符，注入灵力——
很好，一如既往地送不出去。
好烦啊，这特么到底是哪儿。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谁？！
我猛地转身，目光一凛，做好防备姿态。
干枯的草丛里不断有拨弄草叶发出的声音，我双眼微眯，放缓呼吸，注意力分散在四周，静待对方出现。
“迟到了迟到了，要迟到了啦！”
尚未见到身影，就听到稚嫩的声音忽然响起。
拨弄草叶的声音越来越急促，一个白色的小东西猛地从草丛里蹦了出来。
我：“......”
什么玩意儿？
仔细一看，居然是只穿着衣服的白兔子。
一只炼气期的小兔子？
它看起来只有我脚背高，戴着一顶小草帽，手上拿着一块发光的石头，低着头原地打转，嘴里还不住念叨着：“走哪儿边走哪儿边......啊找到了！这边！”
它手往前一指，开心地仰起头！
然后对上我的视线。
兔子：“......”
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兔子发了疯地尖叫起来，浑身短毛直竖，我一把捂住它的嘴，将这小东西提了起来。
草帽掉在地上。
它红彤彤的眼睛惊恐地盯着我的面具，泪水很快缀满眼眶，四只小短腿使劲在半空扑腾，发出可怜的呜咽声。
我内心的震撼一点都不比它少好吗！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脑子里天翻地覆，不停重复着眼前的一切。
戴帽子的兔子。
会说话的兔子。
要迟到了的会说话的戴帽子的兔子。
......
好熟悉的剧情啊。
我在兔子绝望的眼神中把它提到和视线平行的高度，然后木然开口：“你还差一只怀表。”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