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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莫若空 ...

  •   “师叔”言一叫道。
      这师叔打着哈欠,伸着懒腰,穿着一件皱巴巴的灰袍,眼尾微挑,五官极是端正,偏偏总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神情似睡非睡,好似对什么都漫不经心。
      他不理言一,只看着顾念道:“女娃叫什么?我叫花丛笑,你怎么会同这无趣的小子在一起?”
      “无趣小子?”是啊,是很无趣,顾念心里对他的评价极度认同。
      花丛笑斜睨着她,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叹道:“你该不会是这小子的小媳妇吧?可惜可惜,嫁给他,闷也闷死了。”
      顾念莫名其妙,觉得这空空谷里的人怎么就没一个正常的,这人是哪只眼睛看出来他们像一对了,于是板着脸道:“当然不是了,我是我娘甩给他的包袱,雅号义妹……”
      花丛笑笑得打跌,“我看你这女娃不错,身为一个包袱还如此理所当然,这脸皮实在与我老花有得一比。”说完又伸个懒腰,好似还没睡醒。
      顾念两手一摊,无奈道:“没办法,其他本事没有,脸皮再不厚点,这日子怎么混得下去,我也是很无奈的啊!”
      花丛笑挑起一边的眉毛:“小丫头倒是聪明又洒脱,比那些惺惺作态的强百倍”说着,身形一飘,顾念只觉得灰影一晃,人已不见了,真是来无影去无踪。
      顾念不明白,为什么高手总是要高来高去?不是挂树上就是翻房顶,怎么好好的路就是不走呢!
      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看着身边跟个桩子似的言一,心下感叹着还好他没有跳树翻房的习惯,要不只有她一个人走人道,是会怀疑人生的。
      言一看了看她,道:“还想再转会儿么?”
      顾念摇头,打着哈欠道:“这几天累的骨头都散架了,刚吃了饭又午困,我想回小筑休息会儿!”
      言一点头:“也好,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认识路,你该忙什么就去忙吧,不用担心我。”说完便慢悠悠地走了。
      言一沉默地望着她的背影越走越远,直到身后立着一个黑衣人,唤道:“阁主。”
      言一转过身,道:“如何?”
      “如阁主所料,皇帝把所有罪名推给了逑族人。我们的人在引开金鳞卫时,遇到了金鳞卫新上任的指挥使易轻尘!付成、叶宇二人,力战而亡。原金鳞卫指挥使因此次放走了阁主和顾小姐,办事不力,已被皇帝处死。大将军留下的啸风骑,已化整为零,隐匿踪迹,分开往南夏而去,只等阁主号令。”
      “现在还不是时候,须得再等等,金鳞卫不除,皇帝总是耳目聪明,于我们的大计不利…易轻尘?”
      言一冷笑道:“那老头子什么时候这么嗜杀了?那可是他的左膀右臂,这里面,那位易轻尘想必功劳不小吧!……想办法将易轻尘引到南夏。啸风骑不可妄动,暂时蛰伏南夏,时机成熟,我会立刻前往南夏樊州,见一个人……从问天阁选两个暗卫,护她安全。”
      那黑衣人抬头看了看言一,立马低头答:“是”
      顾念可能是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赖在床上打滚,莫名其妙地觉得烦躁郁闷。忽听得一阵悠扬的琴声夹着徐徐清风悠然而来,舒缓如山涧流泉,沁人心脾。
      顾念寻着琴音而出,但见月光之下,竹林之中,一人盘膝而坐,宽袍大袖,姿态恣意潇洒,正在抚琴。
      那琴音如流水倾泻而出,让人浑然忘我,神醉心往。琴声转折,忽地拔高,激越如飞瀑,彷如金戈铁马踏面而来!
      不知不觉的,顾念吟道:“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森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王维的这首“竹里馆”写得就是此情此景。
      琴音止,一个悠扬而磁性的声音响起:“这首诗是丫头所作?”
      顾念这才回过神来,道:“是王维的竹里馆,实是琴音太美,抚琴人姿态甚佳,忍不住吟了出来。”
      低低地笑声传来:“狡猾的丫头!”
      说着,那人走出了竹林。月光洒下,照得这人姿容甚美,皎皎如玉树,端的是一个丰神如玉,容止都雅的美男子。
      “难怪!”这人看着顾卿惜,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
      “难怪什么?”
      谁知他却不答,只问道:“那王维是何许人?此人清峻通脱,风流自赏,如能结识,必引为知音!”
      顾念暗道:“算了吧!世界都不同,还结识!还知音!你们就是自恋!”心里这般想,面上却正色道:“此人已去世多年,这首诗也是听我娘提起的。”
      “哦,可惜!”那人神情极是惋惜。
      “你是谁?这空空谷人少,我怎么没见过你?”顾念问道。
      “我叫莫若空,是言一的师傅。”莫若空微笑道。
      顾念大吃一惊:“言一的师傅?不是应该是个老头么?怎么这么年轻?你这么年轻就是排名前三的高手啦?”
      莫若空笑道:“谁说当人师傅就应该是个老头?况且我已过了不惑之年,也没那么年轻了。”
      “那你保养得真好,我还以为你该白胡子一大把了呢!”
      顾念细细看他,发觉仔细看,这人确实不像乍看起来仿佛只有二十几许的样子、只是气质风华,超然物外的潇洒之态,让见他的人自然就忽略了年纪。
      顾念有很多问题想问这位传说中排名前三的高手,第一条问题就是:“你可以收我为徒么?”
      “丫头想学武?为何不让言一教你?”
      “他没眼光,说我没天赋,而且你才是真正的高手。”
      莫若空笑着摇头:“排名前三不过虚名,须知人外有人!言一极有天赋,武功也不错,丫头还是让他教你吧!”
      顾念觉得这个师傅看起来和睦可亲,其实很难缠。现在拒收她为徒,看来也不会轻易改变主意。
      难道自己的天赋真这么差?顾念气闷。
      她瘪瘪嘴,道:“小气,怪不得和那只小气猴子做朋友,你们都一样小气。”
      莫若空大笑:“人心诡诈,所言所行未必是所思所想!假面假言太多,唯一“真”字难求,你不觉得白兄甚有“真”趣么?”
      “是挺“真”的,小气得一点也不委婉。”
      莫若空笑得更是开怀:“丫头也有真趣。”
      顾念怒:“你是说我和猴子一样?”
      莫若空却并不理她,大笑着转身走了。边走边道:“真趣难求,难得,难得……”
      出了潺亭小筑,只见暗处等着一人。
      莫若空微笑道:“既然那丫头想学武,明天你就教教她,虽然资质不算好,也毫无根基,不过强身健体也是好的,不必过于勉强。”
      “是”言一答道。
      莫若空淡淡看了他一眼,便施施然走了。
      顾念抬头静静地望着头顶的那一轮明月,想着这半年来发生的事情,有种极不真实的梦幻感,可是,这一切都是真的。
      不知道前世那个世界的月亮和这个世界的月亮,是同一轮么?如果是,恐怕这月亮就是唯一的故旧了吧!
      一种孤独和惶然的感觉油然升起!
      言一立在溪水边,看着顾念静静地望着月亮出神,周围被一种莫名的莫落之感包围。
      月光洒在她的身上,让她整个人都散发着淡淡的银白光华,忽然觉得月光和她极是相配。
      顾念确实美若月光!
      夜深了,万簌俱寂,唯有溪水淙淙。
      顾念觉得自己再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一切也不是梦。
      既然回不去,这里的日子就还得过下去。死了那么多人,才换得了自己的生,这条命就格外珍贵。
      她欠了这么大的恩情债,已经不能置身事外了,这一切本来和她无甚关系,阴谋也好,皇权也罢!本来都离她太过遥远!
      可是她来了,顾大将军和徐夫人对她太好,并且为了她能有一线生机,不惜拉上那么多人命,她无法责怪徐夫人的自私,做母亲的对自己的孩子,有什么不可以牺牲呢?
      何况她是既得利益者,更没有抱怨的立场,徐夫人都是为了她!
      所以伤春悲秋不适合自己,还是洗洗睡吧!
      她压下心里的沉闷,走回小竹屋。看到言一在小溪边看着她,疑惑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有轻功的人走路都和鬼似的,飘来飘去,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言一静静看了她一会儿,淡淡地道:“明日卯时,我来找你。”便转身走了。
      顾念心里莫名,想着这人说话怎么没头没脑的!
      可是心底也清楚,自己是美貌娘甩给他的包袱,美貌娘看起来对他客气的很,也不知道这个名义上的义兄到底是什么身份,和将军府是什么关系,就现目前看来,除了跟着他,似乎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出路了,于是在心底悠悠叹了口气!
      翌日,天刚蒙蒙亮,顾念就被言一从被窝里挖了出来。
      顾念本就一夜没睡好,再加上起床气发作,看言一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觉得自己真是蠢到家了,逃亡那会儿在悬崖上,怎么就觉得他是个大好人呢,对自己好得就好像她是亲妹妹一样,其实他也觉得自己是个包袱,在等着机会折磨自己吧!
      言一看她只顾低头跟着他,什么也不问,一副魂游天外的样子。
      便道:“师傅允我教你武功,不过你如不想学,我不会勉强。”
      顾念猛地抬头,急忙道:“想、想。”
      废话,不想能行吗?
      已经不是将门虎女了,也没了耀武扬威的资本,再没点防身的本事,以后小命都难保,更别提报仇了!
      这个世界也不是太好混的,还得有点本事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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