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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细问缘由 ...

  •   月落参横时,两人已奔出了连绵的雪山,在一条冰冻的小溪旁停了下来。
      小溪对面是一片茂密的松林,马儿几乎累瘫了,言一松开马缰,让它自去寻些被冰雪覆盖的草籽充饥。
      顾念记挂他的伤,这么久了,也没见他处理,不知道严不严重。她跑到言一面前,不停比划,言一手一拂,便解开了她的穴道,转身便往小溪走去。
      “喂,对不起!”
      言一转头看她。
      “我一早乱说话,我……心里难受,你别往心里去……”
      “没事”
      “你伤怎样了?要不要紧?”
      “无妨”
      “呃……我看看……还是要尽快处理的。”
      言一撕开衣领,那判官笔的笔尖还在肉里,笔杆已早被他折断,伤口周围的血已结了薄薄的冰花。顾念倒抽一口凉气,没想到伤口如此之深,就这样他还坚持到了这里才停歇。
      “这笔尖上有三棱倒钩刺,需把伤口切开才能拔出。”
      顾念听他的语气似乎在说:“雪又下大了,前面的路不好走,须得小心。”一般,没有任何的情绪,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忽然就觉得,自己应该要勇敢一点,尽量不让他操心的。
      这一路,自己本来就是拖累,就算帮不上他什么忙,也不要再害他受这样的伤了。
      她将言一给她的小匕首和金疮药先放好,然后撕了自己干净的衣襟,走到小溪边,将冻住的冰面敲碎,把绢帕沁到溪水里。还好,溪水甚是清凉干净,就是太刺骨了,就清洗这么一会儿的时间,指骨已冻得生疼。
      拎得半干后,她将绢帕捂在手心,希望能把绢帕捂暖和点,待会儿为他清理伤口时,不那么刺骨寒冷。又害怕言一看到她的小动作,便背对着言一,将手捧在胸口前,在冰凉的手背处轻轻呵着气,希望双手能尽快回暖,再将那点暖意传到手中的绢帕上。
      言一望着她在寒风中俏生生的背影,道:“你在干嘛?”
      顾念一惊,仿佛做贼被抓般,脸红了红,惊慌答道:“没、没干嘛。”转身走到言一身边蹲下。
      言一奇怪地看着她,也没多想。只见她十分小心地轻轻擦拭着伤口,神情甚是认真,生怕碰疼了他。
      言一在心里微微叹口气,看来要她用匕首在他的身上划十字,实在是为难她了。再说掌握不好力度,深了浅了都不行。
      看她清理差不多了,言一掏出火折子,给匕首消毒。顾念紧张地看着他,拿着金疮药和衣襟下裳撕下的布,准备他一划好十字口就立马拔出笔头,然后上药包扎,尽量缩短他出血的时间。
      她稳稳扶住笔头,言一刚划好十字,她就将笔头拔了出来,上药包扎,一气呵成!做完之后才发现自己原来这么有当护士的天赋。
      可即使如此,言一仍然唇色苍白,冷汗直下。却还是没有表情,眉头都没皱一下。
      “很疼么?”
      “没事。这溪里的烟波鱼,片成鱼片,滋味甚美。”说着手一抖,银丝甩出,直刺向溪流。破冰钓鱼,只在一瞬间,两条鱼儿已被拉出了水面。顾念十分好奇他是怎样做到的,就问了出来。
      “听”言一答道。
      手中不停,一会儿薄如水晶般透明的鱼片就片好了。
      “这能听到什么?”顾念继续当好奇宝宝。
      “你没有内力,自然听不到,内力深厚者,自是会耳聪目明点的。”
      何止是一点,顾念羡慕,“你能教我武功么?”
      “你想学?”言一将鱼片递给她,“学武功是要天赋的。”
      顾念边吃边答:“你怎么知道我没天赋?”心里还在想着:这生鱼片真好吃,比三文鱼都还美味多了。
      “你懒,吃不了苦。”
      “谁说的?”顾念恼羞成怒,被他鄙视了很不高兴。心里想:我学会了,可以保护自己,也不用拖累你啊。况且武侠小说里的女侠多拽啊,反正都来了,不体验下当女侠的感觉太可惜了。
      “我用眼睛看的。”
      顾念泄气,呐呐道:“我会认真的,我又不可能一辈子跟着你,有武功才好自保啊。”
      “那好,你先把体质锻炼好再说。”
      美味的烟波鱼片吃完了,顾念忽然想起他用来钓鱼的银丝几个时辰前才割了个人头,心里一阵恶心,觉得胃里难受,冷汗都出来了。
      “你不舒服?”言一问道。
      “没……没有。”顾念害怕再被鄙视,努力压住心中的恶心感。不住安慰自己,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他不也是这么吃的么,切个人头没什么大不了,和切个西瓜差不多……
      为了分散注意力,她问道:“追我们的是些什么人?真的是皇帝的人么?我爹他犯了什么罪?”一早她心里乱,没有问,现在跑了这么远,终归还是要面对的。
      “那是金鳞卫,皇帝的鹰犬。巡查缉捕,掌管刑狱,直接听命于皇帝。也为皇帝震慑官员,罗织罪状,陷害当权的有功之臣……义父他,战功赫赫,在三军将士里威望极高,举国皆知,天下称颂。当今皇帝性狭隘,重猜忌,早已忌讳他久矣……”
      “功高震主?”
      言一点点头。
      “既然将士爱戴,百姓称颂,那皇帝老儿杀了我爹,就不怕天下臣民不服,人心离散,江山不稳么?”
      “所以才是暗杀,那天义父只带了两个亲卫,前去赴荣亲王的寿宴。席间劝酒者众,义父大醉,回府途中遭到刺杀,打斗之时,方才发现义父早已中了化解内力的毒,应该是宴席中就着了道,义父为人坦荡,并无察觉,在围刺中当场毙命。他的两个亲卫,在打斗时无意发现那些刺杀的蒙面人所穿的靴口绣有金色鳞云纹,这是金鳞卫的官靴。两人战场上出生入死多年,甚有默契,当时就想到,必要留一人性命,好回府通知夫人。金鳞卫既然连官靴都没有换,只是以黑巾蒙面,就有必杀他三人的把握。无奈之下,左亲卫拼着故意挨上一刀,倒地装死,在他倒地之时,另一人表现悲愤异常,出招混乱,疯狂的打法,自然身中多刀。连最后倒下,也是向着左亲卫的身上,就是为了掩护他不被发现。等金鳞卫撤离,左亲卫才急奔回府报信。所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次追捕我们必是极其机密地行动,皇帝定是说辅国大将军被曾征讨过的逑族人所害。逑族人为了报当年将军西征的灭族之仇,已将你我二人挟持,我二人死后,便可说逑族人已将我二人祭祀了族人。到时候,皇帝就可出来惺惺作态,大悲一场,说本想为将军报仇,无奈无仇可报。逑族人早已被灭族,所剩余孽,也隐踪匿迹……将士百姓知道,不过哀挽一场,这也算是将军当年的杀孽,怨不得任何人。”
      顾念听得心惊胆寒,急道:“那我娘呢?还有府里的其他人呢?”
      “君王最是无情人,发生了这样的事,自是不会留下活口。”
      顾念觉得他在说君王最是无情人时,神情很有些奇怪,这在他的身上可不多见,不过这种感觉只是一闪即逝。
      “那为何我娘不和我们一起逃?”
      “我曾劝过义母,但,义母不愿。一是义父义母之间感情甚笃,义父亡后,义母决计不愿独活。二是,为我们争取逃离的时间,她在,金鳞卫才不会立刻察觉我二人已离开。”
      顾念觉得心间堵得难受,徐夫人是那样的温柔貌美,对她那样好……她继续颤声问道:“那府里其他人呢?”
      “义母最为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托我好好照顾你……”顿了顿,才道:“为了你的安全,义母未将义父已亡的消息告诉任何人,当夜卯时,将军府起了一场大火……三百零六口人,无一逃离……”
      顾念入赘冰窖,心里说不出地难受。却不合时宜地想:我不过就是下大雨时准备去面个试,掉了个下水道而已;用白晶晶姑娘的话说“我只是深夜睡不着觉,无所事事出来闲逛,顺便路过这里,我牙还没刷呐”现在你告诉我已经欠了三百零六条人命?
      “你怎么知道后来的事?还知道这么详细?”顾念疑惑地看着他。
      “我自是知道,别问了,走吧!”
      顾念看他老神在在的样子,肯定是不愿透露了,也只得随他走了。
      一路上,顾念都在想那三百零六口人和美貌娘。这肯定是美貌娘这辈子做得最愧对良心的事了,为了争取时间不被发现,娘生生地将这三百零六人拉入送命的深渊,只为护她周全。她恨恨地想:皇帝老儿,本姑娘这辈子和你仇结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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