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宫宴之上 ...
-
贺婉若也知道女儿的脾气，便笑道：“临颍调皮，麻烦二妹了！”
“没有的事，临颍是好孩子！”
姬璃低头去看姬安之，见她眼中虽有泪光，但脸上并无半分委屈，果然只是在装模作样。姬璃没有拆穿她，只是朝她伸出了手：“来，跟姑姑到那边去！”
“好！”姬安之乖乖把手放进姬璃的掌心里，任由姬璃牵着她入席落座。
一声罄响，鼓乐随之响起，宫宴开始了。
永定帝高高举起酒杯，先敬给天地祖先，又亲自倒了酒，敬给谢鸿等将领。
几位将军连忙起身谢恩，一时君臣之间，其乐融融。
一曲既毕，丝竹管弦撤下去了，换上北方的胡琴羯鼓。一群短衣长裙的胡姬旋转着出现在灯烛辉煌的蓬莱殿之中，裙摆随着舞步扬起，疾快飞旋的身影令人目眩。
姬璃身边的小丫头只看了几眼就没兴趣了，一双乌溜溜的眼珠扫向桌上的吃食。
蒸羊鱼脍，炙鹿汤鸭，龙凤水晶糕，五色玉露团，尽是宫中常见之物，姬安之随便吃了点，就放下了筷子。
这时宫女端上一碟刚出炉的夹饼，小麦粉做的饼皮，精心捏成各种花朵的形状，烤到色泽金黄，一块块整整齐齐码在碟子里，香气扑鼻而来。
用料都是寻常之物，只是这样的面点宫中并不常见，看样子应当是从别处传过来的。
姬安之也是第一次见，难免多看了几眼。只是碍于自幼受到的良好教养，再加上碟子离她有点远，这才没有直接动手拿。
姬璃看在眼里，笑着问道：“安之还想吃点什么？水晶糕还是玉露团？”
小丫头眨了眨眼，低声道：“都好。”
“这样啊……”姬璃看着面前的食物，手里的动作一时迟疑起来，姬安之的眼睛就一直跟随着她的手来回移动。
姬璃逗了她一会儿，最终还是遂了她的愿，从那碟夹饼里拿起一块曼陀花样的给她。
姬安之接过咬了一口，酥脆喷香的味道使得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笑道：“姑姑你看，里面是玫瑰糖！”
“好吃吗？”见她喜欢，姬璃把那碟夹饼放到她的面前。
“嗯！”姬安之重重地点头，又从碟子里抓起一块递给姬璃，“姑姑，你也吃！”
“好！”
贺婉若一直留意着姬璃这边，她知道女儿向来喜欢姬璃这个姑姑，但也不好让小姑子一直帮她看孩子，便低声吩咐了姬安之的乳母几句。
乳母走过来，低声对姬安之说：“郡主，这夹饼太子妃也喜欢，也送一块给太子妃好不好？”
姬安之听了，又抓起一块夹饼，跑过去递给贺婉若。
贺婉若搂着女儿，笑着咬了一口。
“郡主真是孝顺！”左右几位贵妇人连声称赞道。
“临颍还是那样，总喜欢粘着二妹。”姬孟姝望着太子妃母女二人，回头跟姬璃说了一句。
姬璃道：“临颍向来可人疼，我也很喜欢她。”
“再喜欢，毕竟只是侄女。既然你喜欢孩子，何不自己早点生一个？”姬孟姝语重心长地往下说，“姐姐也不是催你，但是女人总要有自己的孩子的！你和乐探花成婚也两年多了，一直没有好消息，你那婆婆纵使嘴上不说，心里也会有些怨言的。”
“这我知道，只是儿女缘分着急不来。”姬璃笑着应了一句，心里却很不以为然。
她和乐融这样过日子，孩子是不可能有的，除非她像古人一样吃了什么神奇的卵，或者踩了哪位神仙的脚印。
传说毕竟只是传说，不能当真。乐家想要子嗣，她也不会拦着。乐融若想，身边再添几个江氏她也欢迎。
姬孟姝点了点头：“是这个道理。姐姐比你虚长几岁，刚成亲的时候，也是隔了好久才有好事，如今都快是三个孩子的娘了！”说着她不由摸了摸犹显平坦的小腹，眉宇间尽是温柔之色。
“大姐这是？”
姬孟姝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快三个月了，之前月子浅，就没声张。”
“恭喜大姐！”
坐在她们周围的大多是姬姓贵女，这会儿听说姬孟姝怀孕了，忙一叠声道贺不已。
姬孟姝愈发不好意思了，垂头笑道：“也不知道这一胎是男是女，我倒希望是个女儿，像临颍这样乖巧懂事的……”
旁边的姬淑柔实在听不下去，悄悄翻了个白眼。
她和常清成婚至今，肚子也一直没有动静。她那婆婆虽没说什么，但也暗示过她几次，问她要不要找太医调理一下，真是让人心烦！
好在有姬璃这个姐姐在前面顶着，催她的人也能少几个。
姬淑柔知道她家大姐接下来的话题肯定是围着她那两个儿子，一想到这个，姬淑柔连欣赏乐舞的心情都没有了。
她和姬孟姝坐得太近，想装作没听见都难，干脆起身四处走走。
岂料还没走出多远，就险些让人绊倒了。
姬淑柔低头一看，一个宫装少女摔倒在她的脚边，手里的酒壶一个没拿稳，直接朝她这边砸了过来。
她来不及躲开，壶里的酒全数泼洒在她的裙子上，琥珀色的酒液正淅淅沥沥地沿着红色的裙摆往下淌。
姬淑柔盯着自己的裙摆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回过神来，指着脚边的少女怒道：“沐清嘉，你在发什么酒疯？”
她这一喊，殿上众人纷纷看了过来。
这个跌倒在地的少女是楚国长公主的长女。楚国长公主是永定帝的十六妹，兄妹之间感情不错，再加上永定帝怜惜沐清嘉自幼丧父，因此特意将她封为宝昌郡主。
沐清嘉被宫女扶了起来，仍是站不大稳，好在人还有几分清醒，连忙给姬淑柔赔罪：“三公主，是宝昌失礼了！伤到公主了吗？”
“说几句软话有什么用？”姬淑柔看着自己的裙子，心里头好像在滴血。若不是周围人多，她真想也拿一壶酒泼回去，好让沐清嘉清醒清醒！
“芳平，你冷静些！”姬孟姝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便劝了一句。又见沐清嘉喝多了，不由皱起了眉。
听闻姑姑楚国长公主有恙在身，因此未能赴宴，沐清嘉身为长女，怎么还有心情进宫？
想到今日席上好像没有看到沐清嘉的同母妹妹，难道妹妹在家侍疾，她这个做姐姐的反倒跑出来玩耍？！
看着沐清嘉那副摇摇晃晃的样子，姬孟姝心中更为不喜，当即责备道：“宝昌你也是的，身为女子，怎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喝成这样？如此失仪，成何体统？！”
沐清嘉连忙解释：“大公主，宝昌并非有意失态，宝昌只是想起了父亲，这才多喝了几杯。……梁军重创了戎人，大胜而归，父亲在天之灵看到了，想必也会万分欢喜的！”
沐清嘉的父亲沐承岩也是一员武将，在她年幼时，沐承岩带兵出征，不慎中了戎人的围城打援之计，被围困在一处山谷之中。
沐承岩不愿投敌，带着麾下将士奋力杀出重围，最终与援兵汇合，反过来重创敌军。
但是梁军鸣金收兵时，众人这才发现沐承岩早已身负重伤，全靠一股意志在支撑着，这一收兵，人便倒了下去。众将士连忙将他送回军营中医治，仍是晚了一步，没过多久，沐承岩就离开了人世。
永定帝痛失爱将，下诏追赠沐承岩为大将军，谥封武忠侯，并陪葬皇陵。
因沐承岩膝下只有沐清嘉这一个女儿，又是皇妹所生，永定帝便封沐清嘉为宝昌郡主，食邑等视诸位姬姓的郡主。
此时听沐清嘉提起英年早逝的沐大将军，姬孟姝迟疑了一下，仍道：“即便如此，你也不该失了分寸，要知道宫里的规矩向来是……”
“大姐！”姬璃出声打断了她，“宝昌思念亡父，也是情有可原！”
一晚上连着被人反驳了两次，姬孟姝颇为不喜，拢在袖中的手攒紧了又松开。
她抬眼扫视周围，见众人纷纷附和姬璃，对沐清嘉露出不忍之色，便知道是自己苛求了，连忙换上一副和颜悦色道：“二妹说的也是。可怜的宝昌，心里难受哭出来就是了！喝酒伤身，若是武忠侯在天有灵，见你这样，也会难过的。”
“大公主所言极是，宝昌受教了。”沐清嘉道。
姬孟姝点了点头，对沐清嘉的态度还算满意。
“宝昌，那我呢？！你也该给我一个说法吧？”
姬淑柔十分讨厌姬孟姝跳出来打岔，但是眼下最让她生气的人还是沐清嘉。
姬璃知道姬淑柔十分在意身上的裙子，如今被酒泼成这样，难怪她会这么生气。于是劝道：“三妹，宝昌喝醉了，你何必跟她置气？等她酒醒了，我让她给你赔礼道歉如何？”
“姐姐怎么护着外人？”姬淑柔却不依了，“我才是你的妹妹，你怎么站在她那边？”
齐德妃听到这里，当即斥道：“芳平，你说的是什么气话？宝昌怎么成外人了？她是你姑姑的女儿，是你的表妹！……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衣服湿了就去换一身！”
“阿姨……”姬淑柔满脸委屈。
“听话！”齐德妃示意兰蕙过去带姬淑柔离开。
等女儿走远了，齐德妃看向沐清嘉，温言问道：“宝昌丫头，刚刚摔到了吗？”
沐清嘉摇了摇头：“有劳德妃惦记，宝昌没事。……呃！”说着她竟打了个酒嗝，人也跟着晃了晃，显然酒意还未散去。
姬璃连忙让听雪过去扶着她。“大嫂，宝昌略有不适，我带她出去走走。”
贺婉若点头道：“我让人准备了醒酒汤，一会儿就给你们送过去。”
“有劳嫂嫂了！”姬璃转身看向众人，颔首一笑，“诸位请便。”
众人忙道一声不敢，姬璃这便带着沐清嘉出去。
一行人经过前殿的回廊时，乐融看到姬璃带着一大群人出来，连忙离席过来询问：“公主，这是……”
“无事。我和宝昌出去走走。”姬璃道。
乐融见沐清嘉两颊酡红，浑身都是酒气，心下了然，便不再多问。
又见姬璃身上的衣裙有些单薄，乐融从宫女的手里接过斗篷，亲自给她披上，温声道：“夜里风凉，公主别在外面待太久，以免吹了风受寒。”
姬璃看着他的动作，没有拒绝：“好，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宫宴之上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