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月》叶禾

13、第十三章

　　“如果她真的对你说‘不要’，那就请你放手吧。”
　　女人还真是残酷呀。千神坐在花园里，望向深秋阴冷的天空。他是真得很想将燃月留在身边，和她在一起。为此他们不都在努力吗？为了她留下来，他给她工作。为了留下来，她完成他给的工作。
　　看样子她已经到极限了，于是因为无法再完成工作而离开，因为不再有留下的借口。可是，各种各样的借口不都是一种形式而已，最终需要到达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要让她留在自己身边。而这件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最开始的时候，应该不是为了这个的。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不计较她的能力，而开始想拥抱她整个人的呢？
　　记不起来，一切仿佛都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的，无声无息又无法逆转。

　　“少爷，”这时管家走了过来，“监控室的人说，好像有人从山下徒步走山来。那仿佛是燃月。”

　　“燃月，你真的要走吗？”望着燃月站在窗边眺望远方的背影，岚砂不安的问道。这即便是注定的事实，但要接受还是很勉强。
　　“是的。还有一些事我没有做完。”燃月回头，目光坚定而忧伤。
　　“你会死的。”岚砂回想起燃月刚来的那天，她满身的血，满身的伤。
　　“放心好了，我是有觉悟的。”她笑道，“我只是想做我力所能及的事。之前有威胁千神说，如果她懂你一根手指头我就杀了他。那是因为在那时我唯一可以做的事，就是保护你了。而现在我更想做的是，八千神放在最高的位子上去。我和他是会下地狱的，于是我们决心走到地狱的最深处。”
　　之后，燃月叫了辆车，离开了。
　　在山脚下，她下了车然后徒步走上山，神情静默而坚定，就像一个朝圣者，回到千神的身边。

　　山庄的大门在燃月面前徐徐打开，秋风过处一切冷峻净洁。她往里走，她知道这山庄里有多少人在看着她，不过这是没有意义的。她只在意一个人。一个，就足够了。
　　这时她看见了管家，他向她走来。对她微微鞠躬后说，“少爷在他房里等你。”
　　站在千神的房间的门口，她敲门，木质的房门发出熟悉的叩击声。然后她开门进去，不用等里面的回答，跟以前一样。这是她的特权，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特权。

　　千神坐在窗前的单人沙发上，沙发正对着窗。在这沙发旁边，燃月总是会站在那里陪千神一同凝望外面郁郁葱葱的森林。而这时燃月正站在远远的门边静静的看着这里，看着千神所在的地方。
　　然后她缓缓走近，突然她停下单膝跪地，将有手放在胸口上，“千神，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沙发那边传来千神平淡而安慰的声音。

　　这是属于欢庆的一天，阳光大好。在豪宅的草坪上，举行着婚礼的派队。各类的社会名流都聚集在这里，他们谈论天气，谈论事业，谈论美好的一对新人。
　　也许他们对新娘并不是十分了解，但是在宾客间的交谈中也可以知道，她是某个财团的千金小姐。伟人温柔、低调，喜爱园艺和绘画，不过已经很久没有动笔画画了。
　　“桑！”伴着新郎的呼唤，穿这白色婚纱的新娘转过身来，她已到二十岁的花样年华了。新郎握着她的手，示意的望了望周围温柔的问，“你喜欢吗？”
　　“嗯，”桑笑道，“你总是把一切都安排得那么好，有这么能干又可靠的丈夫，我还有什么不满的呢？”
　　“那你先四处走走，我还有一些东西要去安排。”
　　“那你去吧。”桑整理着他的领带，为他加油。
　　望着丈夫很有干劲的背影，她问自己还有什么可求的。
　　这次婚礼因为也属于两大财团的联姻邀请了很多人，若是这样也许可以见到她吧。
　　若燃月效忠的人也在这个圈子里，那她就会知道自己的婚礼。这样的话，她会来吗？也许就像她们第一次相遇时一样，在派队上。可是，她会来吗？

　　突然一个身影，在草坪的某个地方。是谁？是她吗？那么多年了，是她吗？
　　桑追寻过去，不见了。又在另一处。
　　桑死死的盯着那个身影，眼睛都不敢多眨几下，唯恐又跟丢。渐渐的她走近了那个身影，那个熟悉的身影。
　　“燃月，”她努力平静而友好的呼唤她，呼唤着这个名字。而当这个身影转过身来的时候，她的惊喜瞬间蒸发了，她认错人了。明明是同样的背影，可偏偏就是不同的人呀。
　　“抱歉，我认错人了。”她赶紧道歉。
　　那张被她弄得茫然的脸上也泛起了笑容，“我想，那是我的荣幸。”是一个温柔、动人的女子，就像燃月一样，只是可惜那并不是她。若是燃月的话，她会说什么呢？“祝你新婚愉快。”那人说道。
　　“谢谢。”桑回礼。若是燃月也会这样说吧。
　　派对即将结束的时候，桑有见到了那个人。她很自然的向桑打招呼，“找到你想见的人了吗？”
　　桑轻轻摇头，没有人保证过她真的会来。说不定她来不了，说不定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婚礼，说不定她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她曾经可是经常满身是伤的回到他们一起居住的木屋，她没有来，她还活着吗？
　　“桑？”见桑一时消沉了，女子无错的呼喊她的名字。
　　“对不起，”桑恍如惊醒一般，“刚才我走神了。”
　　“没关系吧？那人一定是一时来不了，你不要伤心了，下次见到他，骂他一顿好了。”那女子安慰道，很亲切地感觉。
　　“对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银。”银恭敬的回答。
　　“银，”桑试着念着这个名字，很喜欢，“可以和我一起去喝杯啤酒吗？”
　　“啤酒？”这样身世的人会喜欢啤酒？银纳闷。
　　“夏季就要喝啤酒，才可以突现人生的美好和爽性。”桑一边把银拉向聚集地，一边解释。她一直记得这句名言的。

　　婚礼结束，又是曲终人散。银与大多数人一样，在大厅门口上了自家的轿车。
　　“银，婚礼怎么样？”坐在后座上的人问。
　　“还行。桑已变成了一个落落大方的美人了，新郎也是个很温柔的人。他们一定会幸福的。”银满足的笑道。
　　“她认出你了吗？”
　　“没有。连我自己都认不出自己来了，更何况她呢。只是…”银想了想，“刚开始，她从后面跑上来叫我，把我吓一跳呢。可当我转过身去，她便认为是她自己认错人了。看来眼睛就是用来欺骗自己的。”
　　“你是说，她认出了你的背影？”千神坐起身来。
　　“应该是这样吧，她曾经画了很多关于我的素描。可能潜意识了还记得，可能这个世上唯一记得的人就是她了。”银叹气，“不过，以后要怎么去见岚砂呢？”用这张脸吗？
　　回到千神身边之后，世上便不再有燃月这个人了。于是招了顶级的整容医生做了手术，撤下脸上纱布的时候，自己都吓了一大跳。并且连续两个星期，在照镜子的时候受惊吓。不过现在一切仿佛都习惯了，也渐渐得忘记自己曾经的样子，不仅是眼睛，连记忆似乎都可以被欺骗。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现在已经没有人知道身为燃月的你了，银以后加油吧。”千神握住她的手，依旧是那么的厚实而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