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如何错误玩弄前世宿敌》陪君三万场

3、望仙门（三）

　　灵泉内，一双懵懂中透露着疑惑的眼睛缓慢睁开。

　　雒玄览心念电转，道：“本尊乃遗天空间之灵智，此前种种皆是对你的考验，你可愿与本尊结契？”

　　把人打得半死，也能算作考验？

　　雒玄览也就仗着现在的百里捷年少无知，才能大言不惭地说出这番话。

　　“遗天空间……是什么？”

　　刚刚被搜过魂的脑袋昏昏沉沉，还在嗡嗡作响，只听到问话者的几个字。

　　他动了动身体，却发现自己被捆得全身难以动弹，惊恐之中艰难支起沉重的头颅，环顾四周。

　　心里像捆在自己身上的冰链一样，凉了半截。

　　百里捷强迫自己恢复镇定，眼神中浮现出坚韧和警惕，却又不自觉露出几分难以掩盖的恐惧。

　　他嗫嚅着嘴唇，自言自语似的发问：“我不是在雪地里吗？这是哪里？”

　　“你说什么？”雒玄览没反应过来，一个俯冲飞至百里捷眼前。

　　原本雒玄览准备了充分的理由来面对百里捷会出现的质疑，这下倒好，不用圆谎了。

　　“呃！你是什么东西，竟然、竟然会说话？”

　　百里捷显然被眼前的东西吓到，才反应过来刚刚问他话的不是正常人类。

　　他微微呆滞，再次露出头一次见到雒玄览时的神情。

　　全然忘记了方才就是这个东西对他进行严刑拷打直至受伤昏迷，也是它把他在水里捆得严严实实。

　　雒玄览已然猜出原因，搜魂之法往往会带来一些副作用。

　　比如，记忆混乱。

　　雒玄览立刻转变思路，打算先入为主转变对方的观念：“孤陋寡闻，本尊可不是什么东西！”

　　……好像有什么不对。

　　他赶在百里捷发问之前再次开口：“闭嘴！再问，本尊就割了你的舌头。”

　　也许是他凶狠的声音和扭曲的形体震慑住了百里捷，他吓得一动不动，紧紧抿上了嘴，生怕自己再发出一个音节。

　　说完，雒玄览似乎觉得有些不妥，这种充满恶意的语气，要说自己是什么仙风道骨、与天地共存的空间灵智，这话谁信？

　　想罢，他宽慰自己暂且忍耐脾性。

　　百里捷已经失去刚刚的记忆，先把他骗到手与自己结契，之后再让他知道，这个空间里究竟谁是大爷！

　　“咳”，雒玄览轻咳一声，放缓语气，接着忽悠，“此处名为遗天空间，本尊乃遗天空间之灵智，小子，你能进入这里乃是天大的机缘……”

　　“若是与我结契，空间内灵脉灵泉，还有几屋子的宝贝，自然是取之无禁，用之不竭。你可愿意与我——?”

　　“结契”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百里捷急切打断。

　　“前辈，能变强吗？”

　　可能说完后又觉得自己表述不清，他急忙补充道：“若是与您结契，我能变强吗？”

　　瞧他这幅心急火燎模样，雒玄览心中嗤了一声。

　　天上掉的馅饼儿从来只会砸中傻子。

　　“那是自然。”雒玄览鄙夷过后想也不想地回答。

　　“我愿意！”百里捷几乎是脱口而出，“前辈，我愿意与您结契。”

　　别看百里捷态度急切，可他并不莽撞。若想站到凌家面前，为母亲报仇，眼前根本没有其他的路可以选择。

　　落水的人，即便是看到一根稻草，也得紧紧抓住试一试。

　　面前自称空间灵智的物体，虽然语气有些变幻莫测，但他却是实实在在感受到了空间来的好处。

　　百里捷清楚记得自己在凌家磕了三十三个响头，埋葬母亲后又倒在雪地里，应当受伤不轻才是。

　　而现在，虽然被捆在水中，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痛却统统消失不见。

　　要说哪里还有问题，他只觉得脸上有一道伤口，有时微微痛上一会儿。

　　百里捷实在想不起自己何时磕破了脸，不只是想不起，只要稍稍回忆脸上伤口的由来，他的脑袋便疼痛不已。

　　想不起来便罢，百里捷心中沉重。

　　身上小伤不算什么，眼前唯一重要的只有一件事——报仇！

　　母亲病死时的模样一遍遍闪现在脑中，百里捷愈加心急如焚。

　　他不在乎雒玄览是人是鬼、是仙是魔，是大发善心，还是心怀不轨，他只想变强。

　　看着百里捷迫切想跟自己结契的炙热目光，雒玄览心情愉悦起来。

　　他沉下声音，带着几分蛊惑：“你不必动，闭上眼睛，再放松身体，敞开意识即可。”

　　几个呼吸间，百里捷已经照做无误。

　　雒玄览施法取他一滴心头血，接着道：“跟着我念。”

　　几句晦涩难懂的法诀过后，那颗鲜红血珠顿时化作一个微小图案，融入雒玄览的元神内。

　　“契约已成。”

　　他本不是空间生出的灵智，只是偶然被困在此地的一抹元神，因此无需如同真正的灵智一样奉其为主。

　　雒玄览刚刚做的，只是与百里捷那还未开化的识海建立起一道联系，由此便能通过百里捷吸收灵气。

　　再顺便采他一滴心头血，施了一道小小的法术，放在自己这里“好好”保存。

　　只可惜他修为微弱，手上也没有材料，因此施展的并非完整版的主奴契约，而是曾经从一古籍中看到过的简化版。

　　这一简化版主奴契约恰好需要二者一个用元神，一个用心头血，倒是恰恰符合目前情境。

　　只是随着使用者二人的修为接近，每次使用会越来越耗费心神。等到二者修为持平或者强弱对调，原本的主奴关系也会随之改变。

　　鉴于没有更好的选择，雒玄览目前只能借此控制作为空间主人的百里捷。

　　听到“契约已成”四个字，百里捷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很庆幸对方没有其他动作。当然，要不了多久，他就会为此时的庆幸付出代价。

　　“多谢前辈！不知道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呵呵”，雒玄览干笑两声，“当然是修炼。”

　　提起修炼，百里捷脸上不由浮上一抹羞愧，支支吾吾开口：“前辈，我……还未引气入体。”

　　经他提醒，雒玄览才记起，百里捷现在就是个尚未踏入仙途的杂灵根废物，怎么会修炼呢？

　　雒玄览的心情更愉悦了，这次是幸灾乐祸的愉悦。

　　可惜百里捷无法看到他的表情，还以为面前的是什么大善人，恳求道：“还请前辈传我引气入体之法。”

　　谁料雒玄览语气一冷，翻脸比翻书还快：“前什么辈？”

　　接着话锋一转：“本尊岂是你能高攀的起的？”

　　百里捷愣住了：“什么？”

　　他眉头紧蹙，这变脸程度简直让他心骇。

　　结契之前还是温声细语，才刚结完契，便就对他爱答不理，还说他高攀不起？

　　撂下话的雒玄览当然是不想装了，他已经和百里捷结契，此处灵气终于也能为他所用。

　　既不能离开，他总得为自己疗伤，再这样下去元神非得消耗殆尽不可。

　　可还没等他寻好疗伤的地方，百里捷再次开口：“前辈，恕我直言……”

　　“若是无法引气入体，我便不能踏出空间半步。空间内又没有食物，用不了几天，我一届凡人便会饿死。”

　　接着他清清嗓子，特意提醒雒玄览。

　　“若我饿死，前辈你的目的还能实现吗？”

　　雒玄览身形一顿，咬着牙反问道：“你威胁我？”

　　百里捷灿然一笑。

　　本该是朝气蓬勃的笑容，搭配上左脸上那道从眼角蜿蜒到嘴角，又长又深的疤痕，生生逆转成了的一个丑陋而疯狂的笑容。

　　这笑容，落在雒玄览眼中刺眼无比。

　　“前辈在与我结契前后变化如此之大，想必不是好心帮我，而是有所图谋吧？”

　　百里捷不仅没有收敛表情，反而说出这番让雒玄览想把他就地灰飞烟灭的话。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没有钱，只有一条命，前辈的馈赠，便是我用命交换来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方才还礼尚往来的两人算是撕破了脸皮。

　　雒玄览怒极反笑，是他太过自大，小看了这小子。百里捷现在很弱不假，但他不蠢。

　　砰！

　　伴随着水花，百里捷被重重地砸到地上，他身上的冰锁链也已消失不见。

　　雒玄览觑了他一眼，少年身体上的伤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不过仍是干瘦如排骨。

　　任何人看了第一眼必定没兴趣再看第二眼，但是雒玄览看得饶有兴趣。

　　他在看百里捷如何惊讶地发现自己原来的衣服已经不翼而飞，又如何窘迫地遮掩着身体。

　　“呵！”

　　这幅场景明显取悦了某大魔头，他发出一声恶意的嘲笑。

　　接着屈尊降贵般开口道：“盘膝坐好，我传授你焚剑宗的基础心法。”

　　来不及细想焚剑宗是何等仙门，百里捷尽力忽视身体外在上的不适，赶紧摆出修炼的姿势。

　　“你区区一个四灵根，到十七岁竟然还未引气入体，这十七年竟是一点儿也不求上进吗？还是说，上进被狗吃了？”

　　这话显而易见有着巨大的逻辑矛盾。

　　正因为是杂灵根，才会难以引气入体，整个九洲不知道有多少五灵根的凡人终其一生也未能踏上仙途。

　　以百里捷的出身，显然没什么大能修士指导，也没有获得上乘心法功法的机会。

　　百里捷深吸几口气，默默按下自己想要反驳对方的冲动和愤慨。

　　他以为每个人都跟四大宗门那些天才修士一样吗？

　　有的人出生就能引气入体，有的人从记事起对着一本破破烂烂的下品功法，努力了十几年，还没达到别人的起点。

　　“罢了。”

　　百里捷的默不作声使雒玄览没有再继续说什么，只是将焚剑宗入门心法一字一句地统统教给百里捷。

　　到这时，两人才终于达成真正意义上的合作。

　　心法逐渐深化，从一开始的浅显易懂，到需要雒玄览的讲解，百里捷脸上的痛苦之色越来越深，额头上的冷汗也颗颗滴落。

　　雒玄览喝到：“静心，守神。”

　　随即，他将整个空间内的灵气都聚拢过来，将百里捷团团围绕，使他能够更好地感知到灵气，以便吸收灵气，开辟识海。

　　“静心守神”四字仿佛黄钟大吕敲在百里捷耳边，他再次凝定心神，潜心感受四周灵力。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雒玄览简直要放弃之时，围绕在百里捷周身的灵气突然朝他身体奔涌而入。

　　成了！

　　到此时，雒玄览的元神也要支撑不住。

　　他留下一句“本尊要用灵泉修炼，你自己看着办”，便朝灵泉内一钻。

　　只见水面从中心泛起涟漪，不过扩散的不是粼粼的波光，而是阵阵寒气。

　　瞬间，灵泉整个冰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