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之情绪同步》风灯夜照

8、牛姐

　　第八章

　　可以行动的人，终日被限制在小小的车厢里。生存空间变得异常简陋且狭窄。空间的挤压似乎让时间变得不那么重要。睁开眼，几乎同样的景物，同样人。清晨与落日，黑夜与白昼，何时清醒，何时沉睡又有什么关系呢？

　　硬卧车厢共有三节，在用餐车的后面。如普通硬卧一样，狭小而拥挤，上下铺都挤满了人。因为床位紧张，带着孩子的父母不得已和孩子共挤一个床位。逃票进来的人，在车厢空出的位置，穿着自己的厚大衣，裹一张毛毯就可以在地面上睡了。

　　列车已经行进到了第三天，临近床铺的铺友们已经互相很熟悉了。但是大家的习惯并不统一，睡觉打呼磨牙的，喜欢嘴碎说话的，随时随地脱鞋的，半夜小孩子哇哇大叫的。这些习惯造成了不少磕磕绊绊。

　　硬卧3车厢的牛姐，昨天晚上和对床总管不住自己脚臭还脱鞋的王叔好好吵了一架。入睡时，思来想去，总感觉自己没有发挥好。今早起床正等着王叔犯错好好批评他一番。可是大半个早上也不见王叔人影。

　　像他们这些没多少积蓄的普通人，大多带了许多干粮和零食。早餐一般就不会去专门的就餐区，而是自己随便吃吃就行。牛姐非常纳闷，这个老不死的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只听前面一阵哄闹，一个人从自己身边的甬道快速跑过，一边跑还一边大叫：

　　“有丧尸！厕所里有丧尸！”

　　牛姐伸出头去看，一具刚病变的丧尸从厕所里走出来。他的皮肤快速溃烂，透露出皮下的红色组织，血液已经开始变得青绿。蹒跚着想要去抓住周围的人，靠近他的乘客连滚带爬的爬下床，朝后面撤退。

　　丧尸没走两步，被躺在地上披着毛毯的逃票旅客绊了一跤，重重的摔在地上。恶臭味弥漫开来，让本就浑浊的空气变得更加不堪。

　　肉身撞在地面上的闷声，让牛姐心里一惊。虽然丧尸的头发已经掉了大半，皮肤变得青肿，他抬头望向牛姐的时候，还是被牛姐认了出来。

　　牛姐骂了句脏话说道：“老王，我又没让你真死！”

　　然后走出去，一脚踩住老王左手。老王吃痛，左手往后缩，右手扒住牛姐的棉裤。牛姐扯掉自己的围巾，蹲下来去绑住他胡乱拨弄的手。丧尸初期行动缓慢，但他们的血液已经具备了感染力。周围的乘客都是避之唯恐不及，只有牛姐一个人在处理丧尸。

　　牛姐总抓不住老王的右手，起身回头视线扫了一遍，眼光定在几个青壮年身上。

　　“看什么看？赶紧过来帮忙呀？！还是不是男人了！”

　　几个男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就是刚刚喊有丧尸的男人。本来就在厕所旁边等了许久，结果一开们跑出来一具丧尸，当场就尿了一□□。现在还在滴着水。

　　“你们几个大老爷们，干啥吃的？”牛姐一把扯掉逃票旅客身上的毛毯，吓得那位旅客一头撞上旁边的床杆。牛姐把毛毯盖在老王身上。

　　她手边一个十五六岁的小男孩走上前，想要帮牛姐。被牛姐一挥手拦下来。

　　“小毛孩儿，你一边去。”

　　那几个男人便不再犹豫，总让老弱妇孺冲在前面，确实不光彩。走上来帮牛姐绑住老王躁动的双手。然后用盖在身上的毛毯裹住老王。

　　“还把他塞回厕所，有没有人通知警卫？”牛姐起身问道。

　　“已经通知了，我刚才看到我们车厢的乘务员，跑到前面去了。”刚才那个小男孩冲着牛姐，一脸严肃地说。

　　“行！”

　　几个人一齐抬着，把老王又关回了厕所。

　　牛姐做完这些 ，擦擦身上溅到的液体，回头看见所有人都盯着自己。

　　“牛姐真牛！”不知道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句，接下来就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牛姐哪见过这场面，被夸得不好意思。

　　“这老王，脚贼臭，贼没素质！让他在厕所里呆着吧！”

　　大家又是一阵哄笑。或许是太久的压抑，让这难得的轻松，余韵十足。直到警卫队到达3号车厢，处理老王的时候，大家还在笑着讲一些轻松的话题。

　　处理的方式很简单，就是把他套上拘束袋扔在杳无人迹的原野上。无法进食的他，一周之内就会腐烂，化为一捧黄土，让大自然的自净能力去清理这非人的病毒。

　　但是消息传到其他车厢，有的只是更深的焦虑与惶恐。这可是登车以来第一次遇到丧尸。乘客都是一层层遴选出来的健康人，现在出来一个病变的丧尸。要么是审查不够严格，要么是列车上有致人变异的病毒。但是谁也不敢把这种猜想明面说出来，高压之下，任何一件小事都能成为情绪爆发的导火索。人类本身的暴动，其破坏力不会比当前的丧尸危机少半分。

　　一大早，列车长就敲响了1号房间的门。他非常明白列车发动到现在，问题的根源到底还是在这位蒋市长身上。如果问题不解决，任其发酵，再横生任何事端，怕是会波及整个列车。

　　“市长，昨天涉事的反动分子名单在这里。”他进来后先把打印的纸质名单放到桌子上。

　　“我们查到这几个人实际上是一个团伙，分别分布在不同的车厢。”

　　“让你见笑了，那这些人现在在哪里？”被市民当面侮辱，确实让蒋市长有些难堪。

　　“我们在列车最后一节的行李车厢，隔开了几个床位，他们暂时都呆在那里。等列车到站，就会扭送到当地的警察局。”

　　“真是有劳你费心了。”

　　但是列车长并不打算就此离开，望市长夫人那边瞥了一眼。她正搂着女儿靠在窗户看风景，并不关心自己的丈夫在和别人商讨什么话。

　　“您看这车上的乘客极易受到鼓动，跟着歹徒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往上冲。”他伸直了脖子，靠近市长说：

　　“没有了歹徒的鼓动，但是大家的怒气还没消，接下来还有四天的行程，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

　　列车长眼睛盯着蒋市长，小心的观察他的表情。

　　市长在官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列车长话里的含义。但这是一个极为危险的决定。他往后靠在椅子上，思索了一会儿。

　　“给我准备一个话筒和足够的警卫人员，有防弹衣吗？”

　　列车长立马咧开微笑，他知道事情成了。

　　“有有有，这就叫人给您准备，不知道市长什么时候动身？”

　　“不着急，我这里还有一件事情要和你商量。”

　　“您说。”

　　市长起身说：“实际上我今天本来打算先去找你的，我们先到2号房间去。”

　　列车长见市长起来，自己也跟着动身。裹着绷带在门口看守的超哥，见他们出来，朝右手边抬脚，挪了挪身体。

　　两位转到二号房后，超哥又从1号房地门前转移到2号房的房门前。

　　2号房，开门后，已经有五个人在里面了。双手环抱，倚靠在桌子边的豪哥，盘腿坐在右边床最里面的罗叔，和靠着他坐在床沿的石磊。面对着坐在左边床沿的易人语，以及和他挨肩坐着的乔青武。

　　众人见市长和列车长进来，都直起身子打算站起来，被市长先一步按下。豪哥抽出两边的椅子给市长和列车长。

　　市长在两床中轴线的最中间，面对着易人语他们坐下。列车长在他的右手边坐下。其他人都凑近围着。靠窗的罗叔起身把窗户关上，拉上窗帘也靠了过来。

　　身为几人中资历最老的罗叔，将他们准备要做的探查计划，向市长和列车长汇报了一遍。顶着黑眼圈总是排夜班的罗叔，和伤员超哥一样并不参与此次探查行动。

　　列车长听完计划说：“列车上原本只配备了两个带枪的乘警，昨天餐厅事件发生后，临时组建了一队大约十人的警卫人员，和一队约5人的医务人员。但是面对这样庞大的□□，确实是很难有震慑力。主动出击比被动反应要高效的多。”

　　列车长扭头，对着右边探查计划的中心人物——乔青武说：“我可以让乘务把备用钥匙给你，之后的搜查计划我也会让警卫人员配合你，但是你真有把握找出点什么吗？”

　　实际上，乔青武在之前调查监控的时候，就向列车长证明过自己的身份了。不过当时是以浴室事件为中心，主要是为了市长的安危，来看监控的。现在更多的是站在整个列车的角度来处理这件事。

　　“有没有把握抓住嫌犯我不太肯定，但是我有把握比其他人收集到更多的信息。”乔青武接下来向列车长解释了自己强化带来的五感增强效果。

　　在之前的商讨中，易人语就已经知道所有计划的具体步骤，现在只是在做一个小的调整。对于自己而言，他喜欢各种具有仪式感的场景，如同现在一样。但是他不愿意成为场景中最惹眼的那一个，他想成为仪式感的旁观者，看着场景中的人做着场景中的事。易人语喜欢看乔青武一脸认真向别人解释什么的样子。他的这种抽离，在别人发现时总会体现出一种不在意，所以他尽量在表面上看起来比其他人更认真。

　　“很好，等事情完全结束后，我们再到这个房间进行复盘和商讨下一步的计划。”市长见所有的事情都讲的很明了了，起身离开房间。差不多就可以动身实施计划了。

　　所有人依次离开房间，易人语跟在乔青武后面踩着他的脚后跟往前走，一头撞到他的后背。他转身温柔的拍了拍人语的头，又继续跟着列车长去拿接下来要用到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