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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第九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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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明棠还知道丧期去吃花酒必定要吃排头,偷偷摸摸溜回屋子,又偷偷摸摸出门。他出门前正好碰到小小端着茶给他送来,一见江明棠,小小立即缩着脖子道:“给,给少爷送茶。”可她一低头,就见江明棠素服下还有身衣裳,衣摆露了出来。她抬起头结结巴巴问:“少爷,少爷,你,你要去哪儿?”
江明棠一见事情要穿帮,立即摆出凶巴巴的神情,环臂问:“我说小小,我也没怎么过你,你看到我怎么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我就想不明白了。哼。”他甩手就走,“你既怕我,我也不同你说话。”越走越快,之后便飞奔出了府。
到了府外,冷风一吹脑子就清醒了。挠挠头,觉得自己事情做得不地道。小小做了什么,莫名受他一顿说。何况就算再不待见老夫人亲爹,毕竟还是孝期,去喝什么酒,他真是发昏。想着既然出来了,去船坊和田庸他们打个招呼就回。记得给小小买个胭脂赔礼吧。他倒记得胭脂店关门早,先买胭脂藏好,便直奔船坊去了。
而小小被抢白一通,来不及委屈,直奔阿宛的屋子就来。说来也是奇怪,自从那日她同赵浥一起昏倒,两人都跟力气被抽光似的。直到二老爷和老夫人落葬那日。等精神萎靡地送了葬回来,两人却像是服了灵丹妙药,特别是阿宛,一身轻松。
见小小奔进屋子,兰秋瞪了她一眼:“怎么急忙忙的,是少爷有事吗?”小小连着点头,往里探头:“小姐呢,小姐。”阿宛听到了小小声音,说道:“进来说话,怎么了。”
小小蹬蹬蹬跑到阿宛跟前,喘着粗气道:“小姐,少爷出门了。出门前,还换了身衣裳。”啊,“去哪儿了?”阿宛急得站了起来,“兰秋,拿我的披风,我们出去找。”
小小伸开手拦住阿宛:“小姐,您如今在丧期,出门会被人闲话。要不,要不,”她转向兰秋,“兰秋姐姐,你让薛护卫去寻可好?”
“你可知道他去哪里了?”阿宛让兰秋先等一等,不见得满京都乱找,真被人知道明棠不乖乖在家里丁忧,别说道理上说不过去,被大房那帮人知道,定能掀起别的风浪来。三皇子可是当着皇帝面说过明棠不堪重用的。
小小摇头,却说道:“少爷自从去了东宫当差,从没去过旁的地方。只有一回儿,少爷回来的时候身上有香粉的味道。少爷让奴婢绝对不能告诉小姐。”
无忧河!阿宛几乎站立不住。来了,前世明棠的丧命之地。她用力咽了口口水,现在绝对不能慌张。“出去了多久?”
小小被阿宛慎重的语气惊吓到结巴:“就,就一会儿。奴婢,奴婢,立即,立即就,就来了。”
“好好,来得及。”她深吸了口气,“兰秋,你去找薛哥儿让他去无忧河找明棠。千万不要闹开。”小小转过眼看向阿宛,心里揪成一团。少爷怎么去无忧河了,那里都是些,都是些……。她被王爷从无忧河赎回来,让伺候少爷的,难不成王爷知道少爷之后要去无忧河,所以才……是她没用。已经是奴婢,还存着大家闺秀的心做什么。
阿宛只知道明棠是死在无忧河上,赵浥也知道,但比她知道的多一些。明棠死在无忧河上,是因为有人借着小小姑娘的口信,邀明棠会面。明棠去了,就死了。赵浥把小小带入江家,想着是以绝后患。可不想,没有小小姑娘,也会有红莲姑娘啊。
“小姐,奴婢去。奴婢平时不出门,没什么人见过奴婢。”小小忽然开口道,她说完匆匆转身就走。兰秋望着她背影,立即说道:“小姐,奴婢让叶长青去找薛哥儿。您不能出门,大太太还没搬走,这儿都是眼睛。”
阿宛跌坐下来,是,她得在子爵府镇宅,她不能慌乱。说不定命运已经改变了呢,连老夫人都去世了,子爵府重回到他们这一支上。
小小匆忙回到明棠房间,倒也是聪明,打包了一套明棠的常服,自己换了身小厮的衣裳。她对无忧河自是熟悉,直接就往那里赶。与此同时,明棠恰好买好了胭脂,也急忙忙往无忧河船坊去。因为逛胭脂店绕了远路,反倒是落于小小之后。
天还没全黑,无忧河上船坊便已是张灯结彩。小小用力喘了口气,克服自己的恐惧,往前迈去。可她不知道明棠去哪座船坊,又不能开口问,一问不就都拆穿了。她急得在河边走来走去,想起自己刚被送去无忧河,认识的红莲姐姐。忙叫过了撑船的船夫:“我找红莲姑娘。”
那船夫抱着船杆哈哈笑道:“我说小哥,红莲姑娘如今正当红呢。你,”他上下打量一通,“你家公子来,红莲姑娘还要看心情见不见呢。”
小小从兜里掏出一枚小小的银锭子,这还是大哥给她防身的:“给,我就是替我公子找她,说一句话而已。”
船夫哟了声:“就一句话哈,红莲姑娘现在有客。我可不能答应她定能出来见你。”他伸手接过银锭子,“上来吧。”看上去是歪打正着,其实不正和前世相吻合。原本该正当红的是小小,因为小小被赵浥赎回去,便成了和小小相同船坊的好友红莲。
小小看着船坊,水上温柔乡,男人的天堂。可在她眼里,就同人间地狱似的。不敢再多看一眼,上了船便跟在船夫后头。那人找到老鸨笑道:“妈妈,那小兄弟替他家公子给红莲姑娘传话。”老鸨往后头探看一眼,小小忙又取出一枚银锭子奉上。规矩她懂,这里只靠钱说话。老鸨掩嘴笑了声:“哟,真是懂事啊。哪家公子的人啊。”
小小压粗喉咙说道:“是,是,”老鸨却突然醒悟地拍了拍手掌:“知道了知道了。红莲正等着呢,”她往里面指了指,压低声音问:“江公子到底来不来?田公子他们可都等着了。”小小听老鸨这句话出口,整个人就松了口气,往船栏上靠了下,才说道:“少爷有些事,想同田公子他们打个招呼,不来了。”
老鸨声音尖了起来:“不来了!”这桌好酒好菜呢。里头那帮瘪三,赏钱都扣扣索索的,也只有江公子,到底是有钱人家,又在东宫办差,出手大方人爽气。本来她说江公子服孝呢怎么来呀,偏田庸说江明棠必定来的,才办了好大一桌酒席。
里头田庸听到声音走出来说:“是明棠兄吗?”可一见只有小小,咦了声:“明棠呢?”小小鼓起胆子摇头:“少爷说不来了。”啊,田庸声音巨响,惹得红莲也跟着出来。她同小小是老相识,小小只是换身衣裳又不是遮住脸。她一见小小,便认了出来:“小小?你怎么回船坊了,不是被赎身了吗。”
好勒,一下子拆穿。老鸨气鼓鼓地呵斥:“哈,原来是小丫头。你过来做什么!”眼珠子转了一圈,“别是自作主张,防着爷儿们寻乐。难不成你现在是少爷的通房?”
小小涨红着脸:“胡,胡说。少爷确实不来了,信不信由你们。”既然江明棠还没来,她只要去岸边守着就行了。她转身想走,田庸却拦住了去路:“别走啊。等明棠来了带你回去。若是明棠真不来了,等爷们喝完了酒,送你回去。”他转过头看向红莲,“她之前也在这儿?难怪呢,熟门熟路的。怕是想男人了。”
他一通贱笑,周围人都跟着笑了起来。红莲皱了皱眉,摆出娇媚的姿态:“小小来了两日就被赎身了呢,什么都不会。田公子,还是让奴家伺候你喝酒。”她瞪向小小,“公子寻欢作乐,要你个小丫鬟多事,快走快走。”
田庸根本不为所动,江明棠并不是他的好友,两次相约都是存着目的。他内心瞧不起江明棠,自然不会尊重江明棠身边任何一人。他想,江明棠今儿来不来都无所谓了,这丫鬟被押在这儿,他定要来寻。甩开红莲攀上来的手,一把抓过小小的胳膊,往屋里硬拽:“来,陪爷喝两杯。不会好呀,什么不会我教给你啊。”
红莲厌恶地看着田庸,快步走到老鸨身边:“妈妈,别出事了。小小可是被庆王赎身的。”老鸨神情一变,哎哟哟叫着:“田公子啊,奴家帮你多叫几个姑娘陪着,这小丫头呀,还是”“做什么!看不起老子啊。”田庸呵斥道,“今儿我偏要她陪我喝酒了。”
这是怎么说的,老鸨急得团团转。要是一般人也就算了,也是这小丫头自找死路,可偏是庆王爷赎身的。那庆王前段时间说是叛国,现在人好端端回来了,皇帝还嘉奖了呢。可见是圣眷正浓啊。
小小怕得不行,慌乱中小厮的帽子被打掉,头发散了下来,连衣襟都松开了些。田庸见到眼里,更是色起。他瞧不起江明棠,觉得江明棠就算有门好亲戚,也只能走门路去给太子养狗。养狗啊,太监下人的活。听说,他还做得挺得意。今儿就把他身边的丫头办了,他又能如何。
他大手一张,就抓住小小头发,一把扯到自己胸前。臭嘴就去亲小小:“来,给爷亲一个。”老鸨哎哟拍着手道:“田公子是喝醉了啊,毕竟她不是咱们这儿的人啊。田公子,哎哟田公子诶。”红莲更是着急,她恨自己刚才为何嘴快叫出小小身份,自家姐妹能脱离苦海一个是一个,怎地又把她给拉回来了。她左右打量,抓起桌上的酒壶,打开盖子冲着田庸就从头到尾淋了下去。
田庸狼狈不堪又是怒气勃发,连女表子都敢跟他对着干?!他转身就是一巴掌把红莲打得倒地,再转身就把小小给踩在地上,“今儿都要反了是不是,不打听打听爷是谁?!等明儿我就禀告了三皇子殿下,封了你们船坊!”
江明棠恰在这时上船,他看着眼前狼藉,真是目瞪口呆。等听到田庸口里的三皇子,他再傻也知道是上套了。最明智的,便是此时立即回家,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等明日再借寻丫头的借口来接小小。可要是到明日,那小小就毁了呀。
他一向热血仗义,别说是路见不平也要一声吼了,何况小小还曾是他少年时迷恋过的女子。江明棠撸起袖子管:“好啊你田庸,打量小爷不在,就敢欺负小爷的人。就算三皇子在这儿,小爷也照打不误!”本想是悄悄行事的,但热血上头的江明棠,自然不会去想接下来怎么办。他这一出手,田庸见脸皮撕破便不含糊,直接叫了小厮一起,带着嫉妒的私愤狠狠动手。
田庸原本的计划很简单,丧期狎妓就该被弹劾。江明棠没有官职,倒霉的便是他投靠的太子,治下不严。若是运气好,再闹得大一些,江明棠的子爵世子的爵位便也不保。他本就让人等到江明棠上船就去密告,如今也不用密告了。这打得热火朝天,京畿府巡查的,怎会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