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唱拳馆》三分道理

4、第 4 章

　　商华言被小偶像顶了一句，气得不轻，但是夸他的话已经先一步出了口，就失了先机，只觉得这小偶像格局太小，怎恁记仇。

　　要制造紧张气氛，场馆里的灯熄了下来。商华言本已经打定主意不再搭理这毒嘴的小偶像，但只觉得边上有光亮，扭头一看这小偶像的双瞳像是抛了光，盈了一湾水，湛然若海。

　　商华言只多看了两眼，沈鹤玉便侧头看过来，他只好做四处张望状。沈鹤玉直接往边上挪了几个身位。

　　选手站成两团，导师也选好了人，聚光灯一响，一束追光打到沈鹤玉的身上，商华言在阴影里心如死灰。

　　他盛着一肚子的不服，沈鹤玉唱得不错，但跟他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真丢人。商华言心想，他活二十好几年还从来没有过无地自容的感觉。他觉得这台上只能站一个胜利者，根本再容不下他，他转身就要走。

　　“hold on hold on。”商华言听到背后的导师在挽留他，脚步明显慢了下来，心里带着些小雀跃，要被复活了吗。

　　“淘汰的选手是从舞台中央被降下去的，不用往后台走。”

　　讲了个现挂的笑话，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场馆内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商华言不是输不起的人，他现在看那导师面目可憎，却也不会去呛两句。输了的人是没资格说话的。

　　那导师犹不适可而止，往前探了半个身子，追问道：“你觉得沈鹤玉的歌怎么样？”

　　“流畅好听，情真意切，是首好歌，但比起我不止差了一点半点。”商华言夸得真情实感，贬得也是真情实感，他不稀罕去说什么他是输在了人气上，那只落了下乘。

　　一个机位被大摇臂顶到了沈鹤玉脸上，他微微蹙眉，声音里是波澜不惊：“也就那样吧，只有技术没有内容感情的歌在这个舞台上是走不远的。”

　　不咸不淡的一句，报了商华言说他只会耍帅的仇。

　　沈鹤玉当然不觉得商华言的歌仅仅是“也就那样”，不然也不会一遍遍循环。他在人前一向谦恭，商华言是唯一一个让他起了胜负心的人。

　　具体什么原因沈鹤玉说不上来，肯定不是因为那次追尾。也许就是单纯反感这种骨子里带着狂的人，让人很不舒服。

　　商华言气的抓狂，怎么每次都是他先出声，给那小偶像反击的机会。就像在freestyle battle的时候先手，总是很憋屈。

　　“我要复活你，商华言，我觉得这场没有输赢，你们都是赢家！”仍然是那个把商华言叫回来的导师，有点突然。

　　掌声如期而至，台下的选手开始夸赞导师还是懂hiphop的。

　　宣布复活的导师激动万分，站了起来，被复活的选手心平气和地接受了这个结果，其乐融融。

　　商华言知道这一切只是在给沈鹤玉铺路。沈鹤玉战胜了对手直接晋级，而跟他对决的实力选手也被导师留下，多好的戏码。

　　但是他不在乎，自己晋级就行了，这小偶像赢了自己一次，难道还能赢第二次？

　　导师可憎的面目一下子就明朗了起来，露出来的鼻毛都显得分外可爱。商华言都想找张祥云给他安排几个代言了。

　　沈鹤玉在娱乐圈摸爬了好几年，心里明镜似的，自然知道这个结果对他是最好的，他却一点开心的念头都起不来。

　　他想要名正言顺地拿第一，所以他挑了一个他认为最强的对手。结果两人双双晋级，名义上是复活了商华言，实际倒更像是对他的施舍。

　　不服。

　　他眼角余光又隐约感受到了商华言在看他，转头望去，那人正摇头晃脑，挑动眉毛，一副欠扁样儿。

　　沈鹤玉只看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神色如常，近距离下商华言却是看清了他微微鼓起的咬肌，有些开怀。

　　这小偶像咬牙憋着劲儿呢，心里还觉得不服。不服还不能说，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商华言这辈子最看不惯的就是两种人，一种是像张祥云那样油腻的有钱人，还有一种就是沈鹤玉这样心里头偷着傲的人。

　　前者商华言觉得腻歪，后者觉得憋屈。有本事就得自己亮出来，让别人知道，别老等着别人来问你才露一手，还觉得自己是韬光养晦，太不爽利。

　　这两种人，要么像张祥云一样是自家兄弟，要么他商华言见一个治一个。你要是在心里觉得有本事，那我就让你看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后台，沈鹤玉换了身衣服戴上帽子就径直要走，商华言也不管这小偶像有特权，自己喝了两口水就准备回场下，他还要给别的选手站队。

　　只是商华言起身的时候被地上一物件给晃了眼，定睛一瞧是一个小金吊坠，坠了个花生。应该是沈鹤玉换衣服的时候掉下的。

　　他拾了起来，大步子甩开去追那小偶像。要是什么钻石配饰他也就懒得管了，但倘若有人二十的年纪了还戴着金花生，那肯定是从小带到大的，有那份感情在。

　　他追出去，正好瞅见沈鹤玉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当他冲到拐角时，却见到沈鹤玉边上还多了个身姿窈窕的女孩，两人并排说着话往一辆车走去。

　　“喂，沈鹤玉。”商华言中气十足，声音洪亮。

　　沈鹤玉充耳不闻，倒是那女孩回头看了一眼。商华言想不出词来描述那女孩的脸，只觉得美丽大方，叫人一眼便能记住。

　　好心当做驴肝肺，商华言撑开冲锋衣袋子，拈起那吊坠一松手，金花生就落进了兜里。他抬脚就要走，却觉得沈鹤玉径直离开的背影很眼熟，再跟他的声音一对比，事情就串起来了，原来沈鹤玉就是那天酒吧被抢了位置的黑帽子。

　　“以后再去酒吧的时候记得看好自己的位置。”

　　商华言看那小偶像顿了一下脚步，自己便也转身走了。懒得去想这一下是不是膈应到了小偶像，他商华言管天管地，就是不管别人高兴生气。

　　商华言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小偶像搞特权他不搞，他跟所有选手一起住节目安排的酒店。

　　手机一打开是一溜儿的微信消息，有半数都是张祥云的溢美之词。但都是神威盖世、气场爆炸这些不着四六的话，没有一句商华言爱听的。

　　消息基本都集中在他上台的那十分钟里，能想象出张祥云抬眼看节目，张嘴发微信的忙碌样。临到最后还有一张图片，商华言点开，用两指肚子把它抻大，一瞧是两条热搜。

　　沈鹤玉十四岁的恋人。

　　沈鹤玉双双晋级。

　　商华言的眼珠子瞪得大大的，沈鹤玉双双晋级？感情沈鹤玉一个人就能双双晋级是吧，再多打个自己的名字不行吗，是微博的热搜标题给你限了字数吗？

　　最恼人的是，当商华言打开微博准备看一下自己在那些无良媒体的描述里是如何一个雄姿英发的模样，结果发现那热搜话题的头像就是自己朝沈鹤玉挑眉弄眼的照片。

　　就这？就这还不给我商华言加个名字？

　　商华言差点气得急火攻心。

　　事还没完，他再点开“沈鹤玉十四岁的恋人”那条热搜，赫然又出现了他和沈鹤玉站一起的镜头，配的文字是沈鹤玉说歌里要有内容感情。

　　商华言再也忍不住了，大拳头哐哐锤墙，锤得和他住一屋那选手缩在床角瑟瑟发抖，掀起被子盖在了自己身上，只露出一对小眼睛偷摸观察着商华言，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被这个“蛮人”迁怒。

　　他胸中愤懑：十四岁的恋人为什么放我照片啊？我看起来像十四岁吗？十四岁的恋人那是违法的啊大哥们，取标题能不能长点心。

　　商华言有点开始同情沈鹤玉了，他看着热搜上和沈鹤玉的合照，一看再看，便觉得这个小偶像都眉清目秀起来，哪怕站在自己身边也能勉强不落下风了。

　　沈鹤玉此时心情也不太顺，因为他接了一个电话。

　　“孙哥，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还是很感谢你和公司这几年的帮助和支持，但是我既然决定了，那就不会改了。”

　　“小鹤，你再考虑考虑清楚吧。反正合同还没到，你还有时间，别那么早做决定。你又是在比赛，现在提出解约肯定没好处的。”孙哥话语中满是焦急，确实是把沈鹤玉当成了亲弟弟。

　　“孙哥，你知道我的，我不喜欢拖。”沈鹤玉为人温和谦逊，做事大刀阔斧。

　　沈鹤玉断了电话，扫了一眼微博热搜，在那条“沈鹤玉十四岁的恋人上”停留了一秒，蹙着的眉头舒展开来，眼里有些许笑意。

　　幸运的是他没有点开这条热搜，否则心情可能直接跌到谷底神仙难救。

　　趟在他床上的美丽女孩伸了个懒腰，薄薄的黑色开叉长裙透出婀娜的身体线条，她起身抚平裙子上的褶皱，水润樱红的嘴唇启阖：“那怎么说，咱们出去找点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