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二十四星记》宋球儿

5、第四章 黑狗

　　事情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众人错愕之际，只见吉提脚边的大黑狗闪电般冲向神泪，大舌头伸出来一甩，神泪就这样一滴不剩地进了狗肚子。
　　局面彻底混乱，穹顶下的人们乱成一锅粥，吉提大帝扑向自己的爱犬，也顾不上什么君主形象。护卫们拔剑，开始兵戎相见，君主们更是推推嚷嚷，开始了抢狗大战。
　　吉提大帝砍伤一名护卫，率先抢到自己的爱犬，他将狗扛在肩上，手擎宝剑，剑刃寒光四射，护卫们不敢近身，吉提大帝武功卓著，多少次亲征杀敌，这种场面对他来说还是小意思。他人高马大，搂住他的莫扎，在两名飞武士的护卫下，迅速逃离现场。
　　眼见着吉提大帝要飞走，罗塔王命令士兵使用质子弩，但他优柔寡断的毛病又犯了，他补充了一句命令：射下来，但不要射死。弩兵们瞄准了半天，只射中了一个武士的小腿。
　　罗塔行宫还是没结束喧嚷，君王们捶胸顿足，互相指责。罗塔皇后冲下台阶，奔向自己的儿子，她抱住戈达尔哭啕，哭声被君王们的吵闹声所淹没。
　　吉提大帝就这样安然无恙回到了自己的飞船，返回作战基地。次日，吉提大军全部撤兵，因为他们的王已经拿到他要的东西。
　　***
　　吉提王宫。庆功宴。
　　吉提大帝无心与臣子们庆功，臣子们也默不作声。大殿中央，笼子里关着一只狗，那只一舌头舔掉神泪的狗。
　　吉提举起酒桶，吨吨吨喝下半桶烈酒，用力抹了一下嘴，看着大黑狗，瞬间红了眼眶，莫扎把头枕在他的肩头，也哀戚地看着大黑狗。
　　大黑狗咬着栅栏，它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错被主人关在笼子里，它与主人相伴多年，是主人最亲密的宠物，今天怎么受到如此对待。
　　还有另外一件事所有人不知道，曾在黑狗体内暂留的魂魄，已经飞回阿德莱德的躯体。
　　吉提大帝叫来庖丁，准备分狗，大臣们纷纷进谏，吉提大帝光耀千古，应独享神狗，世世代代，生生不息。吉提大帝根本不在意这些大臣的废话，他心中早有打算，此次谈判，莫扎功不可没，而且自己想要永生的目的就与莫扎有关，所以莫扎必须分狗。
　　还有两个儿子，都是吉提自己的骨血，即使永生，他也不想成为孤家寡人，他需要有左膀右臂，所以莫扎之子与阿德莱德也是要分狗的。
　　于是吉提大帝吩咐庖丁，狗身分两半，给他和莫扎，狗头分两半，给莫扎之子与阿德莱德。
　　这时，坐在下面的莫扎之子哭喊起来，“聪明孩子吃狗头，傻子不能吃狗头！”，他用刀叉击打着桌面，撒泼起来。
　　阿德莱德默不作声，等待父王的分配。
　　吉提大帝叹了口气，莫扎轻抚他的手臂，吉提大帝心想，莫扎之子得到更多，其实也是合理的，这是莫扎为她的儿子争得的荣耀，阿德莱德还是个顽冥不化的少年......
　　于是，吉提再吩咐：狗身分两半，给他和莫扎，狗头给莫扎之子，狗尾巴，留给阿德莱德。
　　香味飘满大殿，群臣伸长了脖子嗅着，仿佛即使闻到了味道，也能多活几年似的。
　　四人吃完，群臣们举杯祝贺，为他们的皇帝唱起永生之歌，歌颂他的武功，赞美他的仁德。
　　多年以后，吉提大帝病入膏肓的那几天，他还是坚信自己会好起来，因为他已得到永生，他不可能被死神带走。
　　他永远也不知道，自己的儿子，阿德莱德的灵魂，在大黑狗的体内，硬生生把神泪逼进了尾巴尖，一丁点也没留在其他地方。
　　至于戈达尔，这个不幸的少年，他在罗塔行宫飞向他的母亲，拥抱了她，虽然她感受不到。其实，他也早已做好打算，他将□□留给父母，留在故乡，但他的灵魂要追随阿德莱德。
　　所以，当阿德莱德星群降临时，人们可以观察到，星群外围有一群蓝色光晕，那就是戈达尔，他一直围绕着阿德莱德，陪阿德莱德征战四方，永不分离。

　　“多么伟大的友谊！”书记官感慨道，右手放在自己的心脏位置。
　　“敌星说我们是无情的阿德莱德人，其实，他们根本不知阿德莱德意味着什么，他们不知道伟大的友谊，他们不知道团结的意志有多么强大。”
　　“而记录这一切，以正视听，就是我作为一个渺小的书记官，所应该去做的。”
　　赛璐没想到阿德莱德竟有这样的过去。他感谢书记官告诉他的一切，并请书记官接受他献给阿德莱德的礼物，一朵来自大麦哲伦的紫罗兰。
　　紫罗兰漂浮在空中，轻轻转动，紫色的花瓣泛着温柔的光辉，尊贵的金花蕊仿佛会呼吸，聪明的书记官看出来，这一定是来自宫廷的宝物，而赛璐的身份，也不可能是使者那么简单。
　　书记官对赛璐说：
　　“殿下，你是和平的使者，我们阿德莱德虽然是吞噬之星，但我们采取的策略是远交近攻，所以是毫不妨碍与你们做朋友。”
　　“你们远道而来，还要深入银河幽微的深处，现在刚是开始，我们阿德莱德作为具有强大武力的星球，不乏武器装备，我们愿意赠送你一件黑甲胄，它的质地如阿德莱德的城池，可以化解热能攻击。”
　　对于书记官的盛情，赛璐表示感谢。

　　赛璐和他的护卫们准备启程，乘飞船离开阿德莱德。赛璐的武士尺八得到了黑甲胄，书记官和上百个阿德莱德人前来为他们送行，赛璐看到阿德莱德们相同的面孔，相同的微笑，简直不敢去想，这些阿德莱德是杀星如麻的凶手。
　　但他转念一想，关于阿德莱德人生的故事，他又能释然，万事或许都有因果，今天的阿德莱德，和昨日的阿德莱德，其实并没有不同，不同的是你知道多少，你如何看待他。

　　赛璐的飞船直上云霄，他们将远远地离开阿德莱德，但是他们还要航行很久，才能穿越阿德莱德星群，赛璐坐在飞船里，昏昏入睡，他心里想着：
　　“阿德莱德，真是让人难以摆脱的家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