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二十四星记》宋球儿

4、第三章 止战之殇

　　罗塔王行宫有辉煌的穹顶，上面描绘着历代罗塔帝王的画像，尽显罗塔家族曾经的荣光。塞塔星系的君主们齐聚行宫大厅，每人身边只允许带两三名贴身护卫，吉提大帝傲慢地走入大厅，像一阵飓风。
　　君主们对他侧目而视，内心都带着一份恐惧。吉提大帝站在人群之中，其他君主身高只到他的肩头，他威风凛凛，身边是婀娜的王妃莫扎，脚边是他心爱的大黑狗，身后两个目光凶狠的武士，正用目光环绕所有人。
　　吉提大帝望向玉台的罗塔王，罗塔王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他没有坐在宝座上，而是战战兢兢站在台阶上，他背后一侧，站着罗塔皇后和一个谋士。
　　“罗塔王，不要像个懦夫一样！”
　　吉提大帝呵斥道。
　　罗塔王吓得退后了一个台阶，差点跌倒，但他很快缓过神来，正了正脖子，故作镇定地说：
　　“吉提，这场战争你即便赢了，也是胜之不武。你破坏和平协议，杀伤我的百姓，现在我为了和平与你谈判，你可以开出你的条件，但是你要知道——咳咳。”
　　这时罗塔王忽然语塞，场面一度尴尬，谋士马上过来耳语，他咳嗽一声，继续说道：“你要知道，如果条件过分，塞塔星系的众兄弟不会答应！”他故意把“兄弟”二字说得重一些。
　　吉提大帝看到罗塔王的谈判表现，心里放下了警惕，嘴角挂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他看了下莫扎，莫扎点了下头，吉提大帝朗声说道：
　　“罗塔王，这是一个你们无法拒绝的条件，我不会杀伤的你的百姓，也不剥夺你的王位，我只要在罗塔星驻军。”
　　四周的塞塔君主们开始窃窃私语，急切的心情溢于言表。罗塔王后失望地看了一眼谋士，谋士立即要上前对罗塔王耳语，但此刻罗塔王脸涨得通红，他像是受到了天大的侮辱，忽然举起双臂，仰头朝向穹顶的帝王画像，喊道：
　　“列祖列宗！我怎能受到这样的侮辱？我该如何维护罗塔的荣光？请让我去死吧！”他掏出一把短剑，想要直插自己的心脏，所有人都看出来，他的动作不够迅速，甚至看起来有些滑稽。
　　罗塔皇后飞快夺住短剑，血从手掌流下来，她哭泣道：“大王，不能这样......”
　　吉提大帝看到这一幕，更加鄙夷。
　　“罗塔王，不要做戏了！”他厉声指责罗塔王。
　　这时，一个塞塔星系的年老君主站了出来，他的白胡子几乎要垂到地面。他说道：“吉提，听我说两句，在你幼年时，你父亲就曾带你来过塞塔，你还记得吗？那时你只和我的大腿一般高，我带你父亲和你造访塞塔各个星球，那是一段和平的时光......”
　　“吉提，你现在比你父亲还要强壮，但你是否忘记了他的仁慈？在他的那一代，我们相安无事，结束了纷争，你现在忽然像塞塔发难，至少应该给出一个理由，现在不由分说就要在罗塔星驻军，寰宇之内，谁可以如此霸道？”
　　吉提大帝不耐烦地听完老君主的话。
　　“好，要理由是吧，告诉你们也无妨，众所周知，有不死之水可以让人永生，我要在塞塔接收神泪，谁的武力最强谁就有资格得到神泪，这就是天道......”
　　吉提大帝讲这些话的时候，没注意到莫扎在旁边拽了他的披风，提醒他不要说这么多。
　　罗塔王行宫大厅内一片哗然，人们议论纷纷，吉提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说出了真相。
　　罗塔王此刻呆坐在王座上，神色颓唐，一筹莫展，这时几个谋士又冲上来，半跪在他面前七嘴八舌，像在开一场小型会议。台下各个星球的君主似乎也在给身边的护卫递眼色。吉提大帝觉得形势有些不妙。
　　“罗塔王，面对你荣耀的祖先，你真该感到羞愧，我们所有祖先都是凭实力成王，单单你这样的懦夫，不敢面对失败！”
　　吉提大帝言毕，罗塔王和围绕他的九个谋士，齐刷刷转头看向吉提大帝，谋士的脸上戴着白色面具，围绕着罗塔王形成一个环，看起来十分诡异。
　　罗塔王面色凝重，眼神忽然变得凶狠。“吉提，你这样侮辱一个君主，已经不需要谈判，我们可以决死一战了！”此话一出，大厅内所有护卫都把手按在了剑柄上。
　　吉提大帝咬了下牙齿，剑拔弩张的气势让他有些意外，这是他没预料的情况，谈判果然很不顺利，他还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因为今天他心爱的大黑狗，居然不声不响，像是一只被割掉舌头的狗。若是平时，感受到主人的危险，它早就狂吠起来了。
　　吉提大帝旁边的莫扎，密切观察着台上的罗塔皇后。
　　莫扎忽然举起手臂，对所有人说：
　　“我的夫君有仁慈的心，但我莫扎今天要做一个坏人，我要告诉你们，戈达尔现在就在罗塔，他在我们手上！”
　　塞塔的君主们又开始窃窃私语，罗塔皇后咬紧了嘴唇，这一切都被莫扎看在眼里。罗塔王猛然站起，谋士们退散，他手中握着短剑，指向莫扎。
　　“蛇蝎女人，你要干什么？”
　　莫扎冷笑了起来，笑声让人不寒而栗。
　　“我要你们失去挚爱。”莫扎冷艳的脸，让每个人都感受到杀气。
　　“蛇蝎，只要你不伤害我的儿子，除了在罗塔驻军，其他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
　　莫扎露出不屑的笑，她紧盯着罗塔皇后，罗塔皇后紧张极了，她的胸口起伏着。莫扎打了一个响指。
　　脚底冒着火焰的武士，押着戈达尔，从拱门飞入大厅，他们落在吉提大帝身边。
　　戈达尔的面庞一点血色也没有，嘴唇干裂，奄奄一息，身体摊着抬不起头，被两个武士架在中间。
　　戈达尔半低着头，还剩一口气，他瞥见到吉提脚边的大黑狗，黑狗的眼睛也在盯着他，他嘴角忽然上翘了一下，注意到的人都不知缘由，只觉得王子已经疯了。
　　罗塔皇后手掌捂住嘴巴，眼泪扑扑地流下来，自从她的孩子被掳走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戈达尔，无数次梦里，她还抱着婴儿戈达尔，却不知，他现在已是个少年，但当她第一眼看到这个垂死的少年，就知道这是自己的孩子。
　　罗塔王怒不可遏，他斥责吉提与莫扎：
　　“你们贵为君主与王妃，却用我的孩子威胁我，让孩子的母亲为之流泪，你们的所作所为，会被历史记住，你们的臣民也会感到耻辱！”
　　莫扎的媚眼又挤出一丝坏笑。
　　“罗塔王，罗塔王。这行宫里几乎都是你们塞塔的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此次谈判的居心，你们真的有诚意吗？你们的伎俩难道不会被人耻笑吗？不如我莫扎今天就玉碎给你们看！”
　　此时，莫扎的匕首直抵戈达尔的咽喉，只差毫厘。
　　大厅的气氛紧张得一根针落地都听得见。
　　罗塔皇后忽然朝罗塔王跪下，她没有说话，似乎在请求什么，罗塔王看着妻子哀伤的面容，叹了一口气。
　　罗塔皇后飞快起身，消失在王座之后，她返回内室，取出一个宝盒，战战兢兢地捧在手心，回到了台上，她小心翼翼打开宝盒，里面是一个悬浮的水晶，水晶有一个蓝色的水滴，正泛出淡淡的光芒。
　　“这就是神泪。”罗塔皇后开口说话。
　　“它就在我的手中，我现在可以毁掉它。永生是你们的渴望，但对于我这个不幸的女人来说，永生对我来说只是痛苦。”
　　“你们现在可以拿走它，去让自己永生，但你们必须把我的孩子还给我，现在就还给我，并且承诺，永不侵犯塞塔星系，你们要永远记住，永远不要再回来，否则神会毁灭你们。”
　　莫扎无比兴奋，看着吉提大帝，渴望得到爱人眼神的赞许。
　　“好，好，好！都答应你，都答应你！”吉提大帝忙不迭地回应罗塔皇后，视线落在神泪上，一动不动。
　　吉提大帝看到神泪，简直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他万万没想到，这次战役居然会有如此大的收获。他用余光打量四周的君主，忽然又多出一份担心。
　　罗塔皇后的行为一时让这些塞塔君主没缓过神来，确认这是神泪后，每个人都内心复杂起来，谁不渴望永生呢，尤其那个胡子要垂到地面的老君主，他眼巴巴地望着神泪。
　　此时的戈达尔轻轻抬起头，看着母亲，他的眼睛已经因为脱水流不出泪来，他听到母亲的一番话，感到无比难过，他的灵魂开始出窍，飞出他的身体，飞向他的母亲。他的头颓然垂下，大厅内有人呼叫：戈达尔死了！
　　看到儿子咽气，罗塔皇后惊慌失措，双手颤抖了一下，水晶掉落在地上，沿着台阶滚落了下来，人们眼睁睁看着包裹着神泪的水晶，翻滚了两下，正落向阶前光滑的砖面，水晶破碎，神泪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