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风吹过》橙舟

6、新年

　　逃跑的后果就是，一人一张检讨书。

　　大家都聚在教导主任办公室里，我和唐泽觉得好生冤枉，可偏偏就是被株连九族了。

　　“周周，要不你的那一份我帮你写吧…”姜淼委屈巴巴地对我说。

　　“哎，我也是无辜的，你要写连我的一起写。”唐泽打趣道。

　　“好啦，我自己写吧。”我捏着她的肉脸说。

　　“就当是姜小姐送我的生日礼物吧。”唐泽笑着说。

　　“你要过生日啦？”我惊喜地问。

　　“11月20号，下周六。”他说。

　　11月20号，那应该是天蝎座吧，天蝎和双鱼可是绝配啊，我暗暗想着，心里可开心了。

　　“你生日当然要请我们吃饭了啊。”孟靖天说。

　　“你们想去哪吃。”他看着我说。

　　“西江路新开的餐厅，听说那里的蜜糖吐司可好吃了。”我想着说。

　　“好，那就去那。”他说。

　　我愣了下，可窗外传来老师的骂声：“是让你们来检讨的，不是让你们来讲闲话的，还不快写！”

　　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刚刚的话题也就没了后续。

　　之后的几天里，我就开始想送什么礼物。那时候的礼物真的不分贵重，全凭心意。

　　想来想去，马上就要过冬了，就织条围巾给他吧。

　　从小我的手就笨，小时候那些女孩子折纸，编手链什么的都做得可好了，可我就是学不会，织围巾也一样。

　　记得那时候请外婆教了好几个小时，可还是老是脱线。离他的生日没几天了，再不抓紧就来不及了，于是每天晚上就打一盏小台灯，在被窝里织，听到妈妈开门的声音就立马关灯睡觉，等她走了再继续织。

　　就这样熬了好多天，每天去上课都是一双熊猫眼。

　　说真的，这种傻事也只有十几岁的时候才做得出来。

　　在他生日的前一天晚上，总算织好了，我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礼盒里，然后拿出早就买好的贺卡，郑重其事地坐在书桌前，用小学参加书法比赛都抵不上的态度写下想了好些天的祝福，最后写着：认识你真的很开心，天天见！

　　现在自己想起来都觉得有些肉麻，不过可能真的一语成谶了吧，长大后的那些年，我再也未见过他，他就如消失了一般，从我们所有人的生命中草率离场。 第二天，大家一起到了餐厅，沁嘉家里有事，没有来赴宴。我记得我穿了一条红色小绒裙，头发半散下来，拎着要送给他的围巾。

　　一进餐厅就看见满屋的气球，花束。走廊尽头的少年身穿黑灰西装，一改往常的少年气，有了几分成熟的气质，他的眉眼依旧好看，让人移不开眼。

　　他看到我们来了，上来迎接，他看到我好似有些微微一愣，我暗自窃喜，不枉我九点就起来打扮。

　　“介绍一下，这是我新同学，程周，姜淼。”他向几个陌生面孔介绍着我们，我和姜淼对他们微微一笑。他的朋友看起来个个温文尔雅，说直白点，一看家里就很有钱，他自然也是。

　　他招呼着我们坐下，然后对我说：

　　“你要吃的蜜糖吐司我已经帮你点了，马上就来了，等人的时间长着呢，别饿着。”他的语气里似乎满是贴心，可我却有苦说不出，那么多人看着我一个人在这吃，多丢人啊！！

　　我苦涩地对他笑了笑。

　　这一等确实等了许久，重点是，等来了一位我意料之外的人。

　　她穿着黑色短裙，留着短发，一张小小的瓜子脸，五官并不能说多么好看，可组合在一起却很舒服。

　　听旁人说，这是11年级的一位学姐，叫付伊诺。

　　唐泽看到她，笑着招呼她坐下。

　　她“扫视”了一圈屋里的人，看到我的时候，她的目光有些古怪，但也立马收了回去。

　　“唐泽，你的朋友怎么都长的这么漂亮啊。”有人打趣道。

　　我坐着不语，继续和姜淼吃着吐司，只是吃着糖浆都突然感觉不甜了。

　　她坐在了我们对面，我看着她看唐泽的眼神，这种眼神我再熟悉不过；我是如此，其他小姑娘的眼神也是如此，可她和她们不一样，和我也不一样，她看起来和他一样自信。

　　“你就是，程周吧？”她突然问我。

　　我有些奇怪，她怎么会认识我。

　　“嗯。”我微笑着回答。

　　“老听唐泽提起你们，学妹长得确实漂亮。”她也微笑着说，看起来大方温柔。

　　这时，秦子愠坐到了我身边，许是怕我尴尬吧。

　　“学姐和唐泽怎么认识的啊。”他用轻松的语气问。

　　“他不一直在他家门口的篮球馆打球吗，我也在那打，碰巧认识了。”

　　“你还会打篮球啊？”秦子愠有些震惊地问出了我心里的话。

　　她谦虚地笑了笑：“业余的，不过唐泽打得是真好。”

　　我有些羡慕地看着她，这样的女生，会有谁不喜欢呢。

　　难道他喜欢的，就是她吗。

　　姜淼看出了我的落寞，抓紧了我的手。

　　人总算到齐了，我和姜淼自顾自地吃着饭，努力不去想别的。

　　饭快吃完了，服务员上了蛋糕，大家一起唱生日歌，看着他许愿的样子，真的很想知道他许了什么愿望。

　　“送你的。”付伊诺递给他一个礼品盒。

　　“是什么呀。”他问。

　　“我特意去帮你挑的。”她笑嘻嘻地说，“回去再看。”

　　他收着大家的礼物，我偷偷将贺卡从里面拿出来，塞进了我的包里。

　　后来，它就一直躺在了我的小盒子里，那时的我实在没有勇气将它送出去了。

　　轮到我和姜淼了，她乖乖送上礼物；我将手上的东西递给他：“生日快乐，这是…我给你买的围巾。”
　　“奥..谢谢啊。”他接过去。

　　我难掩的失落，看着他和付伊诺聊的那么好，与其说是“妒忌”，更不如说是羡慕，我很羡慕她的自信大方。

　　回家的路上，我和姜淼手牵着手走着。

　　“哎，最近怎么很少听你提起吴睿轩啊。”我问。

　　“你们都以为他只会死读书，可上次接力跑他跑了小组第二。他事事优秀，我有什么资格再去打扰他呢。”她格外认真地说，“在心里喜欢就好。”

　　原来再大大咧咧的女孩在碰到喜欢的人的时候也会自卑啊，我看着她，有些心疼，可想想她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我们都没有资格去要求他们什么。

　　“周周，我们以后好好学习吧，我也想像他那样优秀。”

　　“好啊。”

　　是该不去想那些杂七杂八的事了。

　　未来的一个月，我几乎很少和他有来往了，上课下课都跟粘在座位上一样，拿笔做题。

　　是故意在躲吗，可能吧，可被一个人操纵自己的喜怒哀乐，看着自己毫无进步的样子，真的太难受了，所以我选择了逃避。

　　那年的跨年夜，秦子愠带着我们去放了烟花，那是我们久违的来往。

　　他好像有很多话要问我，可我还是故意回避，他好像也无可奈何了。

　　我们在一片大大的湖边，哈着热气，裹着厚棉袄，每个人都傻傻地笑着。

　　“哎哎倒计时了倒计时了！”姜淼看着手表激动地说。

　　“3！2！1！新年快乐！！！”我们大声地喊着，跳着，笑着，放着绚烂的烟花，可我却觉得烟花也比不上我们的绚烂。

　　他站在我边上，我们好像很有默契地不转头看对方，不过在这一刻，每个人都很期待着新年的到来，但我们都不知道未来的这一年，改变了我们所有人的人生轨迹。

　　过年的时候，妈妈带回来了一个男人。他很高，长相一般，没有我的爸爸清秀，但对我还算亲切。

　　“周周，快叫叔叔。”妈妈好像很高兴。

　　“叔叔好。”我礼貌地回答。

　　“哎，孩子真乖，叔叔给你一个红包。”说着他递给我，我也就推推搡搡地接下了。

　　后来我才从妈妈的口中得知，外婆本是不喜欢这个叔叔的，可妈妈再三坚持，还是和他结了婚，外公外婆也没了办法，外婆更是为此气了好一阵子没理她。

　　他搬到了我家。

　　整个下学期，我们过得平淡又宁静，这大抵是暴风雨前的最后一丝静谧吧，高二，才是所有腥风血雨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