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风吹过》橙舟

11、吐司

　　一大早上，闹钟还没响，程周就先被姜淼的电话轰炸醒了。、

　　她皱着眉头在床边上摸摸索索找手机，一接电话就听见了姜淼的大嗓门。

　　“我靠他怎么突然回来了，你们怎么见面的，他说什么了，你··”姜淼听起来相当激动。

　　“大姐，你这么激动干什么。”程周的声音显然还没睡醒，酿酿酱酱的。

　　“你别告诉我你不激动啊，他可是你为数不多的前男友之一。”

　　程周在大学谈过一个，不过也相当短命，一个月不到就分了手。

　　“嗯··还好吧，太激动岂不是显得我很不矜持。”程周揉了揉眼睛。

　　“啊呀电话里说不清楚，等下我去你工作室找你，就这样886。”姜淼挂断了电话。

　　程周看着黑屏的手机，“她怎么比我妈还关心我的感情生活。”她暗想到。

　　程周像往常一样起床，挑衣服，出门。只是与往常不同的是，手机里传来了他发来的微信。

　　“早安，下了班一起吃个饭吧。”

　　程周看着这条讯息，笑了笑，最近她是桃花泛滥了吗，每天下班都有人约吃饭。

　　“好啊。”她回。

　　这种感觉好奇妙，她想。活在回忆里的人突然活生生地出现，早晨的第一条微信还是由他发来。

　　她带着好心情蹦蹦跳跳地走去上班。

　　“今天老板心情不错嘛。”奚涵右手拿着水杯，左手给笑着走进来的程周来了个击掌。

　　“昨天睡得好，今天有精神。”程周脸上难掩的笑意。

　　“我看不是吧，哎，你不会有男朋友了吧。”奚涵凑过去。

　　“别瞎说啊，小心我扣你工资。”程周走去自己的办公室。

　　过了会，只见姜淼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哟，来的挺快。”程周拿起旁边的咖啡喝了一口。

　　“别整这些没用的，快说，你们昨天干嘛了。”姜淼翘着二郎腿坐在办公桌旁的沙发上。

　　“没干嘛啊，就，讲了几句话··而已。”程周支支吾吾地说。

　　“在哪。”

　　“···我家。”程周看到姜淼欲言又止的表情赶紧补充道：“哎你别想歪，那是因为昨天太晚了咖啡店也不开了，总不能坐大街上聊吧。”

　　“说认真的，你还喜欢他吗。”姜淼突然正经起来。当年唐泽走后，程周是怎么哭到死去活来的，姜淼全看在眼里。

　　“我也不知道··可是你知道吗，昨天我见他的时候，他完全变了一个人，不管是外表还是讲话都变了。我看得出来他这些年过的，应该没那么好。”程周慢慢地说着。

　　姜淼看着她讲唐泽的神情，就知道她还是喜欢他。姜淼叹了口气说：”你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死心眼一个。”

　　程周笑了笑，“你放心吧，我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了。我只是觉得，没必要搞得像仇人一样嘛···”

　　“我随便你了，只要你不会再受伤就好。”姜淼说。

　　程周嘟着嘴点了点头，在姜淼身上蹭来蹭去。

　　她今天一天都在走神，快下班的时候突然拿出抽屉里的小镜子和新买的口红补妆。要知道程周每天临近下班的时候从来不会管自己的仪表，一心往家里冲。

　　所以公司里的小姑娘们都觉得奇怪极了。

　　程周甜甜地和每个员工说了再见，还特意嘱咐加班别太晚，大家觉得更奇怪了。

　　她慢慢地走下楼，时不时拿出镜子看看妆有没有花。 走到楼下，才发现唐泽已经来了。男孩双手插在口袋里，倚在车旁，像从漫画里走出来一样，他不管穿什么衣服，是不是黑发，都是那么让人挪不开眼。

　　程周看着他，想起好久以前他在班级门口等她放学，仿佛恍如隔世。

　　“你怎么过来了。”程周问。

　　“今天天有点冷，我来接你。”唐泽说着抬起头，问：“她们··是怎么了。”

　　程周被问的有点莫名其妙，转头看楼上，才发现她的员工整整齐齐趴在窗口看他们，一个个笑嘻嘻的，她一转头他们就像受惊的鸟一样立马散去。

　　“那个··她们··”她要怎么说，难道要说她的员工都很关心老板的个人幸福吗。可要是唐泽只是想单纯吃顿饭叙叙旧她岂不是显得很自作多情。

　　唐泽看着她的样子觉得好可爱，他笑了一声，“没事，走吧。”

　　“嗯。”

　　唐泽为她拉开副驾驶的门，她坐进去。

　　唐泽开的是梅赛德斯奔驰的敞篷车，内饰低调舒适。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握着方向盘，程周偷偷瞄他，就像好多年前一样，只是曾经拿着篮球的手现在握着方向盘，他们终究变成了大人。

　　“你见过秦子愠了吗。”程周问。

　　“还没呢，我只见了你一个人。”唐泽说。

　　程周听了这话，有些窃喜，一个人在摆弄着手指。

　　“那个，今天去哪吃饭啊。”程周忍不住问。

　　“去吃西餐吧，你不是最喜欢了吗。”唐泽看着前方，定定地说。

　　程周心里热热的，这么多年了，他还记得自己的喜好。

　　正当她的心中百感交集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是妈妈打来的。

　　“喂，妈妈。”她甜甜地说。

　　“你在干嘛呀。”另一头的妈妈问。

　　程周看了眼唐泽，支支吾吾地说：“我去和朋友吃饭，怎么啦。”

　　“你二姨妈来上海看你啦，我特意让她把我给你配的补品带过来，你的例假不是一直不准嘛，妈妈去给你配了中药。你什么时候回家啊。”

　　程周面露尴尬：“那个··我今天回去的晚，要不让她明天来？”唐泽隐隐约约听见了电话的内容，在一旁暗笑。

　　“你一个人在外面不要回去的那么晚不安全，你朋友是男孩女孩啊，妈妈和你说过的奥女孩子要矜持，不能···。”

　　“哎妈你说到哪去了，我知道了先挂了哈。”程周赶紧挂断电话，尴尬地抬头看了眼唐泽，发现他在憋笑。

　　“你笑什么，你别听我妈瞎说。”她脸蛋红红的低着头。

　　“放心，我会好好把你送回家的。”他转头对她笑。

　　男孩的微笑一直都是那么热烈而灿烂，像冬日的暖阳，像秋季的热可可。

　　到了餐厅，只见门口挂着小灯，店内装潢典雅而别致，低调又奢华。转头看天边已有晚霞，灿烂而美好。

　　符合唐泽的品味，程周想着。

　　一个服务员小姑娘相当热情地带他们坐下，用别样的眼神看着程周。

　　“想吃什么，随便点。”唐泽递过菜单。

　　“嗯··我想吃这个牛排，然后一份酸梅薯条，一杯冰莫吉托。”程周两眼放光地看着菜单，翻到甜品的一页，她惊喜地看到这里有蜜糖吐司，赶紧来了一份。

　　唐泽紧紧地看着她，一眼都不想离开，“少喝点冰的，对你身体不好。”

　　“每天早上一杯冰咖啡，我的胃早习惯了，没事。”程周笑了笑说。

　　“阿姨刚刚在电话里不是说··”

　　“那是因为我的工作老是要熬夜，作息不规律。”程周无奈地说，现在竞争这么激烈，她不拼点怎么在卖货圈活下去。

　　唐泽有些心疼，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他很早就关注了她的微博，他看着她一步一步成为了有几十万粉丝的网红博主，看着她定期分享美照，精心配图做广告，发链接，找工作室。

　　她每天都在努力工作，努力生活，他突然想，是不是不应该贸然打破她的平衡。

　　可他对她的爱意大过于他的理智，他无数次想抱抱她，告诉她自己有多爱她，可他又觉得他不配。

　　程周看着他有些晃神的样子，轻轻地问：“你怎么啦。”

　　“没事。”他只能这么说。

　　菜品依次上了上来，味道很好，牛排鲜嫩，薯条薄脆。

　　程周最喜欢的是那道蜜糖吐司。那个味道，居然和以前吃到的一模一样。

　　唐泽看着她吃时的细微表情，这时一个高大的男人从后面走来，唐泽看见他，有默契地笑了笑。
　　程周懵懵地看着他们俩。

　　“介绍一下，这是这家餐厅的老板之一，陆易齐。”唐泽说。

　　陆易齐很高，五官清俊，果然帅哥的朋友都是帅哥，程周想。

　　“你好，我叫程周。”这些年应酬的本事程周学了不少，脸上的笑容那叫一个标准体贴。

　　“我太太还看过你的直播呢，真人比直播里更漂亮。”陆易齐说。

　　“陆先生结婚了啊。”程周有些惊讶，他看起来和唐泽一样大，居然是个英年早婚的。

　　“他孩子都一岁了。”唐泽笑着说，程周更吃惊了。

　　“程小姐还算喜欢我们店里的菜吗？”

　　“特别好吃，环境也好。”这是真话。

　　“唐泽可是大功臣，刚开这家店的时候我忙着照顾老婆孩子，全是他操办下来的这家店。”

　　程周有些听愣了：“这家店也是你开的啊？”她看着唐泽说。

　　他点了点头。

　　“那这个吐司···”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问。

　　“为你做的。”他盯着她说，嘴角似笑非笑，他不肯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微表情。

　　“我··”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突然的表露反倒让本来“和谐”的老同学叙旧添了一丝尴尬。

　　一旁的陆易齐看着他们两，似懂非懂地笑了笑，“喜欢吃以后就常来，反正有唐泽买单。”

　　“一定。”程周笑着回答。

　　她尽力表现得镇定自若，不让唐泽看出她的心其实已经乱得像麻绳。他们之间相隔了太多岁月了，程周有时都觉得他们还能像普通朋友一样吃饭已经是奇迹了。七年，所有人都变了，程周知道他也如此，她再也没有当年的勇气，可以没有顾忌地主动迈出那一步了。

　　唐泽眼眸低垂，他掩饰的是自己的落寞。眼前的女孩好像变了，变得成熟稳重，对自己也能做到落落大方了，可他又觉得她没变，她每一个小动作都和当年一样，不论如何都让他心动。

　　陆易齐送来一瓶上好的酒，是进口的。

　　“今天我开车来的，不能喝酒。”唐泽说。

　　“没事，那就让程小姐带回去吧，算我的见面礼。”

　　“我平时不怎么喝酒的。”程周说这话时有点违心，她是有名的蹦迪选手。

　　“就当收藏吧，收下吧。”陆易齐很热情，程周就收下了。

　　用完饭后，唐泽送她回了家。

　　到了车库，程周刚准备下车，却被唐泽拉住了手腕。

　　她愣了愣，转头看他，他紧盯着她的眼睛，眼眸深邃如海，越靠越近，空气安静得只剩两人的气息声。这个氛围，程周有一瞬间想过会不会发生些不能播的画面。

　　“你忘拿酒了。”他说。

　　靠，干嘛搞这些老桥段，害得她以为···程周心里想着，但还是表现得害害羞羞，拿起酒就跑下车。

　　刚走到电梯口，程周还没从刚刚的画面里缓过来，就陷入了另一个冲击之中：二姨妈拎着东西插着腰，站在电梯门口笑着看她。

　　“姨妈，你怎么这么晚还来啊，吓死我了。”程周嗔怪道。

　　“姨妈刚和我上海的小姐妹聚完会，知道你出去吃饭了，这不在你家等你呢么。”程周的二姨妈比她妈妈小几岁，一直都没结婚，总把程周当自己亲闺女看待。

　　“怎么在车库等我啊，怪冷的。”程周生怕她这个人精的姨妈看到了刚刚的画面。

　　“哎，刚刚谁送你回来的啊。”姨妈笑嘻嘻地问她。

　　“当然是朋友了。”程周拉着她进电梯。

　　“死丫头，还没男朋友啊。”

　　“干嘛要有男朋友，姨妈你不也没有。”程周嘟嘟囔囔说。

　　“好，有骨气，咱们女人本来就不用靠男人。”姨妈拍拍程周的头。

　　进了屋，满屋的衣服，满桌的化妆品，满地的快递和品牌送来的礼物，让姨妈想立马收回刚刚那句话，不过程周可能需要的不是男人，是个保姆。

　　“你妈要看你家里这个死样子得骂死你。”姨妈边说边帮着她收拾。

　　“所以啊，您可千万别告诉她。”程周把酒放在酒柜里，拆开一包薯片，盘腿坐在地毯上。

　　姨妈看着她满柜子的酒，也盘腿坐在她旁边。

　　“这么多酒，喝酒误事啊。”边说边伸手拿程周手里的薯片吃。

　　“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喝不醉的。”程周低头笑了笑。

　　“你说你，硬要一个人在上海打拼，也没个人照顾。”姨妈心疼地看着程周，家里人都知道程周现在有出息，却少有人知道她一个人的不易。

　　程周像只小猫一样靠在姨妈身上，蹭来蹭去。

　　晚上洗完澡，程周和姨妈一起躺在床上敷着面膜吃水果。

　　“姨妈，问你个问题啊。”

　　“说。”

　　“我们公司有个小姑娘，长挺漂亮的，她前男友好几年前抛下她走了，可现在突然又出现了，还老对她有点暧昧，你说那男的到底什么意思呢。”她咬着插水果的牙签。

　　“你这老板当的，够称职啊，员工的情感问题也要解答。”姨妈抬头看了眼她，一眼就把她给看穿了。

　　“这不··当八卦讲讲嘛。”

　　“让那个小姑娘当着点心，那男的要真喜欢她，你就不会用抛这个字了，说明你也知道他做的不对。”听了这话程周不自觉地佩服她姨妈这理解能力。

　　“真是如此吗···”她暗暗想着···

　　此时，唐泽坐在沙发上，看着大大的落地窗外，繁华的灯景。

　　这套房子是他爸爸留给他的。

　　橙子跳上沙发，躺在他的腿上。这只小猫，是唯一能陪他度过漫漫长夜的“好友”。

　　孤独这个词，贯穿了他的小半个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