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二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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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层团在一起急速涌动，天色仿佛被打翻的砚台混入，黑沉沉压下来，今日天气分明是和煦暖阳天，岑堠却觉得自己头顶这一方天地黑云压城。
“公……公子！”岑堠惊讶得甚至忘了将红绸捡起来，眼睁睁看着商厌把它握在手中。
商厌初时并没有在意手中物什，直到他翻过手掌，瞧见微风吹拂下若隐若现的厌字，是女子惯写的簪花小楷，但落笔并不内敛圆润，反而透着股放肆。
不知为何，翻飞的红色让他想起了前几日翩然落入怀中的少女，分明轻飘飘的，却以万钧之势砸中心脏。
商厌难得怔愣的表情让岑堠极为震惊，他背地里悄悄竖起大拇指，暗叹这位和熙县主实在是高，寥寥数回见面，就能在公子心中留下痕迹，要知道，除了宫里的皇上和太后娘娘，极少有能被这位主惦记的人。就连他，都是跟了公子好些年，才能勉强赢得一席之地。
岑堠常觉得，除了在帮皇上处理事务时能在商厌身上看到一丝生气外，平日里垂着眼眸无聊拿着棋子把玩的人，就如同一具弄丢了自己灵魂的空壳。虽说商厌“恶名”在外，但由于这副皮囊千里挑一，大渝也不是没有大着胆子上前搭话的女子，可最后能被记住的一个人都没有。
“难道这月老树真归月老管？”若是没有神灵从中帮扶，岑堠觉得，就算是两人天生缘分，也不该如此顺利，话本上的爱情不都是肝肠寸断千回百转？
“嗯？”商厌回过神，微微挑起眉道：“哪儿来的？”
“是……是县主挂在月老树上的。”本想胡诌的岑堠在商厌淡漠的眼神中节节败退，乖乖回答了问题。
明明是意料之中的答案，毕竟知道他现在在这地方的女子只有郁却白一人，然而商厌听到这句话时还是松开口气，其中夹杂的轻笑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收起来吧，若再挂回去，该叫人以为你在求与我的缘分了。”
商厌将红绸递回到岑堠手中，眉眼依旧清清淡淡，周身气氛却柔和许多。
“再者，放我手中，可比求月老有用多了。”
冬日花圃已不及前两日色彩斑斓，满地落红昭示无情，教欣赏的人只能跟着满腹愁绪。岑堠不愁，哪怕先头那句话让他鸡皮疙瘩落满全身，也不及后面那句带来的半分震动。
两人正呈对立姿态站着呢，拱门处突然探进来个毛茸茸的脑袋，颈边一圈白色狐毛衬得那张小脸灵动俏皮，熟悉的桃花眸微光点点，其中视线划过岑堠落在商厌身上，便再也没有挪开。
“殿下！他们今日也未曾拦我。”
原是刚从宫中出来的郁却白，后头还跟有提着食盒的问梨。她本来犹豫许久要不要来，纠结半晌还是没忍住，掩人耳目偷偷回府拿了寻雨新做的糕点，又转道云歇阁寻商厌。
岑堠不动神色地收回红绸，压下浮动的眼神，实际心里早已偷笑起来。
商厌望向指着门外颇有些傻不愣登的郁却白，无声叹气：“既然未被拦在门外，自然是有人授意。”
郁却白反应过来，无边喜意自目间溢出，她拿过食盒蹦跳两步，将其中格外精致的糕点摆在石桌上。
“我来感谢殿下救命之恩，寻雨手艺，不比云歇阁厨子差的！”
说完她故作矜持地坐在一旁，实则每隔一会儿眼睛就要向这边瞄瞄，瞧见商厌品尝的样子了又慌张转回去，活像只受惊的兔子。商厌坦然接受这种试探，稳得头发丝儿都不曾颤动一分。
“尚可。”商厌未拆穿小姑娘偷看的行为，岿然不动的样子甚至让岑堠觉出些厚脸皮的味道来。
郁却白并不知眼前人口味出了名的挑剔，精心准备的谢礼没得到夸奖，让她有点泄气，耷拉下来的头和墙边蔫蔫的花一个样子。
“这是咱们公子顶好的评价了，还请这位姑娘多宽慰宽慰县主，叫她不要伤心才是。”岑堠偷偷走到问梨身旁，压低声音替商厌解释。
问梨本以为这对主仆都不知她家姑娘心思，没想到这位看起来脑袋不太会转弯的侍卫竟意外的有眼色，一时间愣了好一会儿才点头答应。
冬天的风总是来得猝不及防，原本停留在上方的絮状云朵被粗暴撕碎推开，露出底下晃眼的蓝色天空。凉意无孔不入，郁却白在桌下偷着跺跺脚，又将脖子往披风毛领中缩了缩。
商厌见到这副景象，无声看了眼岑堠。后者未曾辜负两人多年间练出来的默契，麻溜回室内布置一番后，在门口朝商厌点点头。
“起风了，若是今日生病，明日可没办法迎邕亲王进城。”
他原本并不准备着亲王常服入京，是那日听郁却白说要来时突发奇想命岑堠准备的，如果正主不来，恐怕失掉许多乐趣。
郁却白因为得到来自商厌的关照而雀跃不已，为了压制情绪，她紧紧地捏住裙摆，跟在商厌身后缓缓步入室内。
大约是因为钟无虞口中的商厌太过大义凛然，郁却白想象中井然有序，正义大气的环境并没有出现，贵倒是有了，只不过摆件装饰的陈设，怎么看都露出一种随意慵懒的味道来。
说起来，商厌本人身上也看不到任何意气风发，这几次相处下来，郁却白总觉得他好像并没有什么感兴趣的事物，仿佛是天生就这样懒散无所谓似的。
商厌正因为突然泛上来的困意涌出丝烦躁，昨夜梦魇恼人，他几乎睁着眼睛度过大半夜。他待郁却白落座后给自己倒上一杯茶水，猛地灌入腹中，液体冰凉，顺着喉咙一路张牙舞爪到达腹部。强烈刺激成功让商厌微微醒神，他将备好的热茶蜜饯推到郁却白面前，复拾起桌面的棋子，撑着脑袋把玩起来。
这些动作并没有逃过郁却白眼睛，她咬唇低头，思考半晌后将腰间香囊取下，斟酌着摆到桌面上。
“这是停云为我配制的香囊，有安神作用，殿下若是不嫌弃，可将它放在床头试试，如果有用，我以后时时叫人送来。”
少女神态认真，担忧不似作假，商厌接过这只香囊，鼻尖窜入一股沁人心脾的味道，好似不止药香，还有小姑娘隐秘的关切和期待。
问梨本想阻止郁却白这行为，但转念一想，这东西里头药草是家中“医者”配的，外头香包也是绣娘绣的，严格说来也不算姑娘贴身物什，即使送出去应当也没什么要紧，便由着郁却白去了。
商厌放下棋子，抬头看向郁却白，开口时声音带有笑意。
“好。”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二十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