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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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门士兵见有人敲门，便拉开了门闩，不及他开口询问何事，就有个人推开他疯疯癫癫跑了进来。
“双双，双双，是我的双双回来了。”
跑进来的是位妇人，头发半白，布裙泛旧，并无不妥之处，只是这妇人眼珠浑浊，口齿不清，像是个癔症病人。
“你们是谁，双双，我的双双呢！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把她杀了！”
妇人说着，就要伸手挠站在眼前的留枫，但却被留枫扣住双腕，动弹不得。留枫正准备用上劲儿，就被一道声音打断。
“住手，住手！”院外跑进来位老妇人，叫嚷着拦在那疯妇人身前，盯着留枫的眼神警惕无比。
“这位婆婆，我们没有恶意的。”郁却白闻言上前一步，笑着说道。
老妇人见对面少女笑容纯真，不知不觉放松下来，将那妇人牵到身边，仔细打量起这群人来，当她发现一旁守卫皆为士兵时，双眸亮了亮，少顷像是想到什么，又摇摇头，转身准备走了。
郁却白将老妇人不欲多说的态度收入眼中，想起钟无虞耳提面命的勿以善小而不为和方才梁宗博所述，她还是决定再多说一句，若这老妇人依旧缄口不言，那便不管了。
“婆婆请留步，您若是有什么为难之处，不妨与我说说。”
老妇人果然回头，盯着郁却白的神情，似在辨别她话语的可信度。郁却白见状，将手掩在衣袖中偷偷扯扯一旁的问梨，问梨微愣片刻，忽然懂了郁却白的意思。
“我们姑娘在京师齐国公府行三，是皇上亲封的和熙县主，您有什么难处大胆说，咱们姑娘肯定能帮您。”
问梨与郁却白主仆二人适时露出些骄傲来，没见那老妇人有何表现，倒是引得几位士兵肩膀颤动，连梁宗博嘴角都勾了起来。
老妇人思考半晌，见身边的妇人嘴里依旧念着双双，终是叹出口气，往前走了一步。
“民妇见过和熙县主，也非民妇不识好歹，原来也有像您这样的好心人帮忙，到最后都不了了之了。”
“您坐下慢慢说，问梨，去倒杯茶来。”
郁却白将两人引到院中石凳坐下，招来寻雨吩咐两句，叮嘱她快去快回，然后从老妇人口中得知了这个村子的故事。
原来她所住的这处民宅，是之前这位妇人的家。只是出了一些事后，妇人被抛弃，夫家举家搬到隔壁村庄去了。她们这个村子从很久以前就视女子为不祥，因此出生的女婴都会被扔到后山山沟里自生自灭，妇人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因为是女孩，就被婆婆扔了。妇人知道后不顾身体前去寻找也只寻到了几片带血的破襁褓，当即就大受打击，后来报官不得，闹事无果，夫家人对她也是非打即骂，就渐渐疯了。老妇人孩子不在身边，见她可怜，才在妇人被丢下后带到家里照顾。这些年她们也没放弃往县衙递状子，但大都石沉大海，几年前有一位路过的书生说家里有些人脉称要帮忙，后来却杳无音讯。
蜡烛微弱的火光经夜风一吹，微微晃动，将顶端燎出个缺口来，蜡泪顺势流下，在烛身上留下一道丑陋的痕迹。
郁却白承诺帮忙后遣人将二人送回家，坐在石凳上久久不动弹。
“姑娘，夜深了，别着凉。”停云拿来披风为郁却白披上，默默地立在一旁。
“我原来也听过有些地方重男轻女的，但没想到还能遇上这种事，这些村民这样做与草菅人命又有何不同呢，世人不能皆读圣贤书，要求他们丢掉这些愚昧思想更是天方夜谭，我与旁的女子所学不同，师傅教我的与男子无二，若是我将自己所想强加于人，十有八九不会为人接受，反倒会被说成是异类，可哪怕是背负教条而活，也比平白无故被人夺走性命强得多。”
“姑娘……”停云带些安慰地轻唤她一声，却也觉得万千言语无从开口。
正说着，寻雨回来了。
“姑娘，奴婢照您的吩咐去白天那家人看了看，说是遇上新生儿出生喜事一桩特来祝贺，那家人却说今天并无婴孩出生，稳婆去家里只是为了商量接产事宜。”
郁却白听完沉吟片刻，与梁宗博商量让他派几个人去山沟那里找一找，白天她分明听到稳婆说是个女孩，恐怕梁宗博他们遇见的就是那家扔掉女婴的婆婆了。
“若是能找到孩子便带回来，找不到……找不到也应该能发现一些证据，今日先休息，等明日一早，就去县衙报官。”
梁宗博行事迅速，不到一炷香时间就带了个布包走了进来，郁却白看见那布包上隐约露出的血色，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下来。她吩咐梁宗博将证据放好，一言不发的回到卧房。
同一时间，村落外围的森林里。
夜晚没有延续白日的好天气，云层如同吸了水的棉花，阴沉沉遮挡住月色。晚风肆虐，本就冷清的森林更添凉意。一抹黑影速度极快的穿过树林，在一小方空地停了下来。
“公子，他们已经找到山沟去了。”
被称作公子的男人此时正百无聊赖地拿树枝捅着火堆，鲜红火光映衬下的容颜如同男人此时的动作般，透着股懒散劲儿。剑眉斜飞，鼻梁高挺，黑白分明的眸子似因无趣微微阖着，正是郁却白白天有过一面之缘的玄衣男子。
“那群人什么来头。”
“说是齐国公府行三的姑娘，皇帝亲封的和熙县主。”跪在地上的人将自己听到的一字不差复述出来，像个没有生命的传声筒。
“和熙县主？北宁皇帝的妻妹？”
男人玄色衣摆下垂，露出内里一双黑底绣银线的皂靴来，哪怕是席地而坐，都让人生出股周围富丽堂皇的感觉。
“来得可真是时候，正好，让她为我分分忧，岑堠，你去，将那批要送到大渝的人统统救出来，引着她们往县主那处去，韩溯既然想借北宁人贩子的手悄无声息往大渝送暗探，那咱们就借北宁县主的手把这窝点端了”，男人语毕嗤笑一声，又补上一句。
“闹大些。”
“是，公子。”
岑堠领命而去，周围又重新陷入寂静，只剩潮湿树枝燃烧发出的噼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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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救命啊！”
万籁俱静，正是子夜入睡时，纷乱的脚步声和女子的惊声尖叫仿佛石子击碎瓷器，将黑夜撕开一道裂纹。
几位妙龄少女脚步踉跄，狼狈躲避着身后人群的追赶。岑堠借黑夜遮掩混在其中，在一个岔路口故意落后趁机脱身。他根据吩咐找到地下室将人救出，又假装护卫发现情况引人追逐，如今前方即是和熙县主下榻民居，已不必他再插手。
岑堠快速回到树林，原先坐在地上的男子此时已半卧在树上，交叠的双腿一下一下微微晃着。
“公子，已办妥了。”
“嗯。”男子声音含着轻微的倦意，显然没将事情放在心上。
“明日送信回去，叫他们尽快将暗桩找出来拔掉，货源被毁，不会再有新桩了。”说到这里，他旋身跳下，走到一旁解开绑在树上的缰绳。
“韩溯这一手玩了这么些年，现在也不必急着揭发，且叫人继续造些假消息，依旧按他的渠道给他送去。”男人食指缓缓刮着手上的扳指，抬眼看向远处火光点点的村落。
“是。公子，线人传消息说近日有南庆人在北宁京师走动，我们……”
此时火堆已经熄灭，岑堠抬起头，见眼前男子眼中少见的闪过一丝兴味。
“这边已有人替我处理，咱们便去京师凑个热闹。”
岑堠在男人话落时已经迅速掩去地上的痕迹，两人翻身上马，悄然离去。
村庄里此刻已经乱成一团，士兵将郁却白和几位女子护在中央，举剑对准院外的护卫。周围几户人家皆燃起蜡烛，隔着窗户偷偷观望。
“这……这是正儿八经的军队吧，咱们怎么打得过。”
“那这人怎么办啊，偏生要跑到这处来。”
“哎，打不打啊。”
“要上你上，我害怕。”
护卫们窃窃私语，对着泛银光的软甲心里发怵。
“去，你去找村长。”其中一位如同头领的人吩咐到，随即上前一步，试图扭转此时剑拔弩张的情况。
“这位姑娘，这都是我们王村长家的家奴，您这横插一手，不太好吧。”
“呸！满嘴胡话！这位姑娘，请你施以援手，我们都是前不久被掳来的，被喂下药，他们说叫我们听话，不然就不给解药。”
说话的少女不同于其他女子那样瑟缩苍白，反而透着股精明劲儿。领头人没想到有人如此大胆说出事实，一时间有些气急败坏。
“你不想拿到解药了吗！你……”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话证明少女所言不假，领头人心虚的闭上嘴巴，额上沁出冷汗。
“真傻。”郁却白面露遗憾，随即招来问梨寻雨安置这几位少女。
王村长赶到时，就遇上这样一副怪异的场景。门前刀剑相对互不相让，后方却暖意融融，好似在开小型茶话会一样。
“呀，王村长到了。”
郁却白将手里热度正好的茶杯放下，整整披风走到士兵前面，小脸微扬，俏生生立在那里如同一朵蔷薇。
“还没谢谢您傍晚送来的菜呢，味道不比我在酒楼尝的差，您这厨子月银应该不少吧。”
王村长面色阴沉，紧盯对面言笑晏晏仿佛是真心感谢他的少女，正待他换上笑脸准备应付过去时，少女接下来的话将他戴上的面具彻底击碎。
“只是您费劲心思贩卖良家女子得来的银钱，不知上了公堂能花给谁呢？”郁却白双眸灵动，内里闪着狡黠的光。
“姑娘还真是胆大。”
王村长不再遮掩戾气，他拍拍手，黑暗里走出更多带刀的护卫，人数竟是郁却白这边两倍。
“给我上！”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