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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六章 ...

  •   伤筋动骨一百天,郁却白这崴伤不至于那么严重,但也养了好一段时间。赖在家里时日子过得飞快。这日晨起郁却白还没醒过神来呢,魏管家带着喜意的声音就在院外响了起来。
      “姑娘可起了,刚才传来消息,称老爷已到城门外啦!”
      郁却白一点一点的脑袋猛地抬起,她花了点时间来仔细分辨这句话里的信息,抬手扒拉一下正在给自己梳头发的问梨。
      “问梨,我没听错吧。”
      问梨也是喜不自胜,她加快手中的动作,雀跃道:“姑娘没听错,老爷就要到家啦。”
      问梨飞快挽了个髻,又寻来件厚皮风给郁却白披上。不知郁淮队伍是不是在路上有事耽搁,如今已是十一月出头,天气愈发冷了,早晚如同隆冬一般,教人有些受不住。
      郁却白站在府门前,呵出的白气遮挡住视线,又被她挥手散去。冷风无视颈边的狐毛,直往衣领里钻,郁却白露出冻得发白的指尖,拢紧披风,踮着脚往巷子另一头瞧。
      马蹄铁与青石板撞击的声音响彻在巷中,郁却白提起裙子小跑到台阶下,果见两人打马而来。银色铁甲蒙了尘土不再锃亮,马儿也吼吼喘着粗气,她的父兄面露疲惫,看见她的那一刻双眼却露出璀璨光芒。
      “十五!”
      年轻的那位还未等战马停稳就翻身而下,大步朝郁却白走来,一如往日见到那般,双手穿过她腋下,将人举起来原地转了一圈。
      “哥哥怎么一点没变,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郁时奕露出一口大白牙,本想伸手摸摸郁却白头顶,待看清自己泛黑的手指,又嫌弃地皱起脸,止住了动作。
      郁淮落后一步,此刻上来仔仔细细不遗漏一处的将郁却白看上一圈,才松了口气,看着是没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如此他便放心了。
      “都站在门口干什么,天气这么冷也不怕冻坏咯,都回去收拾收拾再说话也不迟。”
      魏录带着一众仆从拥三人走进府中,快速打点好一切。正堂放下了厚实的门帘抵挡外头寒风肆虐,想必再过不久,就该燃起炭盆了。
      郁时奕飞快洗去满身脏污,换好衣袍便往正堂跑去,没想到还是落人一步,郁淮已在举杯喝茶,想必是沾了住处离正堂更近的光。
      “父亲可真快。”郁时奕不满,走到郁却白身旁坐下。
      近一年没见的妹妹笑眼弯弯坐在自己身旁,是真真切切在家中,不必再担忧她独自一人是否会受苦,外头的人可会因为她身边无长辈欺她辱她。郁时奕算是见证了这只小病猫慢慢变健康的过程,因此对如今郁却白的样子尤为珍惜,他忍不住伸手拍拍郁却白头顶,停了一下,重又拍拍。
      “哥哥再拍我可就长不高了,父亲,你看他。”郁却白将头抻远些,免得让郁时奕碰到。
      “你再逗下去,一会十五不理你了,可别来找我。”郁淮看热闹不嫌事大,直到魏录递上来一份名单,才严肃起来。
      郁却白的及笄礼在十一月中旬,他们路上这一耽搁,让安排时间只余短短十日左右。魏录递上来的是拟定参礼的宗妇,国公府没有女主人,得由郁淮亲选一位德高望重者担任正宾。
      “皇后娘娘在宫中可好,她有没有提过你及笄礼的事宜。”
      郁淮合上折子,转而询问郁却白,他大多在军中,对这些事了解的恐怕还不如郁却白多。每到这时,总会觉得愧疚,这孩子生来就在吃苦,如今成人礼还得自己亲自操心。
      “父亲不必忧心的,我日前曾受邀去过瑞安郡王府,郡王妃承诺过要帮忙呢,长姐也是这样建议的。”郁却白答道。
      好在还有李瑕和自家小子这一层关系在,加上郡王妃和云倾之间的情分,想来也不必太过担忧了。郁淮仔细打算着,又叫郁时奕找楚修筠母亲从旁帮衬,如此才放下些心来。
      及笄礼繁复,郁淮又想办得更细致点,与兄妹两个商量着,时间很快过去。午间在正堂用饭,问梨提进来个三层食盒,放下了方反应过来如今府中还有两位男主人。
      食盒本身即像艺术品,飞鸟跃枝头,百花盛无声。虽不知里头菜品卖相如何,但从其传出的阵阵香味来看,便知不是凡品。
      郁却白迎上父兄疑惑的眼神,略有些头大。那日从云歇阁回来之后,她怎么想都觉得自己行事唐突,接连好几日没睡个好觉。想着如今与商厌也算是互相认识的关系,派人递句话稍稍解释一番也不会显得太过自作多情。于是冲动之下遣留枫拎着三样都有“勾芡”这一步的菜品送到了云歇阁,本以为不会有什么回应,甚至不知道商厌能否读懂自己藏在食物中的“歉”字,没想到当晚云歇阁的伙计也上门送上食盒。
      简简单单的两道菜,一碟步步生莲,一盏碧螺春,郁却白被“不必”二字简单打发,反而生出股要与商厌呛声到底的倔劲儿来,于是从这以后,两人以菜会友,玩的不亦乐乎。
      “我在京师,与云歇阁掌柜的一见如故,所以他时不时给我送些新菜品来尝尝鲜。”
      郁却白随意找了个理由将事情揭过去,实际上内心正忐忑不已。
      商厌仿佛知她此刻处境一般,三层食盒一一摆开,却是三道再常见不过的菜品。
      腌笃鲜,雪霞羹,酥琼叶,市面上再常见不过的几道菜,好似没什么特殊的信息,郁却白松开一口气,这才笑起来。
      虽说自己也没干什么坏事,哪怕北宁民风开放男女之间不设大防,但叫父兄晓得自己以这种方式与陌生外男之间传递信息,总归是心虚。
      “你这才回来几天,就与云歇阁掌柜的打上了交道?”郁时奕盛上一碗雪霞羹放在郁却白面前,舔掉溅在手背上的一点汤汁,享受地眯起双眼。
      郁淮眉头皱起,不顾一众下人,抄起筷子就往郁时奕身上砸。
      “把你军营里带着的臭习惯收一收,也不怕带坏你妹妹。”
      郁时奕被砸到手背,龇牙咧嘴的对着泛红的地方吹吹气,不满道:“您还说我呢,您自己不也当着十五的面动用武力嘛。”
      郁淮被郁时奕噎得一愣,嘴边两撇胡子都气得颤了颤。郁淮面相端正,也许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像武将一些,几年前特意蓄了八字胡,不过郁却白觉得成效不大,大约其他同僚见到郁淮,还是会暗地啐他长得同那些文官一个德行。
      父子两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郁时奕主动败下阵来。在对待郁却白这件事上,他向来不会同父亲争。
      郁淮和沈云倾曾是京师有名的神仙眷侣,郁淮为妻子不纳侧室,不收通房,夫妻二人琴瑟和鸣,形成过一段佳话。时笺时奕姐弟二人出生后,沈云倾身子有所亏损,因此郁却白的来临并不在夫妻二人计划之中,是沈云倾坚持要将郁却白生下来的。郁却白落地后,沈云倾身体每况愈下,病得更加厉害,终于在他们姐弟二人十三岁,郁却白方才三岁时撒手人寰了。
      在那之后好一段时间里,几乎是他们姐弟二人担当了父母的角色,郁淮消沉了许久,严重时甚至会怨郁却白夺走了沈云倾的生命。
      ----娘对不起你们,代娘顾好十五。
      这是沈云倾弥留之际的最后一句话。
      他们享受到了充分的母爱,但是十五都无法自己记住沈云倾的脸,只能从画里追忆母亲。顾好十五,好像从那一刻就成为了他们刻在骨子里的责任。
      郁淮的转变是因为郁却白的一句话。
      初夏蝉鸣之际,小小的人儿方才睡醒,见到了从屋外路过的、带着醉意的郁淮。她想亲近这人,却遭到拒绝,于是半睡半醒之间朝着迎来的郁时笺扑过去,哭得鼻涕泡都冒出来几个。
      “娘亲,爹爹为什么不喜欢十五,十五不是娘亲生的吗?”
      手里还提着酒瓶的郁淮望着那张肖似亡妻的脸,想起亡妻临终前的不舍,祈求,愧疚。突然嚎啕大哭,甚至抽了自己几个嘴巴。郁时奕还记得那日场景,蝉鸣聒噪,七尺男儿哭得像个孩子,真正的孩子哭了几声觉得自己比不过,被吓得打了几个嗝,下人们忙着劝慰大的,他和时笺顾着小的。府中“热闹”的像是集市,对过去的歉意和沉溺顺着眼泪流走,留下的,是追忆和生命的延续。
      郁淮对郁却白的爱,比谁都要沉重。
      “父亲怎样都好。”郁淮接过女儿推过来的菜,笑得慈祥。
      郁时奕努努嘴,看似不满,实则比谁都要开心。
      娘亲,时奕幸不负所托。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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