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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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掌柜的把木牌递过去之后无声退下，看起来有些疯癫的男人拿起木牌细细端详，半晌睨了眼郁却白，手腕抖动间最后一朵红梅绽放在枝头。
“邵老头是你什么人？”
男人嘴里问着，却是半分目光都没放在郁却白身上，而是凝神想着什么，笔尖墨水滴到画上，也全然不顾。
“是本公子的师伯，怎么？不是本人你不做生意？”
郁却白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嗤笑，原是男人题完画旁的诗，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在看着她。
“既然是个姑娘，何必装模做样的演戏，我毕三做生意，认牌认钱看心情，姑娘只要这个到位，这故事，我就能给您讲出来。”毕三搓搓手指，是市井中常用来表示银钱的手势。
被认出女儿身，郁却白索性也不再装作男子。她将一袋金叶子放在案上，又示意留枫拿出一张银票。
“银钱管够，我要查王家与唐家之间的关系，价钱你随意开，只要尽可能详细。”
毕三掂量掂量手里的荷包，露出满意的笑容。
“价格好商量，童叟无欺，这就算定金了。”
“另外，若是可能，还请往前查查，最好能查到，十年前。”郁却白果断的将那张一百两的银票压在砚下，目露强势。
“您请五天后来听故事。”
毕三毫不避讳地捻起那张银票放在鼻子底下嗅嗅，端的张狂。郁却白觉得此人奇特，将铜臭味与书卷气融合得巧妙，自成一种气质，但不让人觉得不适。
整个过程并未花费太多时间，走出达旦赌坊时正巧看见路过的卖糖葫芦的小贩，郁却白为自己和留枫各买上一串，负起手往云歇阁走。孔青珂上次提过，云歇阁养着一位说书先生，可谓是三寸不烂之舌，分明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话本，教他一说，却跌宕起伏惊心动魄。反正现在时日尚早，听个话本再走也不迟。市井之中消息虽繁杂且真假参半，但好歹有些参考意义，薛言要留任京师的消息一旦传开，王家必然有所反映。
一碟瓜子，一壶好茶，即是听说书的必备物品。跑堂麻利地放下茶壶，躬身退下。郁却白寻了大厅偏角处落座，留枫正抓着把葵花子，仔细剥去外壳，再堆放到郁却白面前的小碟子里。
“吃瓜子嘛，乐趣就在这磕上，留枫你可别剥夺我的乐趣。”
留枫面对控诉，剥瓜子的手却片刻不停，她将那小碟子又往前推上一推，平静道：“奴……属下是怕您再像上回被骨头戳那样，叫瓜子壳扎了嘴。”
郁却白被噎得一滞，恨恨移开喂到嘴边的瓜子，改同留枫一样开始用手剥，然后尽数堆到留枫的碟子中，她卯着一股劲儿，直到将瓜子堆成小山，指尖也隐隐泛黑才罢休。
此时说书先生正讲到书生科举失利，富家小姐父母认为此人无用，要将她嫁给门楣高的官员作续弦。底下听众阵阵唏嘘，纷纷骂这对父母利欲熏心，拆散有情人。
郁却白嘴里嚼着瓜子，不受控制地想到了唐致，青梅竹马啊，唐致到底为什么要递出那封信呢，难道是因爱生恨为了破坏李琮和长姐的感情吗？
正想着，视野里突然闪过一角墨色衣袍，郁却白抬头，在二楼某个包厢门关上的瞬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侧脸。
他怎么在这里？！
郁却白抑制住自己想要起身一探究竟的欲望，然目光却执拗地黏在二层，满腔心事都放到了那扇紧闭的雕花木门上。万寿节在十二月二十一日，他国使团应该是过了上旬才会陆续入京，如今不过十月十六，商厌出现在京师的理由，总不该是赏景游玩？
郁却白习惯性深入思量，却不知商厌只是因为闲得无聊，觉得有趣。
包厢内，岑堠正在汇报查探到的消息。
“公子，之前提到的南庆人，接触了京师里几个暗桩就回去了，并无异动。”
“嗯。”商厌依旧一副懒散模样，但思及刚刚那个不加掩饰的探究视线，他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
晚灯初上，说书先生退场，听众逐渐被食客取代。留枫看着姿势半点未变的郁却白，有点头疼，这架势，能赶上求神拜佛的虔诚信徒了。她已经往府中递了口信，告诉寻雨不必准备晚膳，但面对一桌子珍馐美味，显然郁却白的注意力也没被拉回来几分。
再一次拉住郁却白手腕防止她将菜喂到鼻子里去之后，留枫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姑娘，您若是遇上了仇人，咱们就找人来打一顿，皇后娘娘必不会怪罪于您。”
郁却白闻言讪讪一笑道：“留枫，你说如果我突然去，不对，如果哥哥突然去了大渝，他会是去做什么？”
留枫显然被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问得一愣，她思考片刻，斟酌道：“赏美景？品美食？追美人？”
听了留枫这仿佛荒谬，却又有几分道理的话，郁却白才将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剔除一空。也是，李琮登基后，大渝北宁重修于好，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变故，加之幸帝商越此人光明磊落，必然不屑于做派商厌潜入他国这种小人之事来，是她多想了。
思绪不再混乱之后，郁却白心思明显收回很多，对云歇阁这道脆皮乳鸽赞不绝口。吃饱喝足后整个人都懒了下来，郁却白借男装遮掩摸摸自己略微圆滚的肚皮，开始担心会不会积食。
抬眸间正好见到商厌徐步下楼，有过一面之缘的蓝衣侍卫敬职敬责跟在他身侧，遮住了男人半边脸，好在食客们美酒当前，并无人注意这边，虽然知道能认出商厌的人少之又少，但郁却白还是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留枫你且在这里等等我，我去去就来。”
郁却白留下这句话，打开扇子遮住脸，鬼鬼祟祟地跟了上去。只见二人绕过大堂，逐渐往里走去，沿路遇上的小二都会恭敬地道一声“公子好”。
岑堠早在郁却白刚刚跟上来的时候就发现了她，只是自家公子尚且四平八稳地走着呢，他也没有立场做什么。回廊入口有人守着，见商厌走过来熟稔地打了声招呼。他们得入回廊，郁却白却被那守卫拦了下来。
“这位公子，再往里是我家公子私宅，外人不得入内。”
郁却白反应迅速，装作醉酒模样，含混不清地开口：“你家公子？”
“是，就是云歇阁掌柜的。”守卫没有厌烦，详细解释，又招来一位小二将她往大堂送。
商厌听见身后传来的动静，眼中难得生出抹戏谑。
可真是个，有趣的小丫头。
郁却白败兴而归，小脸气得鼓鼓。
“姑娘到底是见到了谁？”留枫注意到依然在生气的郁却白，鲜见的好奇起来。
“留枫你小时候有没有听娘亲讲过神话故事？奔月的嫦娥，带哮天犬的二郎神，沉迷炼丹的太上老君，爱给人系红线的月老。”
留枫点点头，却不知郁却白说这段话的意思。
“你也知道，师傅爱给我讲史，我是泡在史书中长大的，所以我今天遇见的那个人，就是我的嫦娥，我的二郎神，我的太上老君和月老。”
说完郁却白像是给自己鼓劲儿似的握握拳头，肯定道：“你要是看见仙人出现在面前，会不想上前去与他说几句话？我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留枫能隐约猜出郁却白口中的这位“神仙”是谁，毕竟能得她常挂在嘴边的，也就那么一位，神秘的别国亲王。
“等到万寿节自然有机会结识，姑娘可不要太出格，可不怪奴婢没提醒您，停云姐姐的念叨……”
郁却白回过神来，张牙舞爪地吓唬留枫。
“只要你不说，停云如何得知！你要是出卖我……我以后便不带你出门了。”
留枫对郁却白的小孩子脾气有些好笑，出门对她而言吸引并不大，她们四个婢女各司其职，分别负责郁却白的身体调理、安全护卫、膳食和日常生活，她做为阙园的卫队领头，想出个门再简单不过。不过自家宝贝疙瘩，自然要自己顺着。
“是，我的好姑娘。”
郁却白这才舒展眉目，拉着留枫一蹦一跳往国公府而去。
云歇阁又不会跑掉，以后她做常客便是，还怕没有机会见到真人嘛。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