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第10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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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渐开始热闹的早市，路边不断传来小贩们的叫卖声，显得热闹而喧嚣。
魏阳牵着叶昭的手，任由对方拖着自己不知道往哪里走，一张小脸上写满了郁闷和不情愿。
这条街，他们已走过三回了！
叶昭绕来绕去，漫无目的，像是自己也不知道要往何处去，只是慢悠悠的走，不停的走。
只要是条路他都可以走，没有固定的方向，没有要去往的地方，如同一个迷失在路途上的旅人。
魏阳已经被对方折腾的没脾气了，一句话也不想说，撅着小嘴，明明很不高兴了，却仍不放开对方的手，还跟在他身旁。
“公子要来碗面吗？”
路过一处面馆，打杂的小二热情的上前招呼道，“我们家的面劲道、汤底又足，吃过的保准会来第二次！”
走这么久，魏阳早就是又累又饿，但他猜自己身边的这个人必然是不会有任何反应的。
他可怜的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小肚子，无精打采的打发小二一句，“我们不吃面。”
可下一秒，叶昭脚步一转，朝一个方向走去，小二脸上一喜，大声吆喝道：“来客两位！”
魏阳猝不及防被拖着走了两步，等到对方坐在面摊的长凳上的时候，魏阳也还是一脸没反应过来的样子。
“诶？！”魏阳震惊，“我叫你半天没反应！原来你是想吃面了吗？”
不等对方回答，他也麻溜的在桌边坐下，满脸都写着兴奋，“说起来，我们到现在还没用早膳呢，你饿了早说呀！”
“你还想吃什么？我们也去吃吧。”
“哦，对了，差点忘了，你现在想吃面。”魏阳自说自话了一阵儿，陡然想起来这回事，看向等候在一旁的小二，主动说道：“两碗阳春面。”
“诶，好嘞！”小二转头朝灶台方向大声吆喝道：“两碗阳春面！”
离开之时，小二好奇的回头望了一眼这二人，他见这两人从这条路过来来回回好多遍了，年轻公子像是哑巴一样，最后还是那个小的给做主点的面，也真是奇了怪了。
小二没有再多想，继续忙自己的事。
很快，面端上来了。
碗里盛着乳白色的面汤，冒着丝丝白气的面条上撒着几朵嫩绿的葱花，可谓是色香味儿俱全，引得人食指大动。
魏阳话不多说，抽出竹筷，“吸溜”了一大口面条，看见身边的人望着面前的面碗没有动作，他主动招呼道：“快吃啊！你不是饿了吗？”
叶昭还是没有动作，魏阳小脑筋一转，自觉猜到了叶昭迟迟不下筷的原因， “放心！本殿……我有钱！你就放心大胆的吃！”
周围的百姓太多，魏阳话说到一半，自发的改了称呼。
一双小手在自己的腰间袖中又掏又摸，身体一顿，然后猛的弯下身去，在自己的鞋子上扣下了一颗硕大的珍珠来。
魏阳满脸得瑟，拿着珍珠在叶昭眼前晃，“看，我就说有钱吧！大不了待会儿把这给摊主，就当是面钱了。”
魏阳说了一早上，叶昭不曾有半点回应，可这回，对方终于不咸不淡的望了他一眼。
“我不想吃。”
他的表情委实太过平静，不带任何情绪，平静的如同一个木头人，可魏阳没发现他的半点不对，只问道：“哦，那你想吃什么？”
叶昭重复，“我不想吃。”
好吧，懂了懂了，魏阳夹着面条送到嘴边的筷子顿了下，“……那你想吃什么？”
语气中带了一丝无奈。
叶昭一双静若死水的眼睛慢慢看向周围的人群，与刚才不同，周围的这些行人好像终于进入他的视线，被他所看见。
可默默带人守在二人不远处的魏风等人却感觉不太妙，浑身的汗毛更是忍不住竖起。
这是……危险的预感！
魏阳毫无所觉，又是奇怪又是疑惑，“那你不吃面了？又要开始走来走去？还是准备一个人回家待着啊？”
叶昭不答，幽深的双眸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眼眸的深处仿佛暗藏着什么狰狞而可怕的巨兽，即将脱笼而出。
看到对方此刻的眼神，魏风已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刀，只等叶昭一有不当的举动立马冲上去。
那种眼神……他太熟悉了，所有穷凶极恶、逼到绝境的疯魔之徒在行凶前往往都是这样，看似平静的表面下，实则翻涌的恶欲如涛天巨浪，一个不小心就会酿成大祸。
可那些人再凶于恶，也比不过面前之人疯起来可怕，谢长林疯起来有天枢能对抗，可天枢若疯起来，谁人能制？
“你是不是在为安国公的事伤心啊？”
魏阳小口吃着面条，脸上没有了刚才的兴奋，“我听人说，你们感情非比一般，那你现在是不是很伤心？如果伤心了，那就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说着说着，魏阳没发现自己的眼圈发红，叶昭的视线终于从周围的人群移至他的身上。
“有一回，我从石阶上摔下来，痛的要死，镇国公告诉我说男子汉有泪不轻弹。但安国公却跟我说，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哭完就不会觉得痛了。”
“我想像镇国公一样，当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但是，”魏阳顿了顿，明显情绪低落下来，“但是，我最后还是听了安国公的话，选择痛快的大哭，等我哭完再当男子汉也不错啊！”
说着，想到自己再也见不到安国公了，他的眼眶开始湿润，像是在酝酿情绪下一秒就给叶昭表演一个当场大哭。
“闭嘴。”带着丝丝沙哑的嗓音不咸不淡的吐出两个字，瞬间打断了魏阳即将决堤的哀伤。
瘪了瘪嘴，魏阳不大高兴的给了叶昭一个白眼儿，“你是不是后悔了？”
他指的是叶昭在全城百姓的生死和裴世安之间选择了前者的事情。
叶昭又开始不说话。
“明德公说，我们再也见不到安国公了。”
魏阳对叶昭的反应很是纳闷和不解，一直在偷偷的观察对方，可看来看去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叶昭不像往常那样会露出捉弄他时的笑了，整个人平静娴雅的不可思议。
太过好奇或者话太多了，通常导致的结果都不太好，魏阳现在面临的状况就是这样。
他眼睁睁的看着叶昭端起自己的面碗，然后走到一处泔水桶前，手掌一翻，方才还冒着热气的面条转眼间被倒至泔水桶，连同着魏阳的心也啪叽一声摔在了桶内。
好半天魏阳才反应过来，“叶昭！”
“唔……我、我要告诉父皇去！”
魏阳红着眼子，吸了吸鼻子，转身跑走了。
他饿着肚子跟在叶昭身边走了一早上，好不容易能吃一口东西了，还被叶昭给全倒了？！
这换谁谁不气？！
魏阳再不管对方是不是天枢公子了，就算是，他也不要跟叶昭好了！
气咻咻的转身走了两步，魏阳转头，看到罪魁祸首竟然还堂而皇之的又在座位上坐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彻底跑走了。
“首领，还是没找到。”
街角，魏风听见手下人的回令，看着远处面摊上坐着的人，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看来果如谢长林所说，无论是他们，还是天枢，这辈子都再也找不到那个人了。
“那天枢大人……？”手下迟疑道，显然是在问他的下一步安排。毕竟到现在两个时辰过去了，天枢大人一直坐在那里也不是个办法啊。
魏风没说什么，只轻轻的挥了挥手。
叶昭没注意到周围的人群开始慢慢散去，或者说，他已懒得理会。
秋风卷起枯黄的落叶在空中翻滚，耳旁的人声慢慢被风声代替，眼瞧着时至正午天色却渐渐暗沉起来，店小二撇了眼独自坐在摊前的年轻公子，上前提醒道：“公子，这面都坨了，不如我帮您重新做一碗吧？”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看这天色，怕是要下雨嘞，您吃完也好回家去不是？”
反正街上也没什么人了，面摊老板和小二也准备收工回去，可谁让叶昭还坐在这儿呢，他们只好隐晦的让叶昭赶紧吃完赶紧走。
可后者还是一幅无动于衷的模样。
店小二还想再劝，这时，有一人走过来……
一阵细碎的声响过后，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被重新端了上来。
叶昭抬头，看见坐在对面的人，一阵失神。
“你回来了。”
许是许久未发声了，叶昭的声音显得有些干涩嘶哑，他说：“我以为，你也不回来了。”
一身墨蓝色儒长袍的裴世安面容平淡，他说：“除了我，还有谁离你而去了吗？”
“有很多人。”叶昭眼神悠悠的望向虚空，好像在回望那段淹没在他记忆长河中的身影，慢慢说道，“很多……很多。多的我已记不清他们的长相。”
他说：“你若再不回来，我怕是要连你也要一并忘了去。”
他不会去记一个回不来的人的，那太难受了。
听着像极了无情的一句话，裴世安却忍不住一顿，说道：“所以我赶紧回来了。”
“呵……”叶昭笑了一下，缓缓道：“他把你藏哪儿了？我实在想不到。”
裴世安道：“不世山。”
听到这个答案，叶昭确有一瞬惊诧和自嘲，谁人能想到谢长林竟把裴世安藏在了这个地方？！
“果然教会徒弟饿死师父，谢长林这回真是把我耍的团团转。”
叶昭感慨，回想起谢长林死前那诡异的笑容和那句奇怪的话，现如今，他才明白对方究竟是何意思。
他在嘲讽，嘲讽自己被他从头骗到了脚。
事实上，叶昭也确实被他给骗了。
裴世安从竹筒里抽出竹筷递给叶昭，淡淡说道，“若非当年之事，他如今依然还是那个惊才绝世的谢氏郎君，满门血仇不得不报，我不怨他。”
叶昭看了他一眼，动了动僵硬的手指，接过竹筷，“你倒是好肚量，不愧是宰相肚里能撑船。”
裴世安知道，面前的人这次怕是真的被谢长林骗惨了，有些别扭也是正常。
可一听这话，他却是笑了，缓缓说起叶昭所不知道的事。
“我失踪的那晚，是隐隐预感到派人追杀你的人可能是他，所以便去了他府上，一问究竟。”
“他承认了，也和我一并说出了当年的真相。后来，他与我打了一个赌，紧接着就用药迷晕了我。”
裴世安抬眼看向叶昭，平静的说道：“我们赌你会不会救我。他说不会，因为你的眼里只有国和百姓，从未在意过任何人；我想，他说的有理，所以，这个赌其实只有一个选择。”
叶昭顿了顿，嘴角扯出个苦笑，“抱歉，没能出乎你们的意料。”
裴世安轻轻的摇了摇头，“这样已很好，我希望你还是当初的你，或许他，也这样期盼着的。”
这个他，让叶昭一顿，半是不确定半是怀疑的道：“你说谢长林？”
“嗯。”
叶昭忍不住笑了，“他想我疯，和他一样疯才好。最好落得个众叛亲离，举世皆敌的下场。”
裴世安不说话了，不表示赞同也并不反对，半晌，他轻叹了一声，“或许，他是恨你，但他对现今的魏国繁荣昌盛，心下应也是高兴的。”
过去于朝堂中的岁岁月月，谢长林为魏国所做的一切难道真的没有一时一刻是出于他的真心吗？
裴世安不信。
甚至于最后，谢长林也未对他下手，这其中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过往情谊在吗？
叶昭垂眸不语，半晌才回了一句，“或许吧。”
“但有一点是他不知道的。”
叶昭淡淡的说道：“我之所以还没疯，只是因为，我曾经已疯过而已。”
作者有话说第102章 第102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