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顾归路》晏城

14、别太费精力

　　走回去的时候任铅华已经等在那里了，看我过去，又开始颠倒众生：“六儿，哥哥今天带你逛皇城去。”
　　我斜眼看着他，用手戳他的脑袋说：“三哥，你没问题吧？现在去干什么啊？”
　　他咂咂嘴，很轻的拍了一下我头说：“跟着就行了。”说罢，就一个人跳上马车，转过来伸手就把我拉了上去。
　　马车到了集市上任铅华就叫了停，大摇大摆的走在前面，殷秀看着我跟着他走就想跟上来，我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她一脸不放心的看着我。
　　虽说这里是皇城但是毕竟是个久远的年代，东西都是有些粗糙的，比方说那棉花糖还是黄色的，所以我就很疑惑了，为什么它都变成这样了还要叫做棉花糖呢？还有那糖葫芦完全是山楂穿成串再在外面包了一层糖皮，反正怪事情是多的不得了。但是手工制品倒是精细的不得了，生动的动物雕刻，灵巧的中国结，漂亮的珠花，还有很多不知名的玩具，总之是应有尽有。我像刘姥姥刚进大观园那样，东看看西瞧瞧，一下跑到这家摊上，一下又跑到另一家摊上面，任铅华也不管我那么多，只是跟在我旁边，我进去看东西的时候就站在路旁等我，站的很是气度不凡，好像和着闹事隔着千山万水，仅仅就是一个人，倾城独立的样子，俨然成了一副极美的画卷，画里的男子雍容富贵，英气逼人。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看任铅华总是怪怪的，明明就是一个浪荡公子却总是一副忧人的样子，褪去了原本的浮夸和华丽，剩下的仅是一种不凡的气度。
　　我看着看着就有些醉了，手里的那一个玉雕成的‘福’，我瞧了瞧，还算喜欢，就把刚刚殷秀塞给我的银子递给了那小贩，他找回我几个铜板，猫着步慢慢走向任铅华，就在离他还有几步之遥的时候，那厮突然向我看过来，吓得我是整个人一震，他又笑得颠倒众生。
　　也转了挺久的，肚子也在咕咕的叫，任铅华几带着我进了一家看起来很是昂贵的酒楼，转弯就上了二楼，找了个窗边的位置坐下来。
　　这酒楼的速度可是相当令人佩服，我的八宝茄子，三杯鸭，酿豆腐，粉蒸肉，凉瓜炒蛋很快就上齐了。
　　任铅华夹了一块鸭肉给我说：“好妹妹，快些拜佛。”说完之后飞快的放下筷子，手就像那粉蒸肉飞了过去，好在我和他相处久了对于他人性最黑暗的那一面了解的是分外清楚，先他一步出手，早一步抢到了粉蒸肉，最后一边吃的啧啧有声，一边用眼神来鄙视他。
　　任铅华笑着没有说话，低头自顾自的斟起酒来，我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放下碟子，伸手去拿刚刚的那枚玉，屡了屡那下面的穗，伸手把它递给了任铅华。
　　他微抬这头，疑惑的看着那枚玉。
　　我bia了一下嘴巴，没好气的说：“快些拿去了，这是你妹妹我给你的。”
　　他再不用疑惑的眼神看玉了，改用疑惑的眼神看我：“好妹妹，你哥哥我怎么也和这样的玉不搭调，你怎么就舍不得出多几两银子。”
　　我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说：“还挑，像我这种穷人，能卖给你就不错了。”
　　他伸手接了过去，挂在腰间，随后又从那里取下了一枚伸手递给我，我一脸不可思议的叮嘱那枚玉，对这任铅华眨眼睛，用眼神问他那个兴奋不已的问题。
　　看到他脸上写着废话两个字，我才在裙子上蹭蹭手，双手捧起了那枚看起来就是我那枚廉价的小福不知道多少万倍的玉，眼睛冒星星。
　　似乎听到任铅华的叹息，我抬眼一看，那厮正一脸惬意的喝酒，哪来的愁情可值得叹息，我撇撇嘴巴，最自己最近总是产生幻觉表示蔑视。
　　吃晚饭之后任铅华把我送回府之后又转身走了出去，不知道要去哪个温柔乡里面鬼混，我对这他的背影说：“好哥哥，注意身体，别太费精力。”也不知道他懂不懂是什么意思，笑着准备回雨庭，就听到那老管家老传话说，大娘找我有事。
　　大娘招招手让我进去坐，我一进门她就开始问了：“玉儿，今儿可有中意的人？”
　　我低着头，顺便摇了摇。
　　大娘叹了一口气说：“我今儿也没有瞧见喜欢的公子，香泽王本是要来的，可谁成想没到场，你爹与我和老王爷王妃也是旧识了，这孩子从小就沉稳干练，我甚是喜欢他，大娘去给你说说可好？”
　　我赶紧摇了摇头，说：“大娘，玉儿还未见过那人。”
　　她点点头说：“也行，反正玉儿还未及笄，不忙，容你爹和我好好在考虑考虑。”
　　我连忙点头来表示我的赞同。
　　花宴完了之后我又恢复了那无所事事的生活，没有什么正事儿可作，早上和小娘亲说说话，中午小憩一会儿，下午便会抚抚琴。
　　任铅华过了几天也差人送了几套男装给我，那衣服是按着我的身板做得，小娘亲和殷秀穿着都不太合适，微微有些偏小但也凑合，那几套衣袍我甚是喜欢，颜色很素净，不似那些大户人家的公子穿的，也不怎么显眼。
　　我挑了一件白色的长袍穿上，让小娘亲帮着输了一个男子的发髻，到床底下翻出先前偷拿任铅华的折扇，拉着换了藏青色童子装殷秀从后门溜出府去。
　　抱着那一盒子收拾走到了任祥当铺，那掌柜的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看了这一盒子东西虽然有些吃惊也有些吃不准价位愣了一下，但也仅是一瞬间的事情，立即禀告了我们就去问那幕后当家的去了，店里面的伙计泡了两杯茶给我们，我敲着桌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喝着，水还没有凉那掌柜的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张银票。
　　我皱着眉头看看殷秀，心里不是很痛快，毕竟这首饰也不少，怎么着也不至于这点钱，而且那任伽旋的东西有几个是廉价的。
　　殷秀接过银票愣在那里，我凑过去看，也是目瞪口呆的看着那长得很像赵本山的掌柜。回过神儿之后狠狠的鄙视了一下自己，怎么这么没有见识，连一张巨额支票和一麻袋的一毛钱哪个值钱都分不清楚了。
　　殷秀又带着我去了银票上写得那家钱庄，先换了几百两银子装在身上，原先她说过，在京城一个普通的人家生活一个月十几两就够了，而那些偏远的小镇就更是不用说了。我把先前拿任铅华的银票和现在的加起来算算，这大概几辈子都花不完了。
　　办完事情后还不到晌午，不是很想回府，刚好肚子也有些饿了，就凭这记忆走去了任铅华带我去的那家酒楼。
　　殷秀到了位子上是怎么也不肯坐下来，口里还振振有辞的说：“公子，书童是不能和您一起同桌吃饭的。”
　　在我的好心百般劝说下她犟的还是不听，我内心实在无语，最后眼珠一转，挑着嘴巴学着任铅华的样子，阴森森的说：“秀姐，我好久没有进过厨房了。”
　　殷秀一听在不到0.1秒的时间内坐了下来，一直说：“那地方脏，去不得，去不得。”
　　这顿没有任铅华的饭吃的是极为惬意，没有人和我抢，没有人使我消化不良，没有人使我直打寒噤，总是就是千分舒爽万般痛快。
　　在我们两个以风卷残云的速度吃完了整桌菜之后，我摸摸肚皮准备走人，就听见右边传来一声尖叫，随后看到有几个黑衣人从一个厢房里面跳了出来，身后跟着几个便衣的武士。
　　尖叫哄闹声喝着酒杯餐盘落地的声音显得尖锐刺耳，刀剑相撞发出锵锵锵的音调，我拉着殷秀赶紧退到一个角落，那几个黑衣人的武功显然是极高的，使得后面的人追赶不急只得连发暗器，看得出黑衣人并不想多做纠缠，只有在那几人追上的时候才转身撕拼几下，为首的那个发出暗号，转身就从我身边的这个窗子跳了出去，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斜眼看了我一眼，一双
　　漆黑悠远的眸子便映入我的眼帘。
　　殷秀显然是给吓得不轻，走起路来都飘飘荡荡，我虽没有她那么严重但仍是有着几分后怕，静心一点后，一直叮嘱殷秀让她回去万不可讲给小娘亲听，她没有答我话却一直点头。
　　这一天走的本就有些累了，加上刚刚也受了些惊吓，回去洗洗澡也不管白天黑夜就上床睡了。
　　半夜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惊醒，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就是睡不着，最后自己把自己滚烦了，起身点了个蜡烛，披了件衣服就走去院里。
　　月色朦胧，星空的颜色是我妈最喜欢的蓝宝石，池塘里面传来阵阵蛙鸣，我坐在石凳上面不住的催眠自己：睡吧，睡吧，快些睡吧。昏昏沉沉的隐约听见一阵粗喘声，心想怎么又幻觉，然后继续催眠自己，但是当连续很久这个声音都不会消失的时候，我终于认识到这时比珍珠还真的事情不是幻觉后整个人是给吓得精神百倍。
　　快速的站起身，蜡烛也顾不得拿，转身就像屋里面跑去，听到后面传来一身“伽玉，是我。”
　　听到这个声音我更是吓得脸魂魄都快要散了，想起我那信了一辈子佛祖的外婆讲过的：午夜的时候有人叫你万不可转过头去，那都是勾你魂儿去投胎的厉鬼。
　　“我真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儿，最多就是进厨房捉弄捉弄殷秀，偷拿过任铅华几把破扇子和几两碎银子，骗骗小娘亲，心情不好的时候砸死了几条鱼，不过我可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你就放过我吧，我那二娘的院子离这里也不远，她比我坏多了，你就去找她吧。” 我立着不敢动，自顾自的说着。
　　“噗，哈哈哈哈哈，好妹妹，你，哈哈哈哈......”
　　虽然这听着挺像我那最近都是神龙不见首不见尾的三哥，但外婆还讲过：那些厉鬼都是化作你熟悉的人的声音，趁你回头之时，它便夺了你的魂魄。
　　“其实你去找任铅华也挺好的，他也比我坏，这里离他住的地方最近了，而且他出身比我高贵，你借着他的魂儿更能找到好人家。”
　　“任伽玉。”阴阴冷冷的声音传来
　　我忍不住向池塘边瞄了一眼，看到任铅华一袭黑衣玉树临风的站在那里，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转眼一想，又是气不打一处来，跑过去，捶他：“又吓我，又吓我。”
　　“我比你坏，找我去，嗯？”他眯着眼睛看我，语调一直上升。
　　我嘿嘿一笑，接着整整脸色，振振有辞的说：“你那里有那么多人，而且你夜夜欢歌，它哪里找的到你，我只是说说而已，干什么啊？”
　　他无奈的摇摇头，眼睛一闭，整个向我压了过来，我伸手去推他的头，感觉到他脸上布满冷汗，我的手也被沾湿，心头一紧。
　　他在我耳边闷哼，轻声说：“扶我回去。”
　　我驾着他，艰难困苦的走向他那院子，他嘴巴紧抿，唇色苍白，看着他那身黑衣，又想起那双眼睛，我心中的那股异样感又升了上来，纠结了很久，还是问了出来：“三哥，今天那人是谁？”
　　他的眼睛迅速的睁开来，深深的望着我，看着他这个样子心头的异样感是越发强烈，他仍旧是没有回答，我也没有再问起。还没有到他院子门口就看见顺子朝着我们跑过来，任铅华这时又轻轻地说：“那人是六皇子。”
　　说完这句顺子就到了眼前，接过任铅华对我说：“谢谢六小姐扶我家主子回来。”我摆摆手说不用，顺子许是着急任铅华的身体，也没有客套什么转身就走了，我看着他扶着比他要高一个头的任铅华，样子不仅不毫不费力而且健步如飞。为什么连一个书童都会武功，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