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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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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间时间,三五成群的学生堵在桌子过道间,女孩们聊着喜欢的明星,男孩们约着下午打球。
秦科礼从教室前门走进来,明亮的嗓子眼,一通喊:“施洲!施洲!语文老师又找你了!”
“来了!你别喊。”施洲刚刚打完水回来,才放好水杯,就赶紧过去,一心要堵着秦科礼的大嗓门。
然而全班都听到了,但也习以为常。
施洲径直往唐季礼的办公室走。
一进门,先是看到了唐季礼工作位置旁边站着的谢意南。
施洲下意识就想转身走人,他和蒋睿年昨天做值日,在谢意南面前出糗的事情,在他心里头,还没过去那个尴尬劲儿。
但脚步一顿,抑制住了逃走的冲动,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不要走过去。
倒是坐在位置上的唐季礼看到他了,招了招手,让他过来。
施洲只能慢吞吞地走过去,不看谢意南。
但余光追着那人,他轻而易举就知道了谢意南在看着他。
唐季礼同时带3班和4班,今天将谢意南和施洲叫过来,也是为了同一件事。
“施洲,下下周有一个省级的作文竞赛,每个班有一个名额,4班我就想让你上,你看怎么样?”唐季礼问。
施洲余光一直在注意谢意南,一时没注意老师讲了什么。
唐季礼看施洲有些心不在焉地往一旁瞟,于是道:“谢意南也去,你们认识吗?我记得施洲还很欣赏谢意南的作文,是吧?”
“不认识,我没有!”下意识地,施洲脱口而出。
谢意南看向施洲,他看见少年瓷白的脸,在窗外洒进来的阳光里,如玉般光洁的脸颊上,有轻轻颤动的小绒毛,长长的睫毛密而翘,扑闪扑闪的,手足无措的模样,衬得那张少年气的脸,更嫩了。
唐季礼宽和地笑了笑,说:“那两位同学可以趁此机会认识,互相交流一下,老师对你们很有信心。”
或说到这个份上,施洲也忘了自己还有拒绝的权利了,傻乎乎地应承下来。
直到离开了老师办公室,回到教室,施洲还是晕晕乎乎的,只记得他和谢意南一道走回教室,沉默的谢意南站在离他仅二十厘米的距离,他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清爽的味道,他盯着自己的脚步,生怕走错了一步,在谢意南面前又出糗。
接下来的课,施洲老是集中不了精神,总想着作文竞赛的事情。
施洲不喜欢作文竞赛,确切来说,他讨厌一切竞赛,一切需要比个胜负的事情。
因为他抑制不住自己该死的胜负欲,但是一旦生出胜负欲,他又很容易紧张。
紧张的滋味并不好受,会不受控制,会丑态百出,所以,他向来善于逃避,对于比赛,能逃则逃。
直到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响起,蒋睿年的提醒,才将施洲拉回人世间。
“洲仔,快收拾!吃饭去!”蒋睿年两手并用,一手收拾着自己的书,一手帮施洲收拾桌面。
“哦,哦,好!”施洲愣愣地回了几声。
“你怎么了?你不对劲,整个下午都不对劲。”蒋睿年皱眉。
“我要参加作文竞赛了。”施洲闷声说。
“哦,我懂了,”蒋睿年了然地点了点头,又说,“万事不愁,先吃饭,等一下哥哥给你开解开解。”
初中的施洲,也经常被安排去参加各种语文类的竞赛,但无一例外,平时的施洲作文写得有多漂亮,在竞赛中就输得有多惨,他是不受束缚的鸟儿,须得在天地之间,乘风而起,才得以翱翔,若是戴上镣铐,别说起舞,就是活力,也会慢慢消逝。
蒋睿年,作为一个从小和施洲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发小,对施洲每次面对竞赛的紧张,那是了然于心。
施洲乖乖跟着蒋睿年去饭堂,打完饭后,两人找了位置坐下,蒋睿年又开始了几年没更新过的那套安慰法:“你不要当成竞赛,你就当普通写作,就把比赛的考场当你家……”
施洲低头扒拉着干菜焖肉,对蒋睿年的话,左耳进右耳出。
从初中到现在,这种风凉话似的安慰,连词儿都没有更新过,每次施洲要参加作文竞赛,蒋睿年都是一模一样的说辞。
突然,蒋睿年的声音戈然而止,筷子在施洲的餐具空处上敲了敲。
施洲抬头。
“你看那边,那是不是谢意南啊?”蒋睿年下巴往施洲右后方抬了抬。
转头,施洲果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线条干净的侧脸,立体又冷色的容颜,在人群里,非常显眼,那人在过道上,端着饭,应该在找座位。
“他去不去作文竞赛?”蒋睿年像做贼似的,压低了声音问。
“去。”施洲微微向右侧着身体,转头看谢意南。
仗着距离远,施洲看得放肆。
然而没想到,谢意南似有所感般,往这边遥遥忘了一眼,吓得施洲赶紧转头,躲开了目光的相撞。
忍不住心里的好奇,施洲又悄悄转了过去,瞟了一眼,却见已经找不到那人了。
“你不对劲。”蒋睿年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施洲一愣,心里一紧。
“你是不是把人家当成假想敌了?”蒋睿年一脸沉思模样。
“啊?”
“你是不是嫉妒别人成绩好,作文写得又好,压过你一头?”蒋睿年仿佛求得了心里的答案,恍然大悟地说。
“神经病。”施洲无语地说了一句,低头,顺手将肉夹给蒋睿年。
“跟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还遮遮掩掩,扭扭捏捏。”
“闭嘴,吃饭。”
“哦。”蒋睿年答得无比乖巧。
吃完饭之后,施洲就调节好自己的心情了,总之下下周才竞赛,从竞赛前一天开始紧张,都来得及,又开开心心地和蒋睿年跑到校外去买生煎包了。
学校门口旁边有条街,也不知道叫什么,学生都叫横街,那里有家婆婆开的生煎包,味道一绝。
酥脆的外皮,薄厚得当,色泽油津津的,尺寸刚够一口塞满的一个个生煎包,圆润可爱地放在碟子上,一口咬下去,里面滚烫的汤汁就迸溅出来,充满整个口腔。
酥软娇嫩的肉团,弹牙可口,配合着又脆又有韧劲儿的外皮,咸淡适宜,叫人唇齿留香,怎么都吃不够。
出校门前,要下一道长长的大楼梯,两旁横列着的红楠树,高大通直,或许笔直的树干里,是一圈一圈的年轮,不知道又是那一圈的年轮,为这一年的秋天盛开着绿意,就如这所学校,有的人从这里毕业,有的人从这里入学,有人走了,又有人来了,永远有人,在这里四季常青,繁茂盎然。
宽大的校服外套甩啊甩,少年脸上扬着笑脸:“快点啊!”
“你慢点,生煎包自己又不会跑,刚吃完饭,你也不嫌撑。”蒋睿年嘴上嫌弃,还是加快了加跑步。
想到要去吃生煎包,施洲雀跃地跨阶梯走,拉着蒋睿年,在最后三级阶梯的时候,一跃而下。
秋风稍起,带起少年耳边的发梢,夕阳余晖里的碎发,连发尾,都是青春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