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洋之花》七七安

3、第3章

　　我不喜欢这个世界，也不喜欢人群，也不喜欢我自己，有的只是无可奈何的存在，如果可以想活成一颗顽石，不听不闻不见不想不思，关闭了五识人是否可以脱离这人世的污泥和污秽，有时连吃饭都变成硬塞，只是因为“需要”，是啊，有需要就有市场，道德不过是统治阶级指定的给被统治阶级的“精神鸦片”，在统治阶级那里，一切规则秩序都只是玩笑，看着那些被统治者的更加卖力而捂嘴偷笑。
　　“人生而平等”不过也是一场资产阶级革命的需要而用来麻痹那些拥护者的需求罢了，“人生而不平等”，有些人生来就注定是“服务者”，莫名其妙，不占生产资料，没有过人的天分，仅靠这一双手，于这诡谲世间赚取一丁点儿的费用，养活那具要吃要喝要拉要睡的“盛血的□□”，劳作到死，马斯洛说过人的需求有五类，从基本生存到最高级的情感生存，有的人为了生存劳作，有的人为了发展劳作，有的人为了“爱”而劳作，忙忙碌碌，自为满足，“嘘”不要惊醒，世人，其实每个人都是封闭了五识，在各自觉得不错的温床不听不见不闻不想，有饭吃，设定目标能升职，赚了钱养活了爱的人——这可不就我一次性满足了五种需求了么？还胆敢要什么？还胆敢奢求什么？人生不过是一场“需求”的游戏，规则？只不过是底层的心灵鸡汤。
　　文凭算什么？学位算什么？尘世间的一切皆于我无关无缘了，为什么要低头，为什么要让自己活的这样的辛苦，那就离开啊，回自己来时的小镇，我不相信就算没了大学文凭我会活不下去，不过是活的差一点罢了，差一点就差一点咯，若丢掉了灵魂，午夜梦回时分是否会有另一个自己跳出来指责自己？
　　许婷在咖啡厅里步履匆忙忙活着，想着方才的种种，突然间这些悲观的思绪撞进了脑海。
　　“许婷你想什么呢？想的这样出神？”李馨问道。李馨也是本校的学生，不过还在读大三。
　　“没什么呢，左不过就是烦论文的事嘛，真羡慕你啊，暂时还不用烦论文。”许婷道。
　　“唉，许婷，论文真的有那么难通过么？看你最近好像总是在忙论文，简直焦头烂额了，我真怕啊”
　　“你不用怕”许婷道
　　“为什么？我自己都对自己没有信心呢！”
　　“你导师不是个女的么？”许婷道
　　“这个导师男女什么关系呢？”
　　“到时候你就知道啦”许婷道
　　“啊？难道是男老师比女老师严一点？”
　　“对”许婷冷冷道“特别是男老师对女学生，更是严的不得了啊！”
　　“这不是很好吗？我还希望我老师对我严一点呢，可以学到一点东西，不是很好么？”
　　“嗯，是啊，很好”许婷无奈道。
　　“许婷，你都不知道，这三年来读这个书上这个学简直就不知所谓！每天就那么几节课，上课的老师都是照本宣科，因为不考试，又没有升学的压力，那些老师更是毫无教学质量可言，每天对着PPT照念一通！更有甚连PPT这样的门面都不需要，天天带个人来，坐在讲台前张嘴一通胡说！浪费了学费不说，浪费的是我人生中最好的年华，最宝贵的时间啊！”李馨愤愤不平的说。
　　“哎，就当是为了大学文凭吧，而且话又说回来了，不读书你去干嘛呢？像我们这些无权无势无钱的平头百姓，拼爹拼不过富二代，现在不是说了么，有钱人早就不玩高考了，直接初中或者高中开始打包送往国外，想想那些比我们更底层的人，年纪轻轻的进工厂打工的，“大好年华？”别开玩笑了，像那种不读书又不工作的十八九岁的小姑娘街上一抓一大把啊，在中国，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懂么？为什么大学扩招，学年加长？不过就是为了消磨大部分青年的时光，困在学校里才不会给社会造成就业上的负担。”许婷道。
　　“嗯！许婷你说的一点不错哎！真羡慕你啊，马上就可以走出象牙塔，去工作了，就独立了，不用再在这象牙塔里浪费时间了，赚钱了就可买自己喜欢的包包，喜欢的衣服，多好啊”李馨道。
　　“嗯嗯”许婷轻笑笑点头应道，心里想“哪有那么容易啊，房租，交通费，吃饭穿衣哪一样不是钱啊？而且上班的辛苦，同事上司人际交往之间的繁复？一想到这许婷头都大了，唉，小姑娘把生活想的这是太简单了啊，在学校里虽然无聊空虚浪费时间学不到任何一丁点儿的有用的东西，但至少撑起了一方安逸舒适的净土，让你名正言顺的过着悠哉悠哉的跟老年人一样的养老生活不是吗，不用为生活犯愁，不用挣扎的活着。”思及此，许婷顿生些许的惆怅，“别着急啊，你明年不也就可以毕业了么？马上也就可以过上这样的生活了啊，趁着最后的一年好好享受你最后的大学时光嘛”许婷不忍把真相说出来，就这么安慰李馨道。
　　“嗯，说的也对啊！”李馨开心的道。
　　“哎，最近好像没见过Lily啊？”许婷东张西望的看了看店里。Lily是另外一个大三的在店里来打工的。在许婷大二来打工的时候，Lily正在读大一，还是许婷面试的她，两人平时在咖啡店也处的不错，相互有事时，也是两人相互顶班的。
　　“哎，许婷，你没听说吗？”李馨神秘莫测的凑到许婷耳边小声的说道。
　　“听说什么？”
　　李馨四下看了看，咖啡厅里的客人们都在专心致志的做自己的事没有人往这边看，凑到许婷耳边，悄无声息的说道“我听芳姐说Lily被包养了哦，现在每个月那个包养的给一万块零花钱哦。哪里还需要到这里来打工哦。”
　　许婷听了，心里咯噔一下，心痛不已：“Lily啊Lily，为什么连你也走上这条路了呢？”
　　“我就没看到一会儿就凑到一起偷懒，那边有人举手呐，李馨，干嘛呐？”店长何芳自里间走了出来。何芳也是本校的学生，已经毕业五年了，一毕业就在学校里包了这家店，开起了咖啡店，因为价格公道，氛围不错，因而生意还不错，就一直开到了现在。
　　“抱歉，芳姐，我这就去”李馨吐了吐舌头，小跑着离去。
　　“许婷，你跟我来一下”何芳示意许婷。
　　许婷跟着何芳来到杂物兼平时放服务生一些私人物品的地方。
　　“芳姐，怎么了？”许婷道。
　　“Lily她，她应该不会再来了”
　　“我知道”
　　“你知道？”
　　“刚刚李馨说了”
　　“唉，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爱嚼舌根，算了去，说了也好，省的我多费口舌”
　　“嗯”
　　“是这样的，这里是Lily这个月的工资，你帮我给她，还有她的一些杂物，你也一并交给她吧。”
　　“她不来了么？”
　　“她来我也不想见她了”
　　“你不管是拿到她们宿舍给她，还是在哪儿给她，都好，反正，我是不想见她了，以后也不用见了，不过，话说回来，她现在应该也不在乎这点钱了吧？”
　　“芳姐……”许婷张口欲道
　　“嗳，什么都别说”何芳抬手制止，“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毕竟她在我这里工作了三年，即便是一条狗也有感情了是吧？不必了，真的，我何芳这一生不跟小三还有妓…”，那个“妓”被吞了回去，终究还是顾念三年的情分没有说出口，“唉，总之，我不跟这样的人说话！”
　　“好的，我知道了”许婷点点头，顺从的应答道，她是知道何芳的，那一年毕了业也是跟在学校了处的对象结了婚，可惜也是被一个年轻的女大学生给勾引了去，但说是说勾引，但倘若那男的自己行的端坐的正，唉，不过，这世间的不明不白的糊涂账多了去了，谁对谁错，孰是孰非，谁能讲的清道的明，这男女之事便是其中一件了。许婷知道何芳的这一段过往，虽然事后离了婚，但从此以后“小三”便成了何芳心头的大忌。
　　“嗯，那谢谢了”何芳轻道。
　　“嗯，没事，如果芳姐没事，我先出去了？外卖点餐台没有人”许婷道。
　　“哎，等等”何芳张嘴：“许婷，这四年，你的为人人品芳姐也都看在眼里，你的确是不错的，人长得漂亮，但难能可贵的是还肯兢兢业业脚踏实地的干活做人，放心吧，老天不会辜负你们这些好女孩的，我到要看看那些用青春换饭吃的小贱货们能得意多久！”
　　许婷不知道如何接嘴，道：“好的，知道了，先出去了。”
　　“去吧。”
　　下班后，许婷若有所思的微信Lily。
　　“在？”
　　“咋”？
　　“你在哪？”
　　“宿舍”
　　“吃饭了么”
　　“正准备去”
　　“好，我有点事跟你说，三食堂门口见好么”
　　“好。”
　　三食堂门口，许婷踱着小步想着再见面，怎么面对跟Lily。
　　“许婷”远方声音传来。
　　许婷望了过去，一身大红色深V紧身收腰长裙，披肩波浪长发，如明星般浓妆艳抹，踩着七公分黑色粗跟剪头绑带凉鞋的姑娘一步三摇的向许婷走来，莲步生花，身姿摇曳，自信满满，气势逼人，步伐款款。周围有些男生回头。感受到目光
　　的Lily更加自信和得意，不经意的甩了甩肩上的头发。只是在许婷看来这一生好似明星走秀般的Lily走在这满是休闲服，运动外套，背着书包的灰头土脸的学生群里却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还没走进，Lily身上若有若无的香味袭来，跟以往的Lily大不相同，连味道都变得陌生而又格格不入，许婷一时瞠目结舌，望着逐渐逼近自己的Lily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你…你…好漂亮”许婷张嘴
　　“嘿嘿，谢谢，走，去外面吃吧”
　　“为什么？”
　　“食堂里全是油烟味，我这一身不好进去，回头弄得一身油烟味，你闻你闻，我香嘛？”Lily抬手拨了拨肩头的卷发，一阵更加浓郁的味道袭来。
　　许婷觉得眼前的Lily更加陌生了。
　　“香”许婷干巴巴的说道。
　　“嘿嘿嘿，香奈儿五号哦，不能被食堂里的油烟味给糟蹋了”
　　“嗯，可我没钱”
　　“没事儿，我请你吧，去豫州府呗”Lily漫不经心的说道。
　　“不去哦，一道菜顶一天的工钱呐”
　　“都说了我请你啦”
　　“你哪来的钱哦？你这个月的工资还在我这里哦”许婷抬头目光如炬的直勾勾的盯着Lily，抬手将装有工资的袋子掏出来，举在Lily面前。
　　“我…我，我找到了其他的薪水更高的工作不行吗？再说，这不是有工资了么，麻烦你帮我拿过来哦，真奇怪，我明明微信了芳姐说我下午去拿的。”
　　“她不想见你。”
　　“她不想见我？为什么？”
　　许婷抬头看向Lily不说话。
　　Lily被她清澈干脆的眼眸盯的心理一阵发紧
　　“我…我…我怎么啦，我一没偷二没抢的”
　　“你真的觉得这样对么？芳姐为什么不愿见你，或者说不愿见你这号人你不知道么？”
　　Lily略想了想便联系起来了，冷哼一声道：“她自己管不住自己的老公，什么叫“不愿见我这号人啊”？商品经济时代，一切都是供与需的合理分配资源，最烦这些黄脸婆了，管不住自己的老公，有本事别出去乱来啊。”
　　“…”许婷被她的理论惊的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直勾勾的看着她。
　　“你干嘛啊？看着我干嘛？我说的不对么？我在外面打工出卖的难道不是你的劳动力哦，而且还廉价的很。”
　　“但至少心安啊，你这么做不对的。”
　　“心安？！值多少钱啊？呵呵，别啥了，阶级早已固化了，看看你的周围，都是哪些人？上至老师下到这些同学，都是乡下县里考上来的，穷山恶水出刁民，那些老师是乡下人，固化的思想，不过一份工作，长期在学校里作威作福，一方面觉得自己是饱读圣贤书的读书人，一方面却行着禽兽不如的事情，从不思提高自己的教学质量，不过打着一份工，威逼着你们这些底层同样是乡下人出生的刁民，培养一个个的顺民，然后给那些上层打着工，从生到死发挥你们的剩余价值……”
　　“谬论！”许婷越听越气，打断她道。
　　“哈哈哈，看看你的周围，难道不是乡下人么？连秩序都不必讲，你退你让你收秩序，结果呢？生活在一群蟑螂一样的人的周围，全世界的人都说中国人像蟑螂一样的，但也没办法啊，大部分底层中国人如果不像蟑螂一样的话，大约也就活不下去了吧，讨厌，但是生命力旺盛，看着那些日复一日的底层人们，你不明白为什么中国人那么喜欢生孩子么，一来带孩子时填满这无望空虚的人生，二来带着一点“同甘共苦”的味道，三来孩子大约是人生没有一点希望的中国人的一点希望吧。黑暗中的一点光，虽然，也只是假象的，我到觉得老鼠更符号中国人，讨厌，耐活，喜欢繁衍。”
　　“我懂了”许婷点点头道：“所以你要做一只人人都讨厌的蟑螂老鼠。”
　　“…”Lily沉默。
　　许婷道：“你不应该这么悲观，看看菜市场那些老爷爷老奶奶，守着几把菜。过日子的。他们都很顽强的活着啊。”
　　“哈哈哈”Lily疯狂的笑着，好像听到了这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你还记得上次咱们看的记录片么，三十二，还有韩国的那部片子，也是关于慰安妇的，其实除了那些老人的不幸，你知道我最大的感触是什么么？那些韩国的老人都得到了很好的照顾，而中国的那些老人好似住在一片废墟里，对于遭遇固然可怜，更令人心酸的事，国人对待他们的态度，为什么得不到很好的照顾？也许这也是中国人又一喜欢生孩子的缘故，只追求“有用”年轻时新一代劳动力总是有用的吧。没用的上一代只配静置等死，只有在需要的时候，他们被拉出来，上演一幕“尊老”的把戏。”
　　“你太偏执了”许婷道。
　　“我偏执，还是你自己傻！”
　　“好吧，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Lily上下打量了一眼许婷“许婷，我劝你一句，这世上最靠不住的就是人心了，只有抓在手里的钱是永远不会背叛你的，你不傻么？每天累的要死要活的，为了那个窝囊废男人”
　　“你闭嘴，我不许你这么说他！他在搞科研，没办法啊，我心甘情愿，甘之如饴，因为爱，我愿意付出！”
　　“因为爱？！哈哈哈”Lily大笑，行人侧目。
　　“嗯，因为爱，总之，我尊重你的选择，至于你尊不尊重我的我也不在乎了，你的工资还有你的私人物品我都给你送到了，以后…”许婷说道以后，停顿了片刻，毕竟在一起共同工作了三年，说没有一丝感情，那是假的，但许婷深吸一口气，慢慢向外呼出，狠下心来道：“以后就别在联系了。”
　　“好，本来就没想过还会联系，像你说的，道不同，不相为谋”。Lily猛的转身一甩波浪似的长发，绝决绝干脆利索不带一丝留恋的背影。
　　不知怎么的，许婷鼻头却一酸，却红了眼眶。当初那胆怯羞涩的说话都轻声细语的短t马尾辫少女渐渐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