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洋之花》七七安

2、第2章

　　许婷心神不宁的踱步在静谧的校园里，上午十点的阳光正好，天空是蓝的，阳光是炽烈的，5月的时节刚刚摆脱了冬的严寒，还未进入夏的酷热，几个大约是大一或大二的小青年骑着单车在校园里慢慢悠悠的挥霍着自己最美好的年华。青春飞扬的笑声，鸟语花香，道路两旁的成排的树木和草地都绿的谄媚，这欣欣向荣的一切在许婷看来却是遮不住的颓废和虚度的年华，“真好啊，这些无忧无虑的小孩子们，还沉睡在“鲤鱼跃龙门”的渺茫虚妄里，还沉浸在高中时代老师家长“考上了大学就万事大吉”的谎言里”许婷愉快的想道：“可能只有到毕了业，真正找工作的时候才会发现这么多年的用功努力全是徒劳，才会明白这么多年的起早贪黑竟还不如工地上的农民工有用的悲哀里了，这么多年的努力都是可笑，可不努力又怎么样呢？大学不就是像许婷这些社会底层唯一的救赎了么？总归是快乐过几年的，用近十年的寒窗苦读换来三年的无忧无虑，也还是不错的吧。”
　　“也不能这么想啊，虽然啥屁也没学到，至少文凭还是有用的敲门砖，无论无何有没有真材实料真本领先放一旁不说，但至少要找工作要考公务员考企事业单位先拍上文凭来先却是社会约定俗成的氛围了，嗯，文凭还是有用的啊”这么想着，许婷又苦笑两声，心情却更加低落了，许婷抱着自己怀里被一改再改的论文，实在想不通自己的论文为什么就是通不过，她花了几个月去查阅资料，几十个通宵去一改再改，她甚至觉得自己的论文与知网上那些名家发表在期刊上的文章不相上下了啊！
　　许婷苦恼的想道：“可千万不能延毕啊，还指着毕业证找工作呢”，她一边走一边忐忑的低着头想着，突然一只黑色的男士钱包映入眼帘，许婷俯身捡起钱包，在四处张望一阵，只见前方两百米开外不远处一黑色西装男士走向自己的汽车。
　　“唉，等等，老师，你掉了钱包了”许婷冲着那个背影喊着。
　　那人却没有听到，径直上了车。
　　看着车子开动，后面的许婷急了，小跑起来“哎，老师，你的钱包掉了”。
　　车子发动，许婷快跑一边追着汽车一边喊到：“老师老师，你的钱包掉了”。
　　边跑边追边喊。
　　终于车子好像听到了有人在追它，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刚刚上车的那人下了车。
　　“老…师…”许婷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过来。
　　“同学有事么？”那人道。
　　“你…有…没有…东西啊”许婷
　　“啊？”那人一头雾水，笑道：“同学不着急，你先把气喘顺来吧。”
　　“那个…掉…东西”许婷道
　　那人恍然大悟，赶忙摸口袋道：“掉了钱包。”
　　“你钱包什么样子的啊？”
　　“黑色的”
　　“有多少钱啊”
　　“这我还真的不记得了，不过那里面有我的身份证”
　　许婷赶忙打开钱包，果然有这个男人的身份证。
　　“给你，你看看东西少没少”
　　那人接过钱包，道：“到没少什么”，又一边从钱夹里抽出几张百元纸币来道：“同学，谢谢你啦！”
　　“你这是干什么？”许婷看着递过来的纸币道
　　“一点点心意啦，看你追的那么辛苦，谢谢你啦”
　　“不用不用，应该的啦”
　　“钱倒是小事，只是这里面，身份证银行卡都在，掉了很麻烦的，所以要好好感谢这位同学呢。”
　　“不用不用，拾金不昧不是应该的嘛”
　　“拿着吧，一点点心意呢”
　　“真不用，你这人则么这么没劲儿呢”
　　那人见许婷坚持，也就不勉强道：“那就谢谢这位同学啦，但感谢还是要的，要不请你吃个饭吧。”
　　许婷抬手看了看表道：“真的不用，你不是已经说了好多个谢谢了么？我收到了，下次要小心哦，我还有事呢，我先走了。”
　　“哎，同学…”
　　许婷快步转身向后跑去开，摆摆手道别。
　　“还有这样的人…”那人喃喃自语。
　　许婷一边看表一边快跑。
　　还好跟导师约见的时间还有的多。
　　来到不知道是第几回来的办公室，黑压压的走廊。一个人都没有
　　许婷看着导师办公室的禁闭着的门。木制的大门，上面贴着门牌“董明教授”
　　微微叹了一口气，唉，抬手，敲门。
　　“咚咚咚…咚咚咚”幽深长长的走廊里传来敲门的回音。
　　“谁啊？”那苍老的声音问道。
　　“董老师，是我，许婷”
　　“稍等”一阵悉悉索索，衣服摩擦声。走路声。
　　门开了，却是一位年纪稍大一些的女生。只见那女生一脸嫌弃和疲惫。
　　“许婷进来吧，杨雪，你可以走了，你这次论文绝对没有问题”。董明道。
　　“好的，谢谢董老师，我先走了”那叫杨雪的拿起放在沙发上的外套，一脸神秘莫测的看了看许婷。
　　许婷被看的发慌，为什么那眼里全是“怜悯？”
　　杨雪关上门。突然之间这小小的办公室里就剩下眼前这位穿着休闲夹克西装裤，戴着金丝眼镜，秃了前额的年过半百的老师和许婷，许婷感到一阵恐慌和无助。但还是深吸口气，气定神闲，强迫自己把那“夺门而出”的念想压了下去。
　　“许婷坐吧，要喝什么嘛？茶？果汁？牛奶？”董明问道。
　　“谢谢董老师，我不渴，这是我…”这是第几改来着，一般论文里就二改三改，这是自己第几改恐怕也记不得了，“这是我又改了一次的论文，董老师您给看看可以吗？”许婷站着董明办公桌前，双手递过塑胶套封着的论文。
　　“哎呀，许婷，你的论文我看过了，写的很好啊，喝杯果汁吧”
　　许婷接过果汁，放到一旁：“真的吗？谢谢老师，那这次应该没有问题了吧？”
　　“这个，有没有问题嘛…就是还有几个小细节…唉，许婷，你坐，你坐嘛，坐下来慢慢谈”董明接过许婷手上的论文，放在茶几上，一面拉过许婷在茶几旁的沙发上坐下。
　　“啊，董老师，我就不坐了，您是老师，我是学生，学生站着听老师教导是应该的啊，而且，我待会儿还得去咱们学校咖啡厅打工”
　　“呵呵，现在不是提倡师生平等嘛，坐吧，而且还想跟你讨论你那几个小细节呢，我觉得你的论文要是改的好，评优秀论文上期刊，弄个优秀毕业生都没有问题哦”董明拉过许婷的手说。
　　“真的吗，谢谢老师”许婷一边小心翼翼的抽出自己那只被手心冒着滑腻汗的粗糙的大手里的自己的手，一边又不住的高兴的坐下。“优秀毕业生这个称号不仅意味着有一万块钱的奖学金而且在找工作的时候在同等学力的毕业生里更有机会，意味着更好找工作”听到这个消息的许婷怎么能不高兴呢。
　　“哎，这就对了嘛，喝个果汁，咱们慢慢谈”董明端起果汁往许婷手里递。
　　“啊，谢谢老师，真的不渴呢，还是先说说我的论文吧，哪里需要改呢？”许婷再次接过果汁摆到桌子上，拿起论文打开。
　　“论文嘛…”董明意味深长的说“这个论文”董明凑了过来。
　　烟味和年过半百的腐朽的气味从董老师的嘴里若有若无的喷到许婷的脸上。许婷一阵反胃，还是不露声色。
　　“这个论文嘛”董明见自己靠过去许婷没有异议，又往前凑了凑，许婷的肩抵到了董明的锁骨，董明不动声色的把头凑到论文上。一支手搭上了许婷的肩。
　　“哎呀，老师，我突然想起来了，我今天跟人家换了班，本来就两点赶到咖啡馆的，今天得12点赶到了，抱歉啊，这论文还麻烦您帮我好好看看，如果有什么地方通不过的，您发邮件给我或者咱们下次再谈吧！”许婷突然跳起来道。
　　“哎呀，许婷怎么这么匆忙啊！你吃了中饭没有啊？”
　　“吃了呢，想着见完老师就去打工呢。”
　　“怎么这么用功啊，勤工俭学的”
　　“哈哈，哪里啊，赚点生活费呢！还真的希望自己的论文可以评个优秀论文就可以的奖金了呢，真的是要麻烦董老师您呢”许婷不动声色的往门边移动。
　　“呵呵，没有问题啊，许同学好像很缺钱哦？好像从大一开始就在咖啡馆打工吧，一直打到现在啊。”
　　“没办法啊，毕业租房啊都得花钱呢。”
　　“家里不支持一点么？”
　　“没有啊，我是觉得这么大了要自力更生了啊，家里把自己养的这么大已经很不容易了啊！”
　　“哇塞，许婷同学你可真了不起呢，现在有这样不给家里添负担的孩子很少了，个个都是独身子女，都有点娇生惯养呢。”
　　“董老师你缪赞了啦！大家都是这样啊，我真的要走了，不然迟到会扣钱。”
　　“这么严格？”
　　“兼职而已啊。”
　　“拿到毕业证就不怕了可以找正式工作”
　　“是啊，还希望论文快点通过啊，顺顺利利毕业啊。”
　　“小县城考上来不容易啊，十年寒窗苦读，弄得最后延毕了多不好啊”
　　“所以就拜托董老师你啦”许婷走到门边，对着董明鞠了一弓道。
　　“嗯嗯，没有问题，我会好好看看你的论文，下次要多留点时间来讨论哦。”
　　“好的，谢谢老师”。
　　许婷假笑着拉门而出。跑到楼下门厅，看见了光与亮，街道上三三两两的学生，才稍稍安心。
　　许婷拍了拍胸口，心脏还是狂跳不止。
　　“怎么样了”突然一声从门口灌木后传来。
　　“谁…！？”
　　“我”只见刚刚在导师那里看到的女生从灌木里走了出来。
　　“你是？”
　　“怎么样了？”
　　“不知道”
　　“不知道？！”那女孩笑笑：“看来，你还没那啥啊？”
　　“没哪啥啊？你是谁啊？”
　　“我叫杨雪，是你上上一届的”
　　“我上上一届的？！”许婷心里咯噔一下“怎么拖到现在还没毕业啊？”
　　“论文通不过啊！”杨雪道
　　“推迟了两年啊！”许婷道
　　“对，推迟了两年”杨雪道。
　　“为什么？”
　　“为什么？那老色鬼每次见学生都是单独见，还锁着门，这还不明显么？”杨雪道。
　　“你是说？”
　　“你别告诉我，他还没有对你动手动脚啊？”
　　“…”许婷一阵沉默。
　　“唉，又有人受害了”
　　“为什么没有人去告发他呢”
　　“呵呵，胳膊拧得过大腿么？无凭无据的，而且学校会轻易爆出丑闻嘛？回头说你因为论文不让通过蓄意摸黑报复，学位证都给你取消了。”
　　“真的吗？”
　　“唉…，算了，碰到了就认命吧，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我才不要呢”许婷想到了那董明嘴边腐朽的气息。
　　“你不要？还由得你不要？你还要不要毕业了，要不要学位证毕业证了？还要不要找工作了？”
　　“大不了不要了！”
　　“哈哈哈，真狂妄！无权无势无背景的我们如果连学历这一点傍身的东西都没有跟那些初中高中就出来打工的女孩没有任何区别，我当时也像你这么想的啊，结果呢，找工作嘛，人家要看你毕业证学位证，不然不要，打算回家乡考公务员考事业单位吧也要毕业证学位证。在中国，我们这些底层，什么都没有的底层，如果连学历都没有了，那就真的一无所有了，跟那些扫大街的没有任何区别，这也就是为什么很多很多人明明知道我们的教育没有一毛钱作用，你的那些勾三股四sincos还记得吗，学了十几年英语你见到老外还是不会说，都知道花十几年读的学的一点用都没有？为什么还要考？因为那是咱们底层唯一的救赎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而且，你得习惯低头，不管是国家社会这个大体制，还是像董明那样的人渣。”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