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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元安京城 ...

  •   一月后。初春

      墨府府中进了一位新门客,叫兰生,是西北人士,此人是新进国子监地字号的寒门子弟,相传其性子清冷高傲,万万没想到竟也是攀龙附凤之人,因相貌不凡,举手投足又极具风雅,被人引荐到了墨泽跟前,刚进府便极受墨泽喜爱,如今墨泽跟前竟只留他一人伺候,实在是万千宠爱于一身。

      见过此人与白时玉的,都在背后议论此人言行举止以及相貌都有些像临安白府的白时玉,且这兰公子自从跟了墨泽享了荣华富贵后,经常乐善好施,每周还会在墨府门前开粥棚,施义诊。与三世子一样善良。众说纷纭,纷纷传言墨泽求而不得,寻了个三世子的替身,也算是个痴情种了。

      这话传到月下莲教中,便引起了教众的不满,教众听了几月的教诲,早已得知三世子乃教主恩人,是大善之人,拿一个攀龙附凤的小人与三世子想比,简直是有辱三世子的清誉,且这兰生极有可能是为了俘获墨泽的心而有意模仿,东施效颦。

      月下莲教众多教众在一个护法的组织下前去墨府门前,将粥棚,施诊摊子掀翻,将这兰生打了一顿,兰生的脸上全是淤青,身上的衣裳也没一块好的了,血从小臂上、腿上渗出,双腿无力的摊在地上。不知道的还以为兰生与月下莲教有杀父之仇,竟如此残忍,将一个标志的公子哥打成了要死不活的落魄户儿,实在叫人看的惊心。那些受兰生恩惠的穷苦人,大多没什么气力,无声的阻拦着月下莲教的暴行犹如螳臂当车。

      墨府侍卫前来相救但是无奈教众人数众多,实在是无法拦住,后墨泽带了大队人马鞭打教众,才杀出一条路救出了兰生,所幸兰生未被打死。可是瞧着也已经奄奄一息了,全身上下竟没有一块好的,兰生已经疼的昏了过去,墨泽将兰生抱在怀里时,感觉随时都要失去兰生,兰生方才在人群中远远看着他是那么的的无助和决绝。兰生那一眼似乎在看自己的最后一眼。直到暴民的一棍子打在兰生后脑勺上,兰生活生生疼的昏死过去。兰生倒地的瞬间,墨泽只觉得两眼一黑,无所顾忌一鞭子挥下,将那人抽到在地。才抢回了兰生。墨泽想想只觉得后怕,心惊胆跳的将兰生抱回了府,请了太医。

      晚间,时玉听说了此事,唤来贾徵,自知指责也已无济于事,教众众多,贾徵难免顾及不到所有教众,本意想一起前去墨府致歉,谁知贾徵竟不愿意前去道歉,贾徵居然也觉得兰生东施效颦,有辱主子清誉,实在是可恶至极,今日虽然不是他示意去打的兰生,但是他是默许的。

      白时玉无奈,指责了贾徵一番,贾徵却极其执拗,白时玉只好拂袖而去,带了些补品只身前往墨府。

      自从年宴墨泽表白心迹后,白时玉躲了墨泽良久,未曾踏入过墨府半步,也未单独见过墨泽,白时玉去了书房等墨泽过来,墨泽满头大汗,急急忙忙前来,看到时玉主动前来寻他是极其高兴的,上前拉着白时玉的手深情款款地说道:“时玉要来怎么不叫二哥去接你,好久未见了,可是瘦了?”

      白时玉有些尴尬的抽出双手说道:“未曾,时玉今日来是给兰公子道歉的,这些都是上好的补品,兰公子如何?”

      墨泽看着手中空了,心中激起失落,想起时玉躲了自己一个月,来了也如此防范生疏,口气不由得冷了下来说道:“死不了。”

      白时玉听出墨泽语气不善,呐呐说道:“今日的事保证不会再发生了,贾徵也是衷心护主,希望兰公子安好,时玉先行告退了。”

      时玉着急忙慌想走,谁知道高出他一头的墨泽脸色一冷,将手伸出,挡住了时玉的去路,时玉心中有些不安,眼睛提溜着往上看着墨泽,充满了防范说道:“二哥可还有事?”

      墨泽转身将门闩上,给时玉倒了杯茶,脸色不佳,口气生冷地说道:“一月未见,时玉竟生疏至此,为兄真是伤心,你可知今日兰生为何遭此无妄之灾?”

      白时玉七巧玲珑心自然是知道的,但是不知道墨泽是何意,泯了口茶,便说道:“二哥有话直说。”

      墨泽诚挚道:“时玉,你躲了我一月,我每日想你想的发疯,也不敢前去寻你。年宴时,我不想与旁人成亲,便表白心意,我本想等你大些,可是事到如今,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我墨泽就是喜欢你,也许你现在还不愿收下我这颗心,可是我已经守候了你三年,不急这一时半刻,我给你时间,以后我不会在抑制对你的感情了,你试着慢慢接受我,好吗?”

      白时玉十分决然回道:“二哥,时玉从未想到你对我是这个心思,若是时玉之前做了什么让你误会,时玉很抱歉,而且现下时玉并无这个心思,如今二哥身旁有良人相伴,何不珍惜眼前人呢?”

      墨泽苦笑了一声:“我留他在身边,是因为他与你很像,那股子清冷傲气的范儿像极了你。”

      白时玉无奈的看着墨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时小厮在书房外报:
      “二爷!不好啦!兰公子刚才吃的全吐出来了!太医唤小人来报,说怕是不好了!”

      墨泽闻言,抬起头已然是满眼通红,拉开门闩向寝房跑去,时玉也是担心的不行,这兰公子是因为他才遭此无妄之灾,若是因此丢了性命,岂不是作孽了。

      二人急忙赶上前,兰生刚吐完所有的东西,已经无力虚脱躺在床边了,太医诊完了,急急忙忙的开着方子命人煎着药。墨泽上前去,把兰生抱在怀里,坐在床头,问太医话,老太医颤颤巍巍说道:“若是今夜熬不过去,便就过去了,且看公子的福报了。”

      墨泽听了这话,双眼通红,但也无法,只能搂紧兰生,此刻将所有的温柔都给了这陪他最久的枕边人,时玉从未见过墨泽如此,再看兰生那病来如山倒,脸色煞白的模样,着实愧疚,兰生果真如同传闻那般,长相、身姿都像极了自己。白时玉看到心中不是滋味,愧疚使白时玉在里屋无地自容,便亲自去外屋给兰生煎药了。

      墨泽似乎忘记了时玉,现在全身心的精力都在兰生一人身上,虽然墨泽说着只是把兰生当做一个替身,可到底睡久了难免日久生情,且他知道兰生并非趋炎附势之人,放下自尊挖空了心思讨好他这件事做得极其别扭,但是墨泽还是很喜欢。兰生平日谨言慎行,从未对他要过什么东西,如今也只有病了才肯放肆的依偎在墨泽怀里,墨泽心疼不已,想到此事着实是因为自己才连累了兰生,只觉得愧疚,日后定要更疼兰生一些。

      两个时辰后,时玉按照太医的要求煎好了药,亲自端进来,墨泽才看见他,原来时玉竟然还没走,堂堂皇家世子竟然屈尊给一个寒门子弟煎药,墨泽心里想起时玉,本就心地善良,此时可想而知时玉有多愧疚。

      墨泽将药接过来,柔声对时玉劝慰道:“夜色已晚,时玉今日就在这里歇了吧,明日送你回府,兰生这事,你不必介怀。月下莲教果真如世人所说乃邪教,时玉日后离那贾徵远些。月下莲教众极易受蛊惑,这样下去,还会有下一个兰生。”

      “二爷,白府的轿子来接三世子了,大世子也在轿中哩!”小厮急急来报。

      墨泽心里明白,苦笑一声:“难为他侯在外头了,时玉你且先回去吧。”

      白时玉看看病恹恹的兰生,又看了一眼双眼通红的墨泽,欠身行了拱手礼,说道:“二哥,今日搅扰了,时玉告退了 ,日后我在来看兰公子。”

      进了轿中,白行云果真急的问道:“你做什么单独去找墨泽?为何不等兄长回来再与你一同前往?”

      时玉回道:“兄长,时玉已经十四了,自己的事应自己解决。”

      白行云恼道:“兄说教多次,那墨泽狼子野心,你为何屡教不听?”

      时玉回道:“兄长,墨二并未逾矩,何须防范至此,且今日我是去向兰公子道歉的。”

      白行云怒道:“你是何等身份,那兰生又是什么下贱胚子,就是你将他打死了,又如何,何须你去道歉,日后不许独自来这墨府。”

      白时玉自知惹了兄长担忧,此时心中虽然不赞同兄长所言,但也不作声了,以免火上添油,再让兄长烦忧,只是有些不服气的回了句:“是。”

      白行云见白时玉还是一如往常的乖顺,又想起方才对他大呼小叫,歇斯底里的,瞬时有些愧疚,但是拉不下面子向弟弟道歉,只好不再训斥,转而缓和说道:

      “那墨二口口声声说喜欢你,谁知道有几分真心,若是你二人情投意合,兄长自然不会阻拦,可是天下谁人不知,日后九五之位就在白墨五子中,若是墨泽借你东风,效仿皇叔叔公如虎添翼,切不可仅仅是嘴上功夫,你就被他花言巧语骗了去,知道了么。”

      “兄长,我省的,且我一直将墨二当兄长看待,并未对他有情,兄长且放心吧。”

      “时玉,日后你的婚事,由你自己做主,但是为兄要把关的。”

      “是,时玉知道了。”

      回去的路上,兄弟二人一路无话。

      谁知过了短短一夜,元安城的风声完全变了,老百姓们纷纷听说了兰生的善粥摊与义诊摊被月下莲教众掀翻,且兰生还被打的要死一事,纷纷谴责月下莲教众。

      难道日后做好事都必须向白莲教报备么,难道日后只要做好事便是模仿白时玉么,一时间众说纷纭,且民众开始讨伐起月下莲诸多罪行,谴责近日月下莲教打着大善大义的幌子行不义之事,一月前,曾有女子向月下莲教揭发丈夫虐待,月下莲教集体去讨伐,逼死丈夫后,女子拿了家中所有的钱跑路了,事后才被证实是女子为了敛财栽赃丈夫。

      诸如此类事情简直层出不穷,曾经并未揭发是因为月下莲教人数众多,且都觉得自己行的是善义之事。如今因兰生这个导火索,所有曾经不堪的往事都渐渐浮出水面。

      一时间众人皆讨伐月下莲教分不清是非黑白且专横暴力,月下莲教一时间成为众矢之的,月下莲教的老护法,在教厅责备着贾徵行事不顾大局造成莲教名声败坏,莲众教心涣散,令贾徵先回西南分教待机而出,自己则留下来处理此事。

      贾徵知道此事连累白时玉清誉便不愿离京,老护法心里知道贾徵所想,担心复教基业被毁,于是趁夜药晕了贾徵,派人将其送回西南分教,还派了大量人手盯着贾徵。

      过几日,便有消息传出月下莲教主曾经是白时玉的小厮,少不得这些事情是白时玉吩咐的,月下莲教主只是听吩咐做事罢了,月下莲教真正的主人其实是白时玉。一时间无风不起浪,好事不出门,坏事传传千里,更有甚者提出证据,这月下莲教复起时就四处打着白府的名号做善事呢,莲教复起少不得白府的支持。

      过了几日,不知从何处传出听说其实白家从未捐过善银给月下莲教,用的都是莲教的库银做的善事,白府是“诈捐”。一传十,十传百,竟然有人给白时玉扣了个“伪善”的帽子。

      白时玉晨起去国子监上学,刚坐上轿子,便有三五个路人前来围堵着白时玉的轿子,纷纷义愤填膺的质问着轿中的白时玉,

      “难道这天下只许三世子一个人做好事么?”

      “三世子好霸道,只许自己施粥就不许他人施粥了么?”

      “莫非三世子对二世子是欲拒还迎,兰公子抢了三世子的人便公报私仇了吗?”

      “三世子施粥人人称赞,兰公子施粥却要被打的走路也走不成了么?”

      “早就听说三世子与贾徵不是单纯的主仆之情,否则为何贾徵要对旧主如此念念不忘、百依百顺?恨不得将月下莲教拱手让主。”

      ……
      更有甚者,敲打着白时玉的车窗,白时玉在轿中听见拍打声,好不心惊,这些陌生人为何只是听了一些流言蜚语就如同与自己有血海深仇。

      管家、小厮、丫鬟、书童想护主,却被越来越多的民众层层围住,拦着,马车还未走出一里地,就已经被好事的民众围堵的水泄不通。越来越多无所事事的群众围观前来,甚至在外面的不少人根本就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却纷纷加入了进来,众人都觉得自己在为兰公子声张正义罢了。

      终于有人将手伸进了车帘里,白时玉由最初遭受谴责而感到害怕,直到那只伸进轿子里的手进来后,时玉只觉得头皮发麻,绝望了。他是被人活生生拽出来的,一张花容月色的脸如今却只有惨白,当他从车里被拽出来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指着他谴责着,唾骂着,推搡着,更有甚者,向他身上砸了鸡蛋,菜叶子。所有人都加入了进来,白时玉张了张嘴,想为自己伸张,喃喃道:“我没有……我没有……”

      却好像无人听见,众人只觉得自己所作所为才是声张正义,替天行道,凭什么达官贵人的白时玉就要任意欺凌手无寸铁之力的兰公子,这一瞬间,似乎所有人都是曾经被白时玉欺凌过的“兰生。”

      终于有人将白时玉推倒在地,一时间拳脚都上了来,不知道是谁一脚踢了时玉的肚子,时玉疼的蜷缩了起来,又不知道是谁照着那痛处又狠狠的补了一脚,时玉疼的直抽气,恍惚间听见身边人都在鼓着掌说着“踢得好!”白时玉只觉得天昏地暗,自己好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身边的人好像摩拳擦掌拿着刀具要将自己五马分尸。

      府上小厮赶在户部来报的时候,白行云三魂丢了七魄,一面快马加鞭朝白府赶,一面则摘了腰牌令小厮拿着进宫去请皇叔帮忙。墨尊带人赶到白府门前时,民众们纷纷四散而逃了,看到的是歪在地上死死护住弟弟却已经没了魂、不住颤抖的白行云,和绝望了睁着眼呆看着天的白时玉。白时玉身上没有一块好处了,与前几日的兰生相比,只有更惨、更落魄,可是偏偏白时玉是清醒的,嘴里一遍遍喃喃着:

      “我没有……我没有……”

      可是又有谁听得见呢

      ……

      墨尊将兄弟二人带回了宫里,白辙心疼极了,命人悉心照料着,只是隔三差五便有言官来弹劾、谴责兄弟二人,白辙防不胜防,每日与那些认死理的老东西争辩,言官们纷纷义愤填膺的上奏折: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引起民愤,皇上不应包庇,还将其接回宫里。”

      “上行下效,此事只会引起地方官员的模仿,若是地方都任小辈欺凌弱小再包庇之,只会令民心尽失。”

      白辙日夜焦心,墨尊也是心疼不已,却拿这些老东西没办法,白辙心力交瘁,气道:“朕莲两个侄子都护不住,何以护的住这万里江山,究竟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必须严查此事!”

      只是这月下莲教和民众鱼龙混杂,着实不好下手查,墨尊最后只得劝白辙将兄弟二人放回府中,表面下旨禁足,实际保护兄弟二人免受暴民搅扰。好暂时叫那些言官闭嘴。

      仅仅三五日,风声鹤唳,每日白府门前竟全是半夜被民众仍的菜叶子和臭鸡蛋,大街小巷众人纷纷都在唾弃白时玉,且还有谴责白时玉的诗歌流传在乐坊,戏班子、童谣里。

      贾徵却在这时候失踪了,众人纷纷猜测是贾徵为白时玉做事不力而被灭口了,大部分教众竟然也开始谴责起白时玉,日夜到白府门前,高声讨伐“还我教主”。一时间月下莲教竟也成了“受害者”。

      短短几日,竟遭此变故,一时间不虞之变,兄弟二人都手无足措,白时玉想起墨泽一语成谶,“还会有下一个兰生”是了,兰生受的是皮肉之苦,而自己不仅受了,还要遭受看不见的无休止的暴行。万万没想到风水轮流转,一时间所有的矛头都指向自己。

      似乎一夜之间,每个人都要谴责一番白时玉,才能证明自己是个好人。白行云心力交瘁,看着失去了生气的白时玉,心疼不已,愧疚自己无能护住时玉,劝慰时玉道:“时玉,此事为兄自会替你解决,不必烦忧,他们所谴责之事,没有一件是有证据的,为兄自会据理力争。”

      白时玉心中明白兄长无力回天,兄长一人之力如何堵的住着悠悠众口呢,仔细想了想前因后果只觉得背后有只看不见的手在操作着这一切,自己必须打起精神,于是与兄长说道:“兄长,当务之急,我还是想找到贾徵。”

      “那遭天杀的,分明都是他一手造成,如今出了事就躲起来下落不明了,月下莲教把自己摘干净,将所有的脏水都泼在你身上,这厮着实可憎。”

      “事情皆因他而起便由他来结果,只要他出来了,灭口谣言便可以不攻自破了,而且让他作证,曾经白府捐赠的票根还在他手上,有了这样东西,诈捐之名也可以洗清。”

      “贾徵这厮若是愿意为你作证,便也不会躲起来了。”

      “也许他是被迫的,离府时他留信一封,上述“身不由己”,想必月下莲教也并非他一人说了算,如今也只有他能帮我了。”

      “可是我们去哪里找他呢?”

      “应该已经不在元安城了,在元安城他应该会想方设法的找我。”白时玉想了想、继而恍然大悟道:“西南!他曾于我说过他祖籍西南,且二哥曾说过贾老将军告老还乡与西南,西南有月下莲教的分部,我要去西南找他。”

      “时玉,你去太危险了,那些自诩正义的民众,还有月下莲教众,他们盲目暴力,为兄不能让你出这白府,为今之计,为兄亲自去一趟西南,你且在此处等消息就是。”

      “兄长,时玉如今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实在是有愧爹娘,如今还连累兄长”白时玉哽咽说道。

      白行云见白时玉如此,心中泛酸,天还未亮,便策马偷偷从侧门溜了出去,快马加鞭不眠不休去了西南,三月后,白行云无功而返,虽然元安京城民众对时玉的讨伐劲头已经过去了,可是月下莲教仍然不肯放过白时玉,竟将白府正门当做了传教地点,白时玉已经三月未出家门,白行云趁夜回府,白时玉早已猜到结果,于是平静说出了这三月所思所想道:

      “兄长,我想去西南参军。”

      白行云大惊,问道:“为何?”

      白时玉回道:“兄长,时玉并非心灰意冷逃避此事,而是有三点缘由,一是二哥曾与我说过这月下莲教乃开国将军为了招兵而创,教义有一条乃参军之人不可辱,若是我去参军,归来时月下莲教自然不会再待我如敌。二是贾徵在西南,我去西南总有一天能打探到他的消息。三是时玉已经长大成人,合该为国效力,而不是做一个每日连累兄长的瓮中之鳖。”

      白时玉一番话有情有理,白行云听完虽然知道这是涅槃而生最好的办法,可是参军之苦并非常人所能体会的,还有性命安危。且白时玉自小到大从未离开过自己,若是就将弟弟将养在身边也无妨,至少可以保证他性命无虞,大富大贵。于是白行云坚决不同意白时玉去西南参军,兄弟二人僵硬了许久后,月下莲教竟然还没有退却之势。

      是夜。
      白时玉穿着夜行衣、飞檐走壁,到了墨府,白时玉现在想到能帮他的也只有墨泽了,白时玉神不知鬼不觉的到了墨府檐上,黑暗中一个房间灯火通明,算了算位置,原来墨泽在书房里,时玉飞身下来,发现房门虚掩着,房中传出些细微的声音,想必墨允在里头,时玉便推门而入了,眼前竟是入目不堪的活秘戏图,兰生满面桃红正趴在书案上 露着 下 身,而墨泽则贴在案几旁正大力操、干,屋里二人见到有人进来,慌忙遮身。

      墨泽正要发脾气,见来人是时玉,惊讶之余,将地上散落的凌乱的衣服搭在兰生身上。时玉目瞪口呆,没曾想二人竟然在书房行此污秽之事,便慌忙逃也似的出了门,正要飞身离去,说时迟那时快,墨泽追了出来,赶在时玉走时拉住了时玉的手,墨泽额头上还有着细细的汗珠,墨泽急忙说道:“不要走。”

      时玉只觉得尴尬,甩开了墨泽的手,说道:“二哥,打扰了,只是时玉白日不便出门,只能晚上来了,既然二哥不便,时玉与二哥约个方便的时间再来。”

      墨泽心知时玉绝不会大半夜无缘无故前来,定是有事相商,便说道:“时玉,既然来了,便去后院坐坐吧。”

      “那兰公子……”

      “无妨。”

      墨泽领着白时玉去了后院,二人坐在假山后的小石凳上,墨泽令人上了些点心花茶在石桌上,墨泽看到白时玉主动前来很高兴,自兰生被打后,时玉的清誉被毁这段时间,墨泽没少去白府,无奈月下莲教众众多,还有许多民众集结在白府门前,不能鞭之,于是一次也未能登门,几月没见,时玉明显消瘦了许多,墨泽心疼不已,实际上他已经为了时玉的事情走街串巷的严惩传谣的小人以及朝廷中诽谤时玉之人许久,效果也只是微乎其微。

      墨泽心疼的给时玉拨开核桃酥的纸装,递给时玉,时玉接过,只是小小的咬了一口,便放下了,自被喊打喊杀以来的这几个月,他早已食不知味,白时玉言简意赅的说出了下午与兄长所言,希望墨泽可以帮他跟墨叔公求情,安排他去西南参军,墨叔公定然能劝叔公放自己去西南。

      墨泽闻言与白行云想法一样,直接拒绝了,元安京尚有暴民而不安全,离京了没了叔公兄长的庇护,西南若是是暴民威胁可如何是好。从来只会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墨泽如今第一次拒绝自己的请求,无论白时玉如何求情,墨泽都断然决绝不肯答应。

      白时玉心灰意冷的回了白府,脑子却是转的飞快的在想对策。

      翌日,天刚蒙蒙黑,白时玉带了些府里西北厨子做的西北澂糕再次去了墨府,他听闻兄长早上才说过今夜六部有夜宴不回来用饭,想必墨泽应该也去了。没错,他想从兰生入手。

      他进了墨府,遥见书房有灯,这次时玉长记性了,敲了敲门,里面传出兰生清脆又笃定的声音:“三世子请进。”

      时玉心叹兰生果真是个高人,竟一早就猜到了自己。不过没两下子断然也不会将墨泽哄的团团转。时玉进门后,这是他第一次正式与兰生相见,兰生执笔在案几上作画,见到白时玉便将笔搁下了。起身拱手行礼道:“三殿下安,二殿下出门了,还需两个时辰才能回来。”

      白时玉将澂糕拿了出来递给兰生说道:“兰公子,今日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兰生见了家乡澂糕,眼前一亮,心知肚明三殿下定是有事相求与他,可他下贱之身能有什么可以帮三殿下的呢,于是兰生拱手道:
      “三殿下,兰生卑微之身,实在无福消受。上次听二殿下说起三殿下竟亲自委身为学生煎药,实在是有愧于心。”

      白时玉将澂糕放于桌上,兰生言语之间恭敬有加,举止却并非卑躬屈膝,身板挺的直直的,白时玉说起正事:“兰公子,上次一事确实是我对不起你,昨夜也是无意冒犯。想必近日关于我的谣言你也有所耳闻了,今日前来就是为了此事。”

      “兰生略有耳闻,但是据兰生所知,三殿下并非传闻之人,三殿下对兰生皆是善待如此,自然不是传闻中人,相信明理之人自会分辨。终有一天自会还三殿下一个公道,雨过天晴。”

      “兰公子,明理之人毕竟少数,天下多的是无知之人。如今我只能自救,却没有出路,为今之计只有你能帮到我了。可否请你帮我劝说二哥,让我能去西南参军。”

      白时玉又将参军理由细细与兰生说了一遍。兰生听明白了,说道:“三殿下言重了,竟如此高看兰生。连三殿下都无法做到的事情,兰生怎能劝得了二殿下回心转意,想必参军辛苦且有性命之忧。二殿下断然是不放心三殿下的,世人皆知三殿下是二殿下的心头肉。想必兰生也帮不上忙。”

      白时玉眼看兰生要拒绝自己,舌灿莲花道:“二哥只是不清楚自己的真心罢了,兰公子是二哥的枕边人,二哥其实是极看中兰公子的。只要本公子走了,兰公子相伴在侧,久而久之,二哥自然会明白自己的真心。届时就会忘了本公子,心里便只有兰公子了。兰公子想必也是对二哥一往情深,能不能成功,都请兰公子一试。”

      兰生想了想,看了看桌前的澂糕,说道:“三殿下,学生有一妙计,只是届时需要三殿下前来演一出戏。”

      白时玉心中大喜,心想兰生果然是个秒人,便问兰生何计,兰生并未告知,只是说道放心。白时玉边回府了。

      翌日夜里,
      兰生食物中毒,在床上腹痛不止。竟然将血吐了出来,太医已经第一时间用药将毒催了出来,只是兰生还是绞痛。墨泽心急如麻,问兰生今日用了什么,兰生虚弱的指着桌上的澂糕,澂糕包的竟是临安白府的字样。墨泽忙说道是怎么回事,兰生将昨夜白时玉来找自己的事情向墨泽说了一通,说着今日未提时玉所求此事,是不想郎君为难,谁知三殿下送来的澂糕竟然有毒。

      墨泽派护卫趁夜快马加鞭去了白府求解药,白时玉听闻来报,得知兰生中毒实在是意料之外,自己哪有什么解药。难道这就是兰生说的妙计,为何栽赃自己陷害他。匆匆忙忙飞檐走壁去了墨府。墨泽心急如焚,疾声厉色道:“时玉快将解药拿来,你药他做什么。”

      白时玉懵道:“二哥,你怀疑我?我为何要药他?”

      兰生虚道:“二殿下,三殿下行事光明磊落,为人璞玉浑金,此事并非是三殿下所为。且三殿下将澂糕赠与学生,想必做澂糕之人并不知此糕是要赠与学生的。”

      墨泽看着白时玉长大的,听了兰生的话。仔细想想时玉明是非,自然不是无缘无故残害他人之人。若不是白时玉要害兰生,那会是谁想要害时玉呢。将毒置于白府,大概本意是为了害时玉的?难道又是月下莲教的余孽,月下莲教!

      墨泽突然想明白了,也许是月下莲教混入白府,为的是将毒藏于澂糕害白时玉,而不是兰生,只是白时玉刚好将澂糕赠了兰生,这才至此一事。

      想必时玉待在元安京城实在不安全,墨泽认真的考虑了一番将时玉送至西南参军之事。墨泽想通后将自己的想的说出来后又对时玉说道:
      “元安京城对你来说已然不再安全,明日兄便入宫向二叔禀明此事,安排你去西南军营,今夜时玉回府务必将府中做澂糕的厨子打死。再将今年招的婆子小厮全部赶出去。”

      时玉顿时恍然大悟,看了兰生一眼,兰生朝他点了点头。时玉全然明白了这就是兰生昨夜说的妙计。兰生果然是个聪明的,只是太过极端,竟然为了达到目的,对自己下手也如此狠毒,昨夜也就三言两语间便想到这一计。自导自演中毒一事,将此事栽给了月下莲教,还一环套一环将墨泽套了进去,让墨泽不得不重新考量将时玉送走的事情。白时玉心中暗暗佩服,但是也同时心里对兰生有了畏惧之心,兰生此人,绝不可为敌。

      墨尊听了墨泽一番话,前思后量一番,觉得时玉参军的确一石二鸟,时玉久困在元安京城内也不是个办法,且时玉着实欠缺历练,西南军营又有墨允这个靠谱的照顾着,想必是没问题的。

      且两月前,列淮侯与墨允带领重兵将玛尔王赶出西南边陲五十几里。大挫玛尔家族。自从墨允封了卫将军更是屡立奇功。把玛尔家族打的落荒而逃,溃不成军,三五年恐怕都不敢再前来犯。白辙下令西南创西南军府,封列淮侯为大将军,封墨允为骠骑将军,所有西南大小事宜皆有列淮侯处置,墨允为辅。如今西南正是休养生息时刻,三五年应该都不会有大战事。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于是好说歹说劝了白辙一番,白辙左思右想后来终于答应了。白行云也听闻了兰生中毒一事,自知能好好护住时玉已难。且时玉并非笼中鸟,白行云和白辙心中不忍,然而还是答应了。墨尊,墨泽,白行云三人亲自将时玉秘密送往西南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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