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光]钴蓝》法罗打锣

3、3

　　好吧，这真的，挺尴尬的。

　　我还在想能不能换个座位，和谁坐都行，就是不要他。有的时候我就像鸵鸟一样，一旦发生了点什么就想逃，最好躲得远远的什么也看不到。

　　“早上好。”我小声地回应，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

　　“上来吧。”他甚至走到副驾贴心地帮我拉开车门，我噔噔噔走下楼梯坐到车里。

　　说什么好呢。他发动了汽车，拐弯开出泥泞的小道驶入大路。清晨的空气清新又潮湿，风透过车窗缝隙凉凉地吹在脸上。

　　“你吃早饭了吗？”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问这个，说完我就后悔了。他看上去又有些意外，然后笑着点点头。

　　好傻。我把头埋到怀里。

　　“你是在扮演鸵鸟吗？”他的声音带着笑意。

　　天。为什么我总是在他面前傻里傻气的，这对于我维持一个冷漠的形象可没好处。我又抬起头小声辩解：“我没有。”他的笑声低低的，悦耳的声音。

　　很快我们就到停车场了。周围已经有一些同学，大家穿过车流向教学楼走去。他把车向右边拐去，那里明显车和人都少一些，然后一次就倒进了那个狭窄的车位。

　　“你的车开得真好。”我小声赞美着。

　　“哦，谢谢。”他冲我微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我正要下车的时候他叫住我，“哦对了，你晚上要去超市是吗？我们家正好也需要买些东西，我们可以一起，顺便把你送回去不是吗？”他似乎看到了我眼睛里的疑问，又解释到：“斯旺警官昨天和我说了。”

　　金色的眼睛里面是认真的恳求——我必须承认我在那一刻内心有一点松动，他的确挺好看的。“那就麻烦你们了。谢谢你......卡伦。”

　　“你叫我爱德华就可以。”他拿起外套下了车。我们没有一起走，分别汇入了人群不同的方向。走进教学楼的时候我碰到了杰西卡，她一脸热切地挽住住我的手，我的心里有些不妙——“你今天是和爱德华一起来的。”眼睛里满是八卦的气息。

　　果然。上学的时候肯定会被看到，这也是我抗拒的原因。我有些厌烦那种不必要的关注，那让我紧张。“我爸爸没时间接送我，又不放心我一个人。在买新车之前拜托他接送我到学校。”杰西卡哦了一声，我明显看到了她脸上的失望。

　　到中午吃饭的时候，迈克尔又一次问了我这个问题——加上他这次是五次。大家似乎对卡伦一家有一种特别的关注，尤其是当我这样一个新人出现在他们身边。我没有办法分别这种关心的性质——我更倾向于这是一种带有恶意的揣测：突然降临于无名小镇的独行一家和他们的新朋友。

　　我不想被排除在集体之外，可我又恐惧集体。

　　其实也可以理解。我喝了一口柠檬水，里面淡的几乎尝不到柠檬的味道，只有薄荷的凉意。我抬起头，杰西卡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迈克尔——谁都可以看得出来她喜欢他吧，除了迈克尔本人。我下意识转头去看爱德华，他居然也一转不转地看着我，眼睛里是好奇和不解。很奇怪，那是类似观察的眼神，我又回过了头。可我感觉他还在看着我，那道目光黏在我的背上，我很快收拾好盘子先离开了。

　　我把我的橱柜打开又合上，还有五分钟就上课了，可我还是不想去。我既对他过分的善意饱含怀疑又对自己的怀疑感到有那么一丝愧疚。

　　没什么时间给我磨蹭了，我只好慢吞吞往教室走去。他已经坐在那儿，看到我的时候还笑了一下，我的头一阵眩晕——一半是因为他过分的美貌，一半是因为头疼。

　　“嗨。”我一点点把自己挪到凳子上，把书从包里掏出来放到桌角。“今天要讲涡虫。”他偏过头看我。我连忙把手从书角缩回去，我一紧张就忍不住抠书角，它已经被弄得翘了起来，我只好悄悄把它按住。

　　“哦，好的。”然后我从边上拿出了培养皿，涡虫贴着玻璃的表面缓慢蠕动着，留下一片粘液。

　　好恶。我忍不住皱鼻子。黏糊糊软趴趴的东西就是我的死穴，看得我一阵牙酸。他大概看到了我的表情，然后把培养皿从我手里接走，我拿起干净的玻片，往上面滴水。

　　他把涡虫用铅笔的橡皮头展开，现在它变成了一片灰色的组织。“接受不了？”他一边操作一边问我，我只能从侧面看到他闪动的睫毛，胸腔因为发声产生好听的共鸣。

　　“我不太喜欢那种...黏黏软软的东西。”他操作好了，我把玻片放到了显微镜下，转动到低倍镜，虫体两侧闪烁处就是我们要找到。

　　“我想....我找到了，你要看看吗？”他侧撑着头，金棕色的眼睛散发出一种浓醇的光亮，就这么直直地看着我，我好像可以在他清澈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呼吸不由得一滞，我飞快地把眼睛躲开，把显微镜往他那里推，然后我碰到了他的手——冰冷的电流突然穿过手臂，我又抬头看他，他还在看着我，我们谁都没有收回手，一切又似乎静止了。

　　突然碎裂声响在教室，迈克尔打碎了他的培养皿。我们都收回了手好像刚才无事发生，接下来我们没有人再打开话题，沉默又一次弥漫在我们之间。下课铃终于响了，即便它听上去嘶哑又刺耳但对我而言如同仙乐。

　　“放学别忘了，我们一起走。”我已经走出教室了，他又从教室追出来，走廊里很多人看着我们。天呐。我的头又一阵发涨，一切又在往失控的方向走去。练习的时候我甚至能感觉到一股郁气在我胸腔里四处冲撞，同一个动作我做错了四次，我停了下来，忍不住喘着气，随身听已经被我丢到一边，今天练不下去了，换掉鞋子往外走，天还算明亮，比昨天早了半个小时。远远地我就看到卡伦一家聚在一起，就在那辆银色车边上，我忍不住停下了，可爱德华看到了我。

　　“维拉内拉——”他挥挥手，我像是认命一样走过去，那个小个子的女孩，我记得她叫爱丽丝，她跳到我面前。“嗨维拉，我可以这么叫你吗？”我吓了一跳，她真的太热情了。

　　“爱丽丝——”爱德华的声音有些无奈。“哦，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真抱歉。”她眨了眨漂亮的眼睛，“一会见维拉。”她转身上了边上一辆白色的越野。

　　只有我和爱德华坐在沃尔沃里，他们似乎都有自己的车。一上车我就忍不住犯困，歪着头睡着了。“维拉内拉？”爱德华的声音响在耳边，我一下子醒了，身上搭着一件黑色的外套——那是他的。我注意到窗外已经是一片黑色，“几点了？”“六点二十，你睡了半个小时。”

　　我懊恼地揉了揉额头：“对不起，我没想到会睡那么久。”我正要拉开门下车他阻止了我，“爱丽丝看着给你买了一点东西，你看看可不可以。”我注意到后排有两个印着商店logo的塑料袋，它们装得满满的，那可不是一点。我为什么又在犯蠢。我用手把脸搓了又搓，“那些大概多少钱，我给你吧。”

　　“其实不用——”他话说了一半，大概是看到我的坚持还是接受了。回去的时候他打开了CD机，里面是德彪西的月光，配着安静的福克斯居然有些意外的合适。

　　我看到了查理的白房子，家里还没有亮灯，他还没有回来，希望我还能有时间准备晚餐。他停下车打开了室内的小灯，暖黄的灯光让他的眼睛呈现出一种奇异的颜色——像某种陈列在橱柜的珍贵珠宝。“谢谢你爱德华。”我看着他的眼睛，这次是真心实意，“明天见。”

　　“明天见。”他洁白的牙齿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