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小可怜撩到了》一道金水

14、第 14 章

　　陆焱看着程年眼中几乎不加掩饰的情绪，压下其他的心思，快速地在合同上随意签了一个名字。

　　大概是一时间无法理清两人的关系，陆焱写完的时候有点儿逃避地把视线转向另一个方向，随后就见到原本正埋头工作的员工们，不知什么时候抬起了头，嘴角弯成了完全一致的弧度，用一种类似解脱和冷漠的笑容齐刷刷地盯着自己的方向……

　　陆焱头皮一阵发麻，下意识转过头，见程年要说话，心里陡然升起一股难言的危机感，连忙拿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嘘声的姿势。

　　好在两人已经慢慢培养出了一点默契，而且程年的反应很快，见到陆焱的动作立时收了声，还连忙拿手捂住嘴巴，绷住脸重重地点了点头，像极了小时候看电视动画片里乖巧听训的学生。

　　严肃又带着点儿卡通感的违和表情成功地让陆焱紧绷的神经松了松，朝程年摇了摇头，随后又不着痕迹地看向当地“人”，却见他们已经收回了古怪的目光，又恢复了先前苦大仇深，勤奋工作的模样。

　　程年被陆焱提醒了不能说话，便指了指合同，又指了指他，来回比划了一下，陆焱很快猜到是要他录入合同的意思，直接点了点头，现在还不知道那个“上班期间不许交头接耳”的界限是什么，为了不违反规定，最好是能少说话就尽量少说话。

　　虽然他们在合同上写的都不是真名，但是在这种地方，生不生效估计都得看当地“人”的心情。

　　程年好不容易领到一个过来找陆焱的工作，却没能说上话，只好委委屈屈地垂着脑袋离开了前台。

　　陆焱看着程年垂头丧气的背影，不自觉地扬起嘴角，而后就听到暴躁中年男的冷冰冰的声音自旁边冷不丁地响起：“上班不工作，你在笑什么？”

　　看来说话并不是死亡条件……陆焱舒了一口气，抬头看向一脸恶意地盯着自己的中年男，虽然还摸不准对方的意图，但还是一本正经地道：“在工作呢，想工作的事，工作让我快乐。”

　　“……”本就存着发难心思的中年男成功地被噎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没好气地丢下一句“好好工作”去了别的地方巡视。

　　陆焱一边拿起合同做事，一边想着中年男临走前眼里闪过的焦躁，对方好像的确在故意引他犯错，按照这家公司的企业文化，所以，所谓的交头接耳，是指讲和工作无关的话题？

　　刚才那群突然看过来的员工，也像是急切地等着什么东西。他和程年目前只经历了一个世界，上个世界的当地人虽说对他们也没什么善意，不过也没有这么迫不及待地针对他们……

　　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巡视的中年人一共来了三次，从他离开的时候一次比一次焦急的状态大概可以猜到其他人应该也没有掉进陷阱，这个里世界匹配的玩家很理智也很谨慎，看到中年人一次次过去找一定会心生怀疑，说不定也已经猜到了对方的目的。

　　至于那个新人，新人刚进来的时候除非情绪太崩溃，一般都比较怕死，估计在全公司都一片死寂的情况下也不敢太吱声。

　　想到这里，陆焱一边做事又一边抽空注意了一下其他员工的反应，每一次中年人过来巡视的时候，他们都会或多或少地关注这边的情况，大概是没想到自己会在背后偷偷地窥视他们，中年人走后，表情管理也没有一开始那么到位了，都紧锁着眉露出或焦躁或失望的模样。

　　*

　　说是工作到十点，事实上这果然是个将压榨员工贯彻到底的公司，一直到十一点，上面才允许下班休息，好在除了中年领导的巡视找茬，大家也没遇到其他的麻烦，总算是无惊无险地度过了第一个白天。

　　临下班的时候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新人更是在楼梯间里狠狠地大喘了几下，在这样压抑的环境里提心吊胆地干活实在是太累了，就连中年男臭着脸更加暴躁地让他们明天早点儿过来的话都不在意了，反正是活下来了。

　　“这公司，是对咱国家劳动法赤裸裸的挑衅啊！”沈宏化松了松领口，一边下楼一边忍不住吐槽道。

　　他们没有选择中年人带他们走过的电梯，一是电梯上出了意外很难有应对的空间，二也是为了交换一下彼此的情报。好在这里面没有一意孤行的独行侠，都配合地跟上了队伍，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被一天的工作磋磨得筋疲力尽了，大家都不怎么说话。

　　沈宏化无奈，只好主动开启了话题，双手插在口袋里唉声叹气地道：“长这么大都没经历过这么长时间的工作，想不到进了里世界还要体验一把当社畜的感觉，这也太糟心了。”

　　关键是白天时间被安排得这么紧，根本没有调查怨魂的时间，他们都快累死了！

　　“我在设计部工作，被吩咐跟着前辈做一个叫光华酒店的项目，我趁他们不注意翻看了一些之前的项目内容，也全都是这个项目的设计内容，有时候是相同的方案，有时候是不同的，时间跨度至少一年多，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项目跟进。”一个声音有些粗的高挑男人不想听沈宏化继续没有意义的废话，直接进入了正题。

　　白天那么累，晚上休息的时间那么短，还要腾出时间去调查，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闲聊上，他们又不是来这种鬼地方交朋友的。天知道当他知道自己被分配到设计部门有多紧张，他根本不知道要做什么，要是因此直接被开除，跟宣判死亡没什么区别。

　　好在所有人都忙着做自己的事，除了偶尔过来巡视的领导，没人会刻意刁难他，虽然交给他一堆事，好歹没有生命危险。

　　“我这边也是在跟进一个叫光华酒店的项目，所有人都只忙这一个内容。”被分到宣传部的女生连忙举手附和，话说回来，这种地方别说人，连个鸟都没有，他们找鬼去宣传啊！也不知道都在忙些什么，她跟着跑前跑后就没歇过。

　　几人陆续交换了一下情报，发现情况都差不多，只有陆焱白天多录了个合同，程年作为后勤部的实习生倒是一直在跑腿做些琐事，算是他们中最自由的了，不过公司各处都有员工盯着，他能去的地方也很少，只大致把公司熟悉了一下。

　　“也许我们的任务目标就和这个光华酒店的项目有关。”高马尾的女生紧拧着眉，她不想提到怨魂那两个字，就用任务目标替代了，随后把视线转向陆焱：“你是前台工作，应该能查到公司里员工的人员流动情况，有发现吗？”

　　陆焱点了点头，道：“在我们之前，这家公司在这里已经存在了一段时间，大约有两批任务者进来过，员工数据上有那两批实习生曾经过来实习又全员开除的情况，我想应该不可能是公司在现实世界原本的招收情况，此前，公司只有一年多前的数据，偶尔有人离职，有人进来，不过没有开除的情况。”

　　至于他们的前两批任务者是真的被开除，还是任务失败，陆焱不说他们也明白，关于里世界的清扫任务，如果是成功通关的空间，怨气会逐渐自行散去，不会再接纳新人进来，而如果是有多批任务者进入同一个世界，那么必然是因为前面的任务者失败了。

　　在里世界，失败，即意味着死亡。

　　陆焱话音刚落，几个任务者便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沈宏化才开口打破了安静，分析道：“光华酒店的项目最早也是在一年多前，2020年5月，可以的话你明天着重看看那段时间的人员流动，尤其是离职或者在公司里出现出现过重大失误的员工。”

　　陆焱点点头表示同意，比起上一个世界，这一次遇到的合作者明显靠谱多了，尤其是这个世界的时间和工作范围被压缩得这么小，如果不分工合作的话，实在是难以在短时间内获得太多的线索。

　　“我们明天也多留意一下这个项目的负责员工，方便的话可以以工作的借口打听一下。”说到这里，沈宏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说话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很显然，他也注意到了所谓的公司规定。

　　第一天有用的线索不多，几人很快交流完便沉寂了下来，也不知是不是他们下班太晚的缘故，其他的楼层都已经一片黑暗，连备用灯也没有，只有楼梯间微弱的灯光照着几人的影子。

　　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越发得清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连沈宏化也不再开口挑起话题，脚下的步子不自觉地加快了起来。

　　陆焱下意识地抓住了程年的手腕跟上对方，过了一会儿，连还没搞清楚状态的新人都感觉到了一丝压迫，不知道是他的错觉，还是……

　　直到无意中瞥见一道站在楼梯间里，模糊不清的人影。

　　不，那根本不能称之为人影，他就那么不远不近地站在刚好避开灯光的地方，地面上完全没有他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