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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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愈晚，周遭的一切慢慢从白往黑过渡。薄暮冥冥，这片白如同被网了一层墨色的纱，罩得许砚有些喘不过气儿，压抑。
空无一物的环境让他怀疑自己刚刚是否是沿着直线走向那个一身黑的男人的。
这么大的空地，也没个标志物，就算走歪了也很难发现。
但不论如何，他必须试试。
是不是走错路了。这回相比上回走的时间貌似还要久，可是他丝毫没有感觉到地面变脆。
许砚抬起左脚就狠狠下跺。嘶，脚底心传来的疼痛让他倒吸一口冷气，提起脚。俯下身用双手捂住左脚，再顺势坐倒在地。地面还是一样的坚硬。
许砚有些泄气。他吹吹了踩疼的脚底，却意外的发现赤脚走了那么久脚还是白白净净的，没有一点灰尘。
这地面倒还挺干净。许砚有些累，干脆倒地准备睡会儿。
许砚揉了揉眼睛，好黑。他把手放到眼前晃了晃，什么都没有。
发生了什么，是天黑了，还是我眼瞎了。许砚一个扑腾坐起身。他又使劲搓了搓眼，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面对这样的一片漆黑，许砚的内心很是惶恐。他摇着头，嘴里碎碎念，不是吧，这么背。
摇头的一瞬，一抹亮眼的绿刺到了他眼角的余光。
我没瞎！许砚几乎是瞬间转头，看那个闪着绿光的东西。不，是两个绿珠。
许砚试图再靠近些，好看清楚。但下一秒，腿就像抽搐了一样，使劲扑腾，想向后退。
他看到了比他大了将近两倍的猛兽。而那个刺眼的绿色正是它的眼珠。
许砚的腿似乎不听使唤，它没能站起来，而是一下下磨着地面。而这一切都是徒劳，恐惧让他丝毫没能察觉脚后跟已经磨破了皮。
那只猛兽三步并两步往前一扑，人肉大餐近在咫尺。
许砚的瞳孔不断放大，腿也没再运作，转而双臂交叉掩面。
猛兽凶残吞噬的大嘴已经出现在了许砚的头顶上方，他能感觉到他的脸被滴下来的口水糊得湿漉漉的。
“啊——”许砚大声惨叫着。继而，又是一片漆黑。
许砚猛地睁开眼。原来是做梦，我没死，急促的呼吸渐渐舒缓开来。许砚轻拍自己的胸口以示安慰。
他拿手抚了一手额头的汗。当用手摸到自己的脸的时候，脸粘稠的不明液体让他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他机械的转头。
“啊——”这回许砚一气呵成地完成了尖叫、坐起身和后退。
他被旁边的一双碧眼吓到了。这难道不是梦？许砚心里咯噔一下。
“喵呜——”见碧眼怪物并没有朝他扑去，反而发出软软糯糯的叫声。
许砚鼓了鼓胆儿，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只碧眼小黑猫。
许砚张嘴喘了口气，拍着胸膛。吓死我了。
许砚扯起短袖的领口就往脸上擦。
“你哪来的？”许砚戳了戳小黑猫的毛发。
小黑猫，除了摇尾巴并没有别的回应。
“哎，我问你有啥用呢。”许砚自嘲了一番，撑着双膝起身，“我还是接着走吧。”
许砚晃晃悠悠的在黑夜里走着，小黑猫倒也没离开，而是在他后面一路跟着。
由于天黑，小黑猫和天色完美的融为一体，许砚只能看到个大概的身形和一双闪着绿光的眼。
许砚发现小黑猫一直跟着他，于是走走停停，偶尔还会回头看小黑猫一眼。
“喵喵，喵呜……”小黑猫突然开始叫唤。
许砚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猫。小黑猫迈着腿跑向许砚，它咬住了他的裤脚，使劲儿往回扯。
许砚又不能一脚踢开它，只能顺着它扯的方向往回走。
“喵。”小黑猫松开了口。
许砚在想，它为什么不让他往那边走。
“你是不是认路？”许砚一下子有些兴奋。
“喵呜……”小黑猫舔了舔它自己的爪子。
“那你知道，我们该去哪里吗？”许砚蹲了下来。
小黑猫舔着脚并没有回应。
许砚看着它也没再说话。心想，看来还是得找那男的。
他转了个方向继续走，小黑猫继续在后边跟着。
小黑猫不让他往那边走，肯定有什么猫腻。或者说，那边就是那个男人上回提醒的地方。
许砚定住了步子。转而向小黑猫不让去的地方跑。
当小黑猫反应过来，许砚已经离它很远了。许砚感受到了逐渐加强的风力，轻轻地跺了跺脚，会心一笑，是上次那个地方。
现在应该是晚上，一片黑，和之前的一片白反差很大。
“喵！”似乎是在喊他回去。小黑猫大概离许砚三米之远。
这回，小黑猫并没有过来拉他。他也没有过去。他们就这么僵持着。但许砚也始终没有等到那个男人。
是不是我走得不够远。许砚看了眼更远的地方。
他迟疑了一下，最终迈开了步子。
不管那个人来不来，总比一直在这里待下去等下去好。
许砚一步一步往外走，他能感觉到这层地面开始逐渐承受不起他的重量了。
风速也逐步加强直至达到极大值。
许砚咽了口水，目光坚定，没有回头。
最后那一脚他好像踩到了空气。一个踉跄脸朝下，但他并没有垂直摔下去，而是被风卷着在空中不断打转，他双眼冒星，有些眩晕。
在这狂风中，他就像一颗沙砾一样渺小。他被风完全控制住了。
不知道他在空中漂了多久。后来，好像他被刮到了风力较弱的地方，他掉了下去……
“爸爸，是不是谁家的玻璃碎了，外面噼里啪啦的。”一个小女孩站在窗户前隔着玻璃张望。
“你该睡觉了，很晚了哦。”女孩的爸爸走向浴室，准备去刷牙洗脸。
小女孩继续看着窗外，外面黑乎乎的什么都没看到。
许砚从一直往外迈步走开始，他的心就始终紧提着。
他眼看着自己从一片黑切入了另一片黑，好像还没有底。从风平浪静变成了狂风暴雨。
他感觉到了冷。开始不停地打着冷颤，但身体一直往下坠。雨水直往他脸上拍打，打得脸生疼。
虽然周围很黑，但并不是漆黑的黑。他看到了下面好像有一片建筑，好像，还有路。
他的心在胸腔里砰砰乱撞。他慌极了，他似乎又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不管他之前死没死，这回掉下去他将必死无疑。
他闭上眼，不敢再看下去。
脑子里只反复回荡着一句话，你再往外圈走就掉下去了。
他的思绪开始混乱，很是烦躁。
手臂突然被冰冷又尖锐的东西划过，传来的痛楚只得让他睁开了眼，而眼下迎来的是即将撞上的一根长柱物。
他下意识的呼救，“救，命。”然而并没有什么用，风太大了。
恐惧中他再次闭上了眼。
整座城市被淹了。
小女孩只得待在楼顶，“爸爸，你不是说台风对咱们这里不会有太大影响的吗？”
女孩的爸爸收拾着一些重要物品和女儿一起等待救援。
“爸爸也不太清楚，看来天气预报也有不准的时候，是爸爸大意了。”女孩的爸爸坐到了女孩旁边。
头条新闻：台风曼陀罗，昨晚突然转变路线。本该进入B省境内却直逼S省h市，使得h江出现最高洪峰，大量洪水涌入城内，内涝严重，造成h市大量财产损失，所幸没有人员伤亡。据了解，台风此次路线虽有改变，但之前预估的大致路线依旧保持不变。
许砚眉头微蹙，醒过来的时候看见小黑猫正在舔舐他手臂上的伤口。
他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酸痛，没什么力气。
连衣服都不见了。幸好他赤裸的身上披了一件黑色的长袍，他紧张地往袍子里边看去，内裤还在。他松了口气。
“我怎么在这儿？”许砚喃喃自语，侧过脸看小黑猫。小黑猫不再舔舐他的伤口。
顿了一会儿，它绕过许砚的身体朝另一边跑去。
许砚回过头顺着小黑猫的方向望去。不知什么时候那个一身黑的男人已经站在了离许砚不远的地方。小黑猫在男人旁边驻足着。
“你醒了？”男人的嗓音不带任何一丝色彩。
一时之间许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点了点头。他手肘撑着地面起了个半身，看着身上的黑袍，犹豫了一会儿，张了张苍白的嘴唇，“昨晚，是你吗？”
长柱物近在眉睫，那会儿，许砚本以为自己会被撞得头破血流，再被发现时应该已经血肉模糊了。
不料，一阵狂风刮来，许砚整个人被往上托举，一团黑雾状的东西瞬间将他环绕。他被风拉了一把，又好像是有人从背后搂住了他，公主抱起。他并没有感到不适，反而有些温暖。再后来他就昏迷了。
男人没有直接回答他，“你是不是认识我？”许砚并不太理解他的话。但自知理亏，许砚没再讲话。
因为身上没什么力气，许砚又躺了回去。男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许砚带给他的感觉很熟悉但同时也很陌生。
“干了。”男人伸出手，松开。衣物落在了许砚的手边。
许砚捏了一下手边的衣服和裤子，“谢谢你救我。还有衣服……谢了啊。”
男人似乎不太习惯别人对他的感谢。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许砚，动了动嘴愣是没出声。
印象中，别人对他素来都是满口怨言。他的到来总是会给别人带去灾难。
所有人都会在他来临之前躲得远远的。
“听说了没，要刮台风了，回家赶紧收拾收拾。”
“哎呦，要刮台风啊，这下我地里种的菜呀可要遭殃喽。”
“本来已经约好客户了，明天刮台风只能取消了，烦死了。”
“西大街那边啊被水淹了，这水啊都到大腿根了，路都不能走。住那边的人可惨了。”
“那他们一楼岂不是报废了。”
“李家那孩子乖巧水灵，谁知道这台风把那广告牌打倒了，砸人孩子身上了，可惜了。那李家老太一夜间沧桑了不少啊。”
“可不是嘛，那可是他们李家捧在掌心的亲孙女儿。”
“宝贝啊，你怎么就走了，妈妈对不起你，不该让你出门的。”
“要不是因为台风我也是有家的。”
……
男人表情平静，抬脚走了几步。
“欸，你去哪儿？”许砚喊住了他。
见他要走，许砚赶忙抓起衣服就往身上套。
男人停下脚步，“有事吗？”
“别留我一个人在这儿啊。”许砚满眼的真诚，“你去哪儿，我和你一起，算有个伴儿。”
“不需要。”男人直接拒绝了他。
许砚：“别啊。”
男人：“……”
“好吧好吧，那怎么联系你啊？”许砚停下穿衣的动作。
“你直接喊我吧。”男人的声音有些低沉。
许砚问道：“你叫什么？”
男人思索了很久，他记得他刚登陆的时候听人念叨过他的名字，但他确实没想起来自己叫什么。
“随便。”男人勾了勾嘴角，满不在意。
“诶……”许砚正想说什么，这个叫随便的男人已经走远了。
男人走后，许砚一下子瘫坐在地。
由于刚刚害怕又要一个人在这儿待着，迫切地想和那个人一块儿走，乏力感瞬间消失了一样。但现在，他满脸的疲惫，枕着的胳膊，一动不动。
猫呢？
许砚突然想到小黑猫好像消失了。
他支起身子左顾右盼，并没有看到小黑猫。
仔细一想，那个人出现后不久，小黑猫就不见了。兴是跑了吧。
许砚重新躺了回去。他不想花费力气去思考什么。就这么躺着吧。
这个地方没有手机、闹钟，让人完全没有时间的概念。
许砚裹紧了那件黑袍，整个人缩成一团。
他很冷，可是浑身都在发烫，他很热，难受极了。
脑袋昏沉，他现在已经顾不得那个男的是不是真的叫随便了。
话到嘴边，许砚才发现自己喊不出声，喉咙也哑了。
“随便，随。”许砚声音很小，就像是对了个口型又像是在和自己讲话。
“你怎么了？”声音是从许砚背后传来的。
许砚翻了个身，他没想到这么小的声音，男人也听见了。
“我好像发烧了。”许砚声音嘶哑。男人并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干站着，“你需要什么吗？”
“我想喝水。”说完许砚又觉得自己的要求好像有些不合理，毕竟这儿一眼望去除了空气什么都没有。
他正想撤回自己刚说的话。
谁料这个男人便满口答应了下来，“好。”
男人蹲下身，探了探许砚的鼻息，气息很热。
他犹豫了一会儿，用手触许砚的额头，好烫。
他感觉许砚整个人都在燃烧。
感觉到额头的冰凉，许砚皱了皱眉，睁开了眼，他们四目相对。
男人把手缩了回来，“水。”
他递到了许砚嘴边。
这是一口有些磕损的不锈钢碗，许砚并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
他伸手想一起扶着碗送入口中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男人的手，好凉，他又把手往旁边挪了挪。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3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