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系画妖师》木随风

35、35

　　原本包围着柳镇的黄色尘雾汇聚集中到了柳家堡，将柳家堡围得水泄不通。
　　被关押在地牢里的妖精鬼怪纷纷发出哀鸣嚎叫，即使同为异类，他们也深感恐惧。这些怨灵有强有弱，其中还有不少由道士炼化而成，怨念更为强大。若是被这些怨灵撕裂魂魄，不但死前要深受痛苦折磨，死后也不得往生，实在痛苦至极。
　　在地牢之中最深处的部分，四面铜墙铁壁，只留一小方通气孔，里面爆发出的撕裂般的嚎叫更为瘆人。原来这里面关押的是这柳城的普通百姓，他们生而为人，面对妖精鬼怪和怨灵完全无招架之力，听着柳家堡的玄阳有办法对付他们，故而投靠，却没想到居然被玄阳关押在此处，成为一群笼中鸟。
　　常年困在幽深黑暗的环境，这里的人疯的疯，狂的狂，余下一些理智还算正常的，都已濒临绝望的边缘。
　　他们顾不得外面关着的一些妖精鬼怪，趴在通风口声嘶力竭地吼叫：“放我们出去！有没有人，救救我们！”
　　极其细微的沙沙声入耳，有人发现外面居然灌入了黄色的细沙。细沙在层层堆积，不断涌入，外头被关着的妖精鬼怪已经不顾符咒，凭着本性前赴后继地疯狂想要逃出去。但是他们不断被电击，发出哀嚎，有的已经被电击了好几次，身上的皮毛都焦了，有的奄奄一息，瞬间地牢就变成了人间地狱。
　　最深处的牢房里，角落里有个声音忍不住微微叹息：“若是少司命还在便好了……”
　　柳家堡的大殿内的情况也算不上好。
　　灌入的黄沙已然没到脚踝，再堆积下去，怕是要将里面的人活埋了。
　　纵然云中君身姿轻盈，身上也不免沾到黄沙，而且风越来越大，沾到的黄沙也越来越多，她的脸和头发上逐渐铺上了沙子，连嘴里也吃到不少。
　　即使是这沙子都已经这么难以处置，若是外面的怨灵一拥而上，怕是更难对付了。
　　云中君紧紧皱眉，再不是之前的轻松模样，现在面临生死关头，她必须全力以赴，严阵以待。
　　此刻她身上残存的是八分的水之妖力，余下的二分妖力在陆云深身上。玄阳掌握的是风之妖力，水无法直接和风对抗，所以关键点在他手中的蒲扇之上，要如何才能分散他的注意力夺取蒲扇？
　　顾离人这时候道：“云中君，我倒数之后，你务必往后闪躲。”
　　“为何？”
　　“信我便是。”
　　云中君抿了抿唇，“好。”以往不太觉得，现在她发觉自己的手中缺了一样武器。在模糊的记忆当中，自己的武器好像是一条会发光的鞭子。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顾离人手中结印，嘴中振振有词，口诀一落，顿时浑身发出银色光芒，摆放在前头的画卷之上，浮现一阵光雾，光雾之中，一头体型巨大，长得像是一只黑熊的东西逐渐显露真身。
　　白溶裔张大嘴巴讶异许久，“这是什么东西？”
　　顾离人见召唤成功，颇为高兴的样子，弯着眼睛道：“这是挡风鬼，顾名思义，它能替我们挡风。”
　　白溶裔道：“鬼无形无影，即使长得高大魁梧，如何能替我们挡住四面八方的怨灵之风？”
　　云中君也有此一问，只不过碍于面子没有问出口。
　　顾离人道：“那边有张古琴，白溶裔，你负责演奏。”
　　“都什么时候了我哪有心情演奏给你助兴。”白溶裔咕哝，嘴上虽不情愿，但还是去了。坐下来的时候在风中凌乱地喊，声音断断续续：“要弹什么曲子？”
　　顾离人看了一眼挡风鬼说：“随便。”
　　白溶裔果然随便弹奏一曲哀婉凄美的曲子，这是他在伙房的时候有位恨嫁的姑娘最喜欢的曲子。
　　白溶裔虽然有一念之间想娶了她，当做行善积德，但人妖是不能在一起的，对彼此都有伤害。最终只好作罢，那位姑娘不知道现在如何了，多好的一位姑娘啊……
　　“小破布，这曲子不够激烈，要节奏快一些的。”
　　顾离人的声音将白溶裔拉回了现实，他迅速转变思路，换了一首行军打仗最喜欢的破阵曲，果然顿时激进了许多。
　　当他抬头看顾离人和云中君望向的方向的时候，才发觉顾离人为何让他在这种时候弹奏，原来那挡风鬼是由琴声驱动，听见了琴声就进行跳舞的一只鬼。动作虽然笨拙，舞姿也极其别扭难看，但在它跳舞之后，确确实实起到了挡风的效果——以挡风鬼为中心的一里地内，再没有怨灵靠近，也起不了大风。
　　白溶裔兴奋道：“果然有用！”只是挡风鬼长得难看，跳舞也难看，此事过后，他要找机会培养培养挡风鬼的舞技，否则眼睛非要瞎掉不可。
　　玄阳真人怒不可遏地瞪着白溶裔：“给我停下！”
　　陆云深自觉挡在白溶裔跟前，护住他。
　　白溶裔有了陆云深这座靠山，得意洋洋：“就是不停，你能奈我何？”
　　顾离人不禁蹙眉：“小鬼阿狗呢？”
　　从刚刚开始就没有见到它，原本和陆云深对战，现在陆云深前去保护白溶裔，但是阿鬼却消失不见了。
　　“你在找我吗？”
　　从头顶之上忽然传来一声低沉的阴冷的声音，“我在这里呢。”
　　声音未落，顾离人还来不及后撤，突然从顶上落下一个黑色物体，直接罩住了顾离人的脑袋，将她包裹住。顾离人眼前一黑，跌坐在地上。
　　“阿鬼，你脱下魂衣罩住了我？”
　　“是啊，我趁着你们忙活的时候偷偷爬到了横梁之上，在你们放松的时候突袭，现在你在我的手中，这件魂衣能够帮我看穿你到底是什么人。如果你是妖精鬼怪，你会显形。如果你是凡人，不出十声，你会魂魄出窍而死。”
　　“阿鬼，你抓我没有用的，我的生死他们不在意。”顾离人在这种时候还能保持从容，嘴角维持着笑意。
　　她的态度让阿鬼很吃惊，“他们是你的伙伴，我看得出来你在他们心中还有一定分量。”
　　“你真的错了，我只是被他们威胁抓过来的一介凡人，如果不是因为我能控制《白泽图》，他们才不会留着我的性命，你忘记了吗，他们都是妖怪，而我是凡人。”顾离人道。
　　“我不信！”小鬼阿狗坚持他亲眼所见的情况。
　　但是云中君却已然晃到了玄阳真人的身边，全然不顾落在小鬼阿狗手中的顾离人。而白溶裔也还继续在弹琴，陆云深站在他的跟前，一动不动。
　　“你看，他们做着自己的事情，没有为我分心。”顾离人坦然道，“即使你现在杀死我，他们也不会为我停留片刻默哀。妖精鬼怪比人纯粹，他们爱憎分明，会大摇大摆地做想要去做的事情，不像人，总是七拐八拐地弯弯绕绕，还要顶着道义的名头去做坏事。既要利，还要名。”
　　小鬼阿狗咬牙切齿，但眼前事实正如顾离人说的一样，这几个妖精鬼怪没有微她有丝毫的迟疑和停留。
　　云中君已然挟持住了玄阳，夺取了他手中的蒲扇。蒲扇到了她的手中，微微颤抖了一下。云中君对着蒲扇道：“还不醒悟？若你向我道歉，我会让你少受一些痛苦。”
　　蒲扇居然开了口，求饶道：“他曾经救过我，求你饶他一命。”
　　云中君不屑地挑了挑眉：“你居然不为自己求情而替一个凡人求情？”
　　蒲扇道：“我本就是你的一部分妖力，回到你身上是我的宿命，而他的生死在你的一念之间，云中君，求您了。”
　　玄阳听到这里震惊，手脚瞬间冰冷，背上冒出一层冷汗。“云中君，你是云中君？！”
　　十年前盛名在外，据说以一妖之力抵抗了数百道士，独闯观离宫，面对三贤和少司命都不曾畏惧的大妖怪云中君？！
　　云中君稍稍偏头扫了玄阳一眼，她并不曾考量自己身份败露的事情，而是在考虑风之妖力的建议。
　　玄阳见她默认，腿脚一软倒在地上，口中喃喃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云中君如何强大自不用再说，她是世间唯一能够修行道术的妖怪，集道法和妖术为一身，她的存在是个例外。
　　在他们交谈的时候，被困在笼子里的道士们纷纷发出惊呼。
　　云中君不悦地瞅着他们，发觉他们爆发出惊呼的原因并不在自己，而在那头的顾离人和小鬼阿狗。
　　阿狗脱了魂衣重新变回孤魂野鬼，漂浮在顾离人的身边。
　　而他所说的用魂衣让顾离人显形的事情也并非虚词，因为顾离人此刻真的正在剥离出七魂六魄。
　　但是她的魂魄却与常人不同，常人的魂魄只会发出微弱的荧光，在魂魄离开身体之后自行消散。而顾离人的魂魄却发出深蓝色的刺眼光芒，能够看见她全身的深蓝色的血脉流动，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只有一个——顾离人是个修行的道士，而且是个道行强盛的道士。因此她离体的魂魄才能聚而不散，而且血脉能够脱离□□继续运行，但此刻流淌在魂魄里面的流动的血脉并非普通的血液，而是曾经修行的道法。
　　“是婆娑大咒……”困在笼子里的一个长胡子的道士哆嗦着说，“这是婆娑大咒凝固了魂魄……这个小画师……他是少司命！”

　　想快点三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