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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盼春来,庆新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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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角落里的亚文忍不住问道:“你俩咋回事儿?总得有个人跳女步啊……”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叔叔坚定的盯着清安,眼神示意他把手挪到他肩膀上去,而清安也毫不示弱地回看着他。
就这么僵持了几分钟。叔叔长叹一声,无奈地把手搭上了清安的肩膀。清安的嘴角迅速地向上扬了起来,然后又很快恢复了严肃的表情。
没想到他俩天衣无缝的配合居然让本来洋洋得意的亚杰和大军呆立原地,只顾着站在一旁观看他俩惊人的表演。
这时电视机里的歌曲已经换成了激烈而性感的探戈舞曲。他俩你进我退,不住地旋转腾挪,几乎完美复制了电视里舞蹈演员的动作。
两个人的动作亲密而默契十足,他们的脸离得最近的时候只有一公分远。
舞曲快要结束的时候,清安搂着叔叔的腰用力地把他往地上一甩,叔叔顺势来了个完美的下腰。
亚杰和大军一边不住点头称赞,一边疯狂的鼓掌。
“东子你深藏不露啊,我看你的腰比我还软!”亚杰难以置信的望着叔叔不住赞叹。
叔叔起身看着清安,他第一次在清安眼里看到了热烈燃烧的火苗,被盯得有些害羞。
他怕其他人看出什么端倪,就轻轻地推了一下清安,说道:“下次该换你小子跳女步了啊!”清安的脸微微发红,他一边喘气,一边轻轻“嗯”了一声,转身就“啪”的一下关掉了电视机。然后他背对着大家,哑着嗓子说:“今天就到这儿吧,已经有点晚了。”
这时大家才留意到天色已晚,大军和亚杰互相道别,便各回各家了。
亚文慢腾腾地走到最后,她临出门前看了一眼还在房间里的叔叔和清安,眼泪突然间就落了下来,然后迅速擦干转身跑了出去,追上了前面的亚杰。
可能早在那个时候,亚文就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了,清安和叔叔之间,那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其他人都走了之后,清安突然回过身来,一边走向叔叔一边把窗帘“唰啦”,“唰啦”地一一拉起。
他的眼里仿佛能喷出火来。他盯着叔叔一步步靠了过去,一把搂过叔叔,把他推到了墙角,然后喘着粗气低声问道:“你怎么还不走?”
清安比他高半个头,拖冬泳的福,最近变得结实了不少,叔叔整个人被清安死死压在墙上动弹不得。
叔叔隔着胸膛都能感受到清安那跳动得快要爆裂的心脏。他的身体热的发烫。
叔叔不敢看清安的脸,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面想推开清安,一面又暗自期待着发生些什么。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清安突然伸手把叔叔的两只胳膊举过了他的头顶,然后用一只手紧紧地扣住了他的双手手腕。另一只手捏着叔叔的下巴把他的脸抬了起来,强迫他盯着自己的眼睛。
叔叔凌乱的目光好像一剂兴奋剂,猝不及防的刺激到了清安。他猛地低下头,用嘴唇,堵住了叔叔的嘴巴。
时而温柔,时而粗暴的一个绵长的吻,有些攻城略地的意味,只把叔叔吻得一阵腿软。如果不是靠在墙角,他估计站都站不稳了。
叔叔暗自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声,“没出息”。
清安原本捏住叔叔下巴的那只手,突然往下一挪,用力的扯了下叔叔的衣领,然后顺着衣领往下,一路蜻蜓点水般,一颗一颗慢慢地解开那些圆圆的纽扣。
叔叔整个人也不住地往清安那边靠过去,清安身上的味道不断的刺激着叔叔的身体。
清安扣住叔叔手腕的那只手力道更大了,在叔叔口腔内四处作乱的舌头撤了出去,开始向着其他地方发起攻击。
他的吻开始不断向下游走。
脸颊,耳根,脖颈,喉结,锁骨,心口……
正当两个人情难自已地纠缠在一起时,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刺耳的鞭炮声和小孩子们嘹亮的吵闹声。
他们被惊得迅速分开。清安和叔叔都被吓得脸色煞白。那一次围观游街时听到的刺耳的喇叭声开始在叔叔的耳边反复回响。
叔叔迅速扣好自己的衬衫,身体也迅速冷静下来。
叔叔望着清安有些颤抖的背影,听着他那粗重的喘息声,他明白清安此时和他的感受是相同的,那次游街里的一幕幕应该也在他的内心狂轰滥炸着。
清安背对着叔叔沙哑着说了句:“看来新年快到了……”
叔叔转过身去,走到清安背后,伸出双臂,温柔地抱住了他。
清安好像对于自己刚才的失控十分自责,他突然狠狠的扇了自己一个耳光,背对着叔叔说了句:“对不起。你先走吧。”
叔叔轻轻摸了摸清安的脸颊,把下巴抵在他的颈窝里,又抱了他好一会儿。等到清安的呼吸恢复了平稳,叔叔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没关系的。希望今年我们也可以平平安安。”说完,叔叔轻轻吻了下清安的耳尖,转身离开了。
其实叔叔始终没有告诉清安他迷恋那首被盗录了好几遍的歌的原因:因为那首歌的旋律,总能让他想起清安那张干干净净,清清淡淡的脸来。
当晚回到家后,躺到炕上的叔叔开始反复回味刚才的片段,不断的刺激着自己的身体,几个回合结束后,他无力的摊在炕上,陷入了巨大的空虚和悲哀之中。
他不知道清安是否也是如此,无论从精神上,还是身体上,都饱受着折磨。
想到这儿,他只觉得这夜实在太黑,黑的让人绝望,然后无声地流下了两行眼泪。
第二天一大早,叔叔就被奶奶差去小卖部打酱油。叔叔一路风驰电掣般杀到小卖部,一抬头就看见清安靠在公共电话那里和谁打着电话,脸上罕见的露出了有些孩子气的笑容。
一看到清安,叔叔的脑子就不受控的开始循环播放昨晚的画面。他强行冷静下来,但又升起一股旺盛的好奇心,于是他轻手轻脚的凑过去打算一探究竟。
清安一见是他,白瓷般的脸瞬间变成了淡粉色,然后他连忙对着电话里说了句:“长途挺贵的,那就说到这儿了,别忘记了。再见。”就快速的挂断了电话,慌张地问道:“你听到什么了?”
清安这么一问,叔叔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点燃,脑子里瞬间冒出了无数个光怪陆离的猜想。然后他打算“炸”一下清安。
叔叔抱着手臂,似笑非笑的看了眼他,阴阳怪气的问道:“你说我听到啥了?是不是又是哪个班的班花儿给你打电话?”
清安一听,悬着的心反而放了下来,长吁了一口气,然后伸手使劲的揉了揉叔叔的头发,笑着说:“你脑子里整天想些什么啊,我是在和我妈通电话。”
叔叔一听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挠着头说道:“我逗你玩的,只是你一年到头也不给你妈打个电话,所以我才没一下子就猜对,不然就凭我这脑子,切。”
清安一想到自己那几年来都没回过家,只知道寄钱和偶尔给他打个电话的老妈,心里有些苦涩,苦笑道:“偶尔也会打给她的,毕竟我还是她儿子。”
叔叔最见不得清安不开心,连忙岔开话题,把酱油瓶子对着清安晃了晃,道:“我妈又让我帮她打酱油了,走走走,陪我一起吧。”
打好酱油后,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一起往家走。清安几次欲言又止,后来终于鼓足勇气道:“昨天的事……”
气氛突然窘迫和尴尬起来,叔叔连忙回道:“别提了,算了算了,哈哈……我都不在意,你看你那婆婆妈妈的样儿。”叔叔边说边抬头看天,耳根发红。
“是我冲动了,我们以后还是……多多注意……”清安越说声音越低。
叔叔赶忙接过话头:“对对对对!小心驶得万年船!等以后我们有本事了,离开这里,想怎么着都成!”叔叔本意是想缓解尴尬,但是说着说着,两个人都情不自禁的想到了那天没有继续下去的事情,脑海里突然开始想象“怎么着都成”的画面来……然后两个人的脸同时红到发烫,红到快要冒血。
于是他们就肩并肩,一人顶着一张大红脸,默默的往家走着,越走越快,越走越沉默。终于,他们好不容易走到各家房门前,两个人随便说了句:“到了。”就快速闪进各家院子,“嘭”的一声关紧了大门。
叔叔背靠着院子大门,把酱油瓶紧紧搂在怀里,只觉得心脏快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脸烫得快要崩开。
这时奶奶突然从屋里走出来,看到叔叔满脸通红的呆愣愣的靠在门上,赶紧跑过来用手摸了下他的额头。
“没发烧啊,是不是穿少了?快进屋,可别着凉了。你这孩子,出门也不说穿件外套。”边说边接过他手里的酱油瓶,拉着叔叔进了屋。
每年,奶奶都会提前一个多月准备年货。那个少言寡语的小老太太,每年春节都会特别用心的为每个孩子准备红包,新衣服。家里都会被奶奶装扮的喜气洋洋,年味儿十足。
就算在困难的年代,买不起的东西,奶奶就自己动手做。没有新衣服,就把旧衣服翻新绣上些新的图案。
窗花,对联,也都亲力亲为。
不管怎样,年,她都会郑重其事的准备,好像这个年过得越郑重,这接下来的一整年,也就越顺当。
自从清安老妈去了日本之后,即使阖家团圆的日子,他们家也是爷俩儿相依为命。两个大男人,凡是都是凑合为主,在外人看来,也着实冷清得让人心疼。
奶奶是个心软的人,忍不住去和爷爷商量,想让他们爷俩儿今年过来和他们一起过年。爷爷其实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一听连忙点头。奶奶话音刚落,爷爷已经冲到了清卫国家,不一会儿就风风火火的回来了。
“今年一起过年!就这么定了,他们爷俩儿也没客气。哈哈,看来今年能更热闹。”
爷爷也是个爱热闹的人,奶奶平时不爱讲话,老爸在家里也是几乎一言不发,整天黑这个脸好像全家人都欠了他的。叔叔倒是爱闹腾,但是也和爷爷聊不上几句。所以爷爷平时在家里,总觉得一肚子的话说不出来,憋屈得很。
这回可好了,爷爷一想到今年过年家里多了两个人陪他聊天,还能有人陪他喝喝小酒,就觉得美滋滋的。没想到一把年纪了,也变得跟小孩子似的,掰着指头盼起了年来。
很快,大年三十儿就到了。按照东北的习俗,大年三十儿的上午,要全家出动熬浆糊,贴对联。
叔叔和老爸两个人一声不吭,随随便便把福字往大门上一糊,就各自跑开了。老爸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野了。而叔叔则是急匆匆跑到清安家里,帮着清安他们贴起了对联。
他和清安一左一右,端端正正的在大门上贴了一对福字,两个人都被那红彤彤的福字所感染,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笑,认认真真的互相道了句:“过年好!”
爷爷站在大门前,看了看自家大门上歪歪斜斜的福字,又看了看隔壁老清家大门上端端正正的福字,叉着腰揶揄道:“东子我看你这胳膊肘都要拐到老清家了,你干脆跟他爷俩儿过得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叔叔心里暗自说了句:“我巴不得咧。”然后偷偷瞄了一眼清安,对着他吐了下舌头。
清卫国连忙提着两瓶白酒一路小跑到爷爷旁边,他比爷爷足足小了十几岁,所以对爷爷特别尊敬。
“来来来,这是别人送我的白酒,也不知道好不好,我也喝不出来好坏,放了好久了,您来品品,您可是喝过好酒的人。咱俩,今儿个不醉不归!我陪您到底!”
爷爷“哈哈”大笑了几声,和清卫国有说有笑的就进了屋。
贴完对联,奶奶就开始准备年夜饭。
年夜饭一般是大年三十下午两点左右开始吃。那一年,奶奶做了一桌子的好菜,爷爷和清卫国推杯换盏喝得好不痛快。
叔叔和清安吃的有滋有味,趁老爷子高兴,也跟着抿了两口白酒。叔叔面不改色,清安却一下子红了脸。爷爷指着看着几个孩子一溜烟儿的功夫,已经长成了能喝酒的大小伙子,感慨万千,酒一杯接一杯下肚儿。而清卫国看着儿子那难得的大笑,也欣慰的多喝了几杯。
在这难得的时刻,能够互相陪伴,叔叔和清安都特别珍惜。那顿饭也成了他们记忆中,最幸福,最记忆犹新的一顿年夜饭。
不过那一年唯一闷闷不乐的人是老爸,吃过了年夜饭,爷爷就禁止任何人随便出去瞎晃荡了,老爸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和爷爷对着干。
吃过年夜饭,大家就开始着手准备半夜的那顿“接神”水饺。叔叔包的水饺又长又弯,不仅难看还露馅儿;而清安包的水饺弯弯的胖胖的特别可爱,而且特别有辨识度。
后来吃水饺的时候,叔叔只顾着挑清安包的水饺,在盘子里翻来覆去的挑挑拣拣,被爷爷骂也只当耳旁风。
叔叔就是觉得清安包的水饺比别人的好吃,吃多少都吃不够。
当晚八点整,春晚准时开播。
老杨家和老清家所有人早就齐刷刷的守在电视机前等候多时了。
时至今日,叔叔都还清楚的记得那一年春晚上的很多节目。《请到天涯海角来》、《天仙配》、《回娘家》、《阿里山的姑娘》这些歌儿现在也能张口就来。
小品《羊肉串》更是把叔叔笑出了眼泪,就连很少捧腹大笑的清安也笑的满脸通红,俩人只要一笑起来,就会不约而同的看向对方。
快到零点的时候,叔叔和清安主动请缨去点“接神”鞭炮。
清安托着一挂长长的鞭炮走在前面,叔叔从爷爷手里接过一根点燃的香烟,随后冲到了院子里。
那香烟眼看着就快灭了,急的叔叔赶忙送到嘴里猛吸了一口,然后他就被一股浓烈刺激的烟气呛的眼泪直流。清安在一旁无奈的笑着,他把鞭炮挂在墙上一个突出的砖块上,接过香烟麻利的点燃了引信。
引信一燃起来,清安就搂着叔叔向后退了几大步。紧接着,他条件反射般的快速伸过双手替叔叔捂住了耳朵。
叔叔反应过来之后也迅速伸过手去替清安捂紧了耳朵。
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的,替对方捂着耳朵,满脸幸福的笑着。
在鞭炮声声中,在烟尘滚滚里,一起迎来了农历新年。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