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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情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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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曹环抛下了慢悠悠走着的姜启,跑向了山崖边,用力喊了出来。
不一会,传来了阵阵回音。
以后的日子里,姜启经常还会想起这个冬日,山间积雪因午间日光照耀而消融,寒风冷峭,淡黄色的腊梅花开得正茂,少年回头而望,发带与散着的碎发一同飘扬着,笑眯眯地问他:
“许恪言呢?”
那一瞬间他觉的自己心脏像是漏掉半拍,迈出的脚忘记要踩下去,走了二十年路的人差一点被自己绊倒,那笑着的少年慌忙伸出胳膊接住了他,还调笑着:“我是比你大,也不必行此大礼。”
姜启掩饰性地咳嗽一声,放开了曹环的手,从什么时候开始,连和男子握手都会燥热了?
他一面为自己极有可能也会成为一名断袖而慌乱,一面为能和看一眼就想笑的人朝夕相伴而欣喜。
“这次就不叫他了。”去京师免不了和太子打交道,姜启不愿再将许恪言置于太子眼皮底下,否则万一太子依然对许恪言存有什么想法,自己身单力薄,决计不是东宫的对手。
很奇怪,太子向他表白几次,他却从没有放在心上,觉得他只是玩玩,可太子也只是顺嘴提了一次许恪言,却让他记到现在,时刻提防着不能让他们碰面。
“怎么,想他?”
“我高兴都来不及。”曹环随手摘了头顶一枝梅花,放于姜启掌心,“他不来啊,就不会有人管你管我,那我不就可以对你为所欲为?”
“该做的都做了,你还能干什么?”姜启难得没有面红,回了一句,而后又举起了手中长着三朵梅花的树枝,“这算是,定情信物?”
这倒是让曹环有些诧异,他竟然没有逃避这个话题,还这样直白的问了出来。
这让他原本想要调笑的心态不由得变得严肃。
曹环收起了笑容,走到了姜启身边,他用自己尽量温柔的目光扫过姜启的脸颊,定格在了双眼——无论看多少次,这都是一张完美符合自己审美的脸。
“你愿意吗?姜启,爱我,陪我。我不求与你天长地久,只愿能活一时,享一时之乐。”
姜启如同被蛊惑一般,缓缓地点了点头。
头却慢慢向着曹环靠近。
就在曹环已经做好准备迎接一个定情之吻,眼睛几乎要完全闭上时,对面那人嘴角却咧开来:
“好香啊。”说完还近乎陶醉地将手中梅花置于鼻下,之后便挑起了眉看向曹环。
此情此景,使得曹环狠狠闭上了双眼,深吸一口气,大声吼了一句:“哪里香?!”
姜启百思不得其解,曹环怎么就突然生了气,以至于午饭都没吃,一个下午都没有搭理自己。
客栈分为双人间和三人间,姜启把自己和曹环安排在了双人间,之后就去各个屋安排一些日常军务,再回到屋已经傍晚。
刚推开门,曹环就睁开了眼。
“吵醒你了?”
“香醒了。”
果然,你也觉得香,中午却不承认来着。姜启这样想着,笑着将手中的梅花茶递了过去,举在曹环面前。
曹环却没接,他一直盯着杯中的梅花,闻着熟悉的味道,渐渐地湿了眼眶。
“怎么了?”姜启手足无措,手中茶杯放也不是,举也不是。
曹环停顿了一瞬,将那杯茶一饮而尽:“没事,好喝。”
“好喝就行。”姜启面不改色,心里却已经决定天天泡茶给曹环喝:总算知道一个他喜欢的。
阿喜找了一天都没有找到曹环的踪迹,天黑之前在肖府门前思索再三,还是否定了要去找许恪言的念头。
刚准备抬脚进大门,就看到了门外大街上正向她走来的许恪言。
她没有犹豫,扭头就进了门。
“阿喜。”
她脚下没有丝毫停顿,想要快步走掉,却被拉住了胳膊。
许恪言小跑了几步才拉住阿喜,有些尴尬地说道:“我知道你们都不想见到我,只是阿喜,求你看在相识多年的情分上,代我向黎一道歉,行吗?”
阿喜冷哼一声,扭过了头。
“我昨天酒喝多了,不知道怎么就……”
“你不是与肖公子感情好吗?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许恪言慢慢放开了阿喜的胳膊,有些难过地喃喃着:“沉南……”
忽而又猛地抬起了头,有些急切地问阿喜:“沉南呢?”
阿喜眼泪都快掉出来了,瓮着声音说:“你还敢问,肖公子又昏迷了,小姐还怀着孕呢,这日子可怎么过?”
“又昏迷?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你在酒里下了什么药,好让你对小姐动手动脚的……”阿喜火气上头,说出的话也不经大脑,发现有些刻薄后,立刻住了嘴,抬眼观察着许恪言。
许恪言却听得愣在了原地。他突然想起上一次也是自己与沉南饮酒之后他便昏迷了,难不成……
是有人在栽赃陷害自己?
阿喜其实从来也没怀疑过他,就推了他一把:“你走吧,不要再来肖府了。”
停顿一瞬又道:“如果你还有良心与歉意,将曹环曹大夫叫来,他晓得该怎么救肖公子。”
许恪言木然地张了张嘴巴,很久之后才发出了一个音节:“好。”
此时阿喜已经走远了。
他连忙去将义父的东西快速收拾完就去了将军府。
“什么?去了京师?”
许恪言站在姜府门前,惊异于姜启竟然不与自己打招呼就走了,而且还带了曹环。
他没有思考,直接雇了辆马车赶往京师去找曹环。
半个月后,京师。
“姜启,这院子真不错。”曹环看着眼前一所很久没有人住过的院落,连大门都被织满了蜘蛛网,木门上的合页铜钉早已生锈,甚至连门锁都没有,也不知多少年没住过人。
“白白,开门。”
曹环一声吆喝,白白的鼻子向前拱了一下打开了门。
这确实是一间大院子,东西北各有两间房,之后姜启与曹环住进了正房,又挑了几名贴身侍卫住到东西房,剩下的就与中央禁军常住了。
日子过得极其惬意,姜启日日早起去练兵,曹环不愿去那枯燥的地方干坐着,就日日在家看书,遛狗,种花。
起初两人还各自一屋,第二日曹环就以太冷了为由睡到了姜启屋。
姜启本着他不发病就万事大吉的原则,逐渐接受了他与别人同榻的不适感——尤其是那个人睡觉还喜欢张牙舞爪,翻来滚去。
那一日天气很好,日头高照,气温似乎有一丝要转暖的迹象,曹环将厨房搬到了院子里,搭起了火,开始炒自己最拿手的油爆肉。
他专门开着晾烟的大门未关,隔着烟火、热气,曹环朦胧间看到两人一前一后进来了。
前方走着的那人是那么熟悉,多少年未见了呢?
“师父。”曹环手中的木勺掉落锅中,肉片也因为长时间没有翻炒发出阵阵焦糊的味道,滋滋作响。
“阿环,”云景没有寒暄,直奔主题,“我们找到了解药,只是需得用……”
“姜启的心头血。”未等他说完,曹环将话接了过去。
“你、你知道?”许敛也发出了疑问。
“早在乌平就看到过了。这些年读书未过万,千卷总也有了,不至于连自己都救不得。”
“好,之前我不愿去试,总觉得这样几乎算是以命抵命,可眼下我找到了止血灵丹,只需十滴血,再服下药丸,患处撒以金疮药,必不会出什么岔子。”
曹环垂眸摇了摇头,虽然在笑着,可抬起眼时却是不容更改的坚定。
“我已经试验过了,你放心。”
“师父,以他性命冒险的事情,我是不会同意的。况且医书那么多本,我不信找不到其它法子。”
云景看着曹环,皱了一瞬眉,忽而又想明白了一般叹了口气。
他抬起胳膊揉了揉曹环的发顶:“你长大了,你做主吧。”
“师父,我很想你。”
云景却渐渐分开了他凑上来的身体:“阿环,适应分别才能真正独立。”
“是是是,师父这就不走了吧?与我们住些日子?”
云景一抬脚走向正房:“可以,收拾一间屋子出来吧,我与他住一起。”
“得嘞。”
曹环的嘻笑声传出门外,传入倚墙而立的姜启耳中,为什么呢?唯一能让自己活下去的办法却不愿意去试?
本来担心曹环一个人闷赶回来吃饭的姜启又沿着原路返回,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着:他不是因为我能救他而与我在一起?
另一个念头油然而生:他是真的爱我!
可是到底喜欢我什么?
姜启一整个下午都心慌意乱,结束练兵后就与一帮兄弟们吃了晚饭才回家。
本以为会听到热热闹闹的声音,哪知推门而入后还是只有曹环一人坐在院中等着他,一如以往。
“今天这么晚?”
“嗯,吃过了。”
曹环眼看着姜启迈着一深一浅的步子走过来,正要起身翻看他腿脚的时候,一阵酒气袭来,自己被姜启圈了起来。
“你喝酒了?”
姜启两只手托在曹环的摇椅两侧,心底清明一片,眼中却含糊黏连地看着曹环。
真的是疯了吧,他现在觉得曹环微微后仰着脑袋的样子,和他略带鄙视的眼神都无比性感,姜启像是撒娇一般哼唧着就凑近了曹环,打算在他脸上啃咬一番。
此时的门外却传来了其他房间弟兄们归来的叫嚷声。
“都喝多了。”姜启朝着曹环笑笑,然后拉着他进了房间。
“你就这么带你的手下?明天都起不来了怎么办?”
“到点不来扣军饷。”
姜启连推带拽地把曹环放倒在了床上,自己脱了外衣后也覆了上去,用手捂住他又要开口说话的嘴唇。
“阿环,你想我吗?”
曹环没理他,用双手推着姜启,怎奈对方只着一件单衣的身体十分硬朗具有手感,他第一推动不得,第二也舍不得推了。
倒不是不能接受与他这么亲近的距离,只是这么一来,自己莫名奇妙成了被压的那个,他还比自己小!
“姜启,启啊,多多!”曹环的声音淹没在了姜启手中,“你得先放开我让我说话啊!”
姜启似乎听懂了他的意思,乖乖放开了手。
曹环深出了一口气,用力亲了一下姜启不满足的脸:“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姜启却笑不出来,他知道曹环只有师父这一个亲人,可他那样的语气说着想他,还是让自己很不舒服。
他平时看起来很黏人,可不论分开几天,也从没说过我想你这样的话。
曹环的吻逐渐从脸颊滑向了眼睛,鼻尖,落在了嘴唇,辗转、流连,一下一下,试图安抚姜启不知为何突然烦躁的心,
姜启此时心如鼓擂,没有听到屋外任何声音。
许恪言风尘仆仆赶来,好不容易打听到了这个地址,来时却已至半夜,大门紧闭,只听得里面人烟嘈杂,有人大声说话,有人大声笑,根本没人理会他那微弱的敲门声。
所幸极寒的天气已经过去,他身上穿得也很厚,就门外拢了些干柴生了火,姜启起床一向很早,自己也就坚持两个时辰而已。
许恪言搓着手,看着微亮的火星慢慢燃烧成了簇状的火光,听着噼啪的火声,发现里面的说笑声停止了。
大约是睡了吧。
咣当!
这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十分清亮。
一群醉鬼……许恪言这样想着,半眯上了眼靠在树上休息。
“什么东西掉了?”曹环半喘着气问道。
“烛台吧。”姜启将曹环伸出去的手拉了回来,小心地从曹环身上下来,躺在了旁边,支起了胳膊看着曹环。
”姜启,商量个事呗,你看咱俩在一起是我提议的吧,我这年纪又比你大,其实更适合去关爱你……”
“疼吗?”姜启打断了他,语气与表情都堪称温柔至极。
“你说呢?”曹环幽幽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