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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昏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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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恪言比肖沉南小一岁,是肖府管家收养的义子,因从小作图天赋了得,作战时跟随镇北将军作随行画史,休战便在池香镇开他的茶舍。
“不好意思,我家公子今日有客,不作画。”一个打扮清丽的淡蓝衫姑娘对包厢内饮茶的客人说道。
“平日十两银子,今日我出百两行不?我这难得纳妾,想为她画一幅,挂在婚房。”
“纳妾都这么隆重,百两博美人一笑,阁下也是情种。”
扇子哗啦一声,众人抬眼望去,说话的是一位穿着蓝色衣服的男子。长相清淡,此刻没什么表情。
素闻言公子喜爱蓝色,果然连发带都配了蓝色。
“言公子,我大老远赶来,排队都排了三天才轮到我,眼看婚期将至,行个方便,价钱好说。”那客人言情真挚。
“实在是不方便,对不住了。”许恪言向那桌客人说完,又扭头向身旁的姑娘说道:“青儿,这桌免单。明日这位公子若来,将他排在第一个。”
话音刚落,门外走进两个年轻人,女的明艳活泼,男的温润俊雅。
许恪言一直没什么表情的面上终于有了几分神采,笑着迎了上去:“黎一,沉南。”
“恪言,今天生意很好嘛!”黎一一边上楼梯一边笑着。
“想吃什么?让青儿去说一下。”许恪言挨着黎一向上走,悄悄将手背在了身后掩饰自己的情绪。
“今日就不吃午膳了。”肖沉南接了话。
“嗯?”许恪言笑着的表情僵了一下。
身后突然一阵脚步声,打乱了三人的谈话。
“孟姑娘。”来人用双手奉上了一个用红色礼盒包裹的东西,“我家公子与小姐今日无法赴约,特送生日礼物来,祝姑娘生辰快乐,健康平安。”
“好,替我谢谢他们。”孟黎一开心地接过礼物。
“恪言,今天我家去孟府提亲。”看着那人走了之后,肖沉南说道。
言简意赅。
三人走到二楼包间后坐了下来,桌上放着早已备好的茶。
“唉,本想着来告诉你们这个好消息,现在多多和小宛都不在……”黎一一只手托着腮,一只手把玩着手里的茶杯,“你与他们见得多,恪言,再碰到的话你来转告好了。”
黎一的手放了下来,两手捧着茶杯看着许恪言,笑眼盈盈。
“嗯……”许恪言微愣,他觉得口舌干燥,低头喝了一口茶笑着问:“那婚期定了什么时候?”
“大概三个月后。”
“好。那我提前恭贺新婚之禧了。”
许恪言当晚去了肖府看自己义父,准备离开的时候被肖沉南硬拉着吃了晚饭。
肖府上下都弥漫着喜庆的氛围,许恪言只觉得自己与他们格格不入,他自小就很难融入别人,不是不想,而是不会。
久而久之,也就更懒得与别人交际。
他很感激仅有的几个朋友,他们是除了义父之外仅有的对自己好的人。
当然,他能融入大家,无非也是因为肖沉南,否则以自己的身份,哪里能结识这些人。
肖沉南对他一直很好,自己与他一同长大,他看得一清二楚,面前与自己共饮之人,甚至都找不出什么缺点,自己拿什么和他比?黎一嫁给这样的人,自己应该开心,可,怎么笑不出来呢?
肖沉南今天也很开心,他并未察觉到许恪言的异样,二人谈天说地,整整聊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肖府却炸了锅。
“大夫,怎么回事啊?昨天还好好的!”
“肖公子这病怪异得很,脉象正常,人却神志不清的,怕不是…”
“是什么你倒是快点说呀。”肖仁延十分着急。
“中邪了吧。”
“胡说八道,好端端的,怎么会中邪!”
那大夫眼见肖仁延的火气又要窜上来了,连忙告退。
“老爷,传闻白云山有位修道高人,或许可以试试。”
“试试试,试什么试?”肖仁延一掌打掉了管家的帽子,管家手忙脚乱的接住帽子,又举到头上,端端正正地戴好。“你还不快给我再找一位大夫过来!”
“好的。”这位管家甚是好脾气,若不是在肖家这么多年,绝不能心平气和地走出去吩咐下人寻大夫。
日头渐渐升高,烧得人越发焦躁。
肖沉南却没有一丝要醒来的迹象。
眼看着最后一点日光都要下去了,肖府也渐渐再无大夫进出,门口显得格外冷清。
屋内肖家二老守在肖沉南榻前。
他闭着眼睛,就好像是睡着了,面上本就清晰的线条愈发明显。
沉南从小就很听话,没有遗传他爹的半分嚣张跋扈,肖仁延的岳丈也感叹,这家伙命里竟有这么一个模样又好品性又温良的儿子……肖夫人回想着儿子小时候,不禁悲从中来。肖仁延也只能在一旁叹气,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期盼着或许明天他就自己醒来了呢?
天色渐暗,刚入夏的夜晚是极舒服的,黎一独自坐在院中,时而无聊地摆弄着手里的花,时而抬头数数星星。
自己即将出嫁这件事情让她欢喜不已,却也害羞担心。一想到肖沉南要来迎娶自己,黎一双颊悄悄爬上了红晕,她将花一扔,决定不再胡思乱想,进屋睡觉了。
黎一晚上并没有睡得很踏实,她梦到自己和沉南被人追杀,他们跑啊跑,她亲眼看着护在自己身前的肖沉南被人劫走了,吓得她一直在叫喊,终是把自己叫醒了。
仔细想来,沉南一天都没有找她,也未去肖家酒铺。
也许是在忙着筹备婚事吧,黎一安慰着自己,又陷入梦乡。
“小姐,小姐!”阿喜一大早就跑到了黎一的房前,砰砰地敲着门。
“怎么了啊?”黎一慢腾腾的打开门,揉着怎么也睁不开的眼睛。
“出事了!小姐,我刚才去集市买东西,听说肖公子昨日病倒了,到现在都没醒来呢。”
“什么?”黎一瞬间清醒了,瞪大了眼睛,“不行,我要去看看。”
她立刻起身穿衣服,套好鞋袜就立刻冲出了屋外。
“黎一。”就在二人准备出门时,孟老爷出现了。
“沉南的事情我们也刚刚听说,我与你母亲现在准备去看看。你呢,就留在家里。”
“为什么!”
“你又不是大夫,去了有什么用?我们回来会与你说他的情况的。”
“不行,爹爹,我要去看他。”
“你们已经订婚,现在去肖府,不合礼数啊。”孟老爷不容置喙的语气让黎一哑了嘴。
“那带上阿喜吧。”
于是孟老爷带着自己夫人和阿喜去了肖府,临走前还不忘吩咐身边的人:“看住小姐,不能让她逃走。”
“哼!”黎一生气了,故意将脚步跺得很响进屋了。
肖沉南依旧昏迷不醒,却没有一个大夫查得出是怎么回事。
“老爷,如今之计,只能将计就计。”管家十分耐心地向肖老爷说道。
“你给我闭嘴,中邪这种邪门歪道的事情,我是永远不会相信!”肖仁延十分不耐烦。
匆忙赶来的孟老爷只看到这主仆二人在窃窃私语,一个似乎很不高兴,另一个却始终面带微笑。
只能转身与肖夫人商量着哪里有医术高明的大夫,不管有没有用,都得试一试。
“我明天亲自去,不管有多难,非得把他们请来!”肖仁延听见了又大着嗓门叫嚷着。
湘意娘为了自己儿子,最终也没有反对自己夫君一把年纪还得在外奔波求人。
“那我明天也带人去别处打听打听,能多请一个是一个。”孟老爷道。
这一句话把肖仁延感动了,差点抹眼泪。
他一把抱住了对方:“孟兄,我肖仁延能结识你这样的朋友,此生无憾了。”
“哪里话,咱们是亲家,不就是一家人吗!”
孟家二老待到了接近晌午才离开,临走时,管家悄悄和阿喜说:去白云山找云景。
“白云山?”黎一满脸疑惑,“这是什么地方?从未听说啊。”
“你去打听打听。”
“好。”
这云景沉迷道家学说,一心修道。他喜爱游山玩水,又爱好打抱不平,救过的人数不胜数,可因此得罪的人也不胜枚举,但他收的徒弟只有曹环一个。
十三年前,云景从尸横遍野的曹家捡来不到五岁的他,当时他被父母藏在了隐蔽的地下室,由于长时间处于地下,氧气已经极度缺乏,只能一边哭着一边用自己小小的拳头敲打周围的石壁,希望自己的爹娘来救自己,他等来的是打开天窗以后刺眼的日光和一张温和俊朗的脸庞,他将他抱起,问:
“你唤何名?”
他看到了流血已然断气的爹娘,哭声越来越大,却还是回答:
“我叫曹欢,欢乐的欢。”
“好,阿欢,跟我走吧,不必记恨杀你爹娘的人,冤冤相报永无尽,能够快乐洒脱的活着,才是幸事。”
阿环在学习左传的时候,便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曹环,结草衔环。
“阿环,今日习武如何呀?”云景话音刚落,只见面前飞来一块超速行驶的薄饼,云景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接住了:
“略有进步。”
“只是略吗?”阿环的脑袋一垂,好不丧气。
“你平日里经常研究药材,并没有把心思放在习武这里,我想着日后总不能一直在你身边,因此要让你多加练习,以后免遭侵害。否则,你志不在此,我也不会勉强。”
“师父您要去哪?”阿环一脸茫然。
“你……哈哈哈哈哈”云景对阿环这找重点的思路很是无奈。
“罢了罢了,顺其自然吧,怕是日后自有你的福气。”
云景带着阿环在这甪山呆了十几年,他一心向道,却也从未遇到神人点拨。
白云村的村民只知那山上住着一位道人与一位医术并不高深的年轻大夫。
这日,白云村突然驶来了一辆马车,马车旁还有一位器宇轩昂的年轻人骑着马,他看起来年纪不大,却有着生人勿近的冷冽气质。
这少年棱角分明,眼睛很大,鼻梁很高,并不薄的嘴唇紧闭着,趾高气昂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任谁看了第一眼都会觉得此人不好相处,见了要避让。
“据我所知,这里就是白云村,再往前走一会就要到了白云山。”他用低沉的嗓音说道,黎一撩起马车的帘子和他说话时,他立刻露出了一个笑脸。
“你太厉害了多多!要不是你啊,我们真不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找到这里来呢。”
姜启闻言后扬起下巴,脸朝黎一撑起了眉毛,可爱极了,黎一笑了笑:“阿喜,我们下车吧。”话音刚落就跳下了马车。
阿喜还怔怔的望着姜启准备下马的侧脸。
他鼻子很高,鼻尖却很翘,笑起来的时候能看到左侧一颗并不明显的小虎牙,刚好有阳光打在他的脸上,暖暖的黄色光晕渲染着姜启的脸庞,让他的睫毛看起来又密又长,眨眼的时候忽闪忽闪的。
“嘿,”姜启在阿喜眼前打了一个响指,“想什么呢,还不下车。”
“哦哦,”阿喜满脸通红,赶紧下了车。
三人挑了一家人特别多的酒馆,便进去了。
“你们找他啊,他一年都不在家呆几天的,即使你们上了白云山,也难见到啊。”
“兄台可有法子?”姜启笑眯眯地递给店小二一块碎银。
“嘿嘿,这个嘛,不知几位客官要点些什么菜?”小儿慢悠悠的将银子塞入怀中,继续问。
“把你们所有的招牌菜都上来,拣最贵的!再来十斤最纯的葡萄酒。”姜启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说道。
“全部分给在座的各位。我们三人初次来到这里,感谢店家的好酒好菜。既然在这葡萄园与大家相遇,那就是缘分,若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也盼各位多担待了。”小二转身离去的同时,黎一站了起来,向大家说道。
“姑娘豪气,那大伙也就不客气了。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我们白云村别的没有,就是啊,每个人都揣着一颗真诚待人的心。”角落的一位上了年纪的大哥说道。
正好小二端着许多开着盖的酒上来,姜启便站起来倒了一杯说道:“那就先干为敬,各位慢用。”说罢就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