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酒待君归》果卷

5、无情辗

　　垣铮是在自己的卧房里醒来的，醒来时屋内烛火微跃，屋外天际已开始泛白。

　　不远处，倩熙一袭红衣倚在窗边，正单手支颐眺望着窗外幽森夜幕，不知在思忖着什么。

　　见垣铮醒来，她过来扶他坐起，一如既往清浅笑道：“大人昨儿蓦然在后院昏阙，真是吓到倩熙了呢。

　　好在大夫说大人只是近来夜不能寐，心身疲乏，踏实睡上一觉便平安无事，这才让倩熙心安。”

　　话罢，倩熙端起一旁尚有余热的清粥吹了吹，奉至垣铮手中，继续道：“大人一日未曾进食，不宜油腻，暂且先用些清粥果腹。”

　　倩熙起身，福身过后便去吩咐人准备垣铮上朝的衣饰。

　　垣铮怔愣看着眼前的一切，竟觉有些似曾相识之感。

　　不过他倒忆不起来倩熙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喜欢上了这耀眼的海棠之色。

　　他遥记得刚见倩熙那会儿，倩熙极爱素雅之色，白衣素裙，发髻轻绾，如佳人遗世独立。

　　便是那日阿楚生辰，她为阿楚亭中舞剑，亦不过穿了一件淡紫色软烟罗，举步间环佩作响，剑气如虹，清雅又灵动的模样。

　　如今这海棠色的裙裾……无端压得垣铮喘不过气来。

　　垣铮明白这皆是他夜夜梦魇所致，与倩熙并无干系。

　　可当准备进宫上朝，路过倩熙身边时，对倩熙脱口而出的却是：“今后……这海棠色的衣物便不要再穿了。”

　　说罢，不等倩熙作声，径自出门上朝去了。

　　直至夜幕降临，他才从梁帝的御书房出了宫来。

　　倩熙与府中侍从一道站在门口迎他，素衣白裙，眉眼清浅带笑，如墨的长发仅用一只玉簪绾在头上，素雅又大气。

　　“大人。”

　　垣铮脚步顿了顿，左思右想，仍是自怀中取出珠钗递至倩熙面前。这是他下朝后亲自到磨玉坊选的，素闻京中女子最是喜爱，做为自己今早无理冒犯的赔礼。

　　不想倩熙看一眼，却只是摇头笑了笑，眼里闪现的失落快得让垣铮无法察觉。

　　“谢大人厚爱，叨扰这些时日，倩熙也该离开了。”

　　“你要走？”垣铮一愣，诧异看她，“去哪儿？”

　　倩熙垂眸抿唇，“天大地大，处处皆是家，自是要回到该到的地方去。”

　　倩熙低眉，俯身向垣铮深深致谢，不等垣铮发话便离开了。

　　垣铮低眸瞧着手里未曾送出去的珠钗，心中莫名浮现起了一丝丝的躁意。

　　他想，这大概是因倩熙是阿楚留在自己身边的最后一丝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