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强文里的炮灰妹妹》竹洒

15、浮生若梦

　　三十年了，她的眼中早没有当初的执着倔强，姬瑶策马走在马车之前，脸上阴沉的笑意也渐渐化为平淡。
　　“好久不见，圣女大人。”
　　姬瑶下了马，按照礼制行了一个巫祝礼，便骑马护送在左右。
　　这位众人眼中暴戾乖张的帝王到底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长老们提着的心也安放下来。
　　萧锦回到楚国，身体便开始快速虚弱，萧锦的死是命数，更何况在这之前她大量透支身体内灵力。她终于还是换回了原本冰棺里的那具身体，继续完成她未完成的使命。
　　一个月后，楚国举办大祭司就任大典，周齐及周边小国皆派了使臣前来。
　　与此同时，大周摄政王萧策宣布胞妹萧锦病逝，追封其为怀仪公主以皇后礼仪下葬。大周上下人心惶惶，萧策此举，彻底激怒了保皇党一派。但多数大臣心如明镜，与其螳臂当车不如做好萧策称帝的准备。
　　毕竟是摄政王唯一的胞妹，倒是有不少意欲求娶怀仪公主的人可惜失去这么一个攀上摄政王的机会。
　　姬宁转世之事在楚国乃是绝密，也只有几位长老知道姬宁转世的真实身份，不过当年姬宁留下死令，在回楚国之前不能打扰，这么多年谁也不敢轻易联系。
　　因此消息传来楚国时，众人也只认为萧策意欲篡位，不过萧策在大周经营多年，就算想利用此事也未必翻得起风浪。
　　不过这次周国的使臣竟然是徐虚，楚国老臣和众长老们自然记得他，皆不动声色，只有三长老姚殳面色不善。
　　宴席上，姬瑶看向徐虚，不怀好意的问道，“听闻徐大人从前曾作为齐国使臣出使楚国？”
　　徐虚站起来回道，“在下曾随齐国使臣前往楚国寻亲。”
　　“喔，徐大人倒是俸三地之食，忠两国之君。”
　　姬瑶这话未免刻薄，但徐虚毫不在意，“虚既承蒙大周摄政王赏识，自然效忠于主君。”他态度谦卑，让人丝毫找不出错处。
　　那方齐国使臣面色也不太好看，“楚皇陛下何出此言，徐大人既前往楚国寻亲，便与我齐国再无干系。”
　　楚国虽以女子为尊，但男子同样可以封侯拜相，如今担任左相的正是徐虚的舅舅姚承。
　　只见姚承一杯又一杯饮酒，脸色晦暗不明，但到底没说什么。这位年过古稀的老人，一生清廉正直，最是爱惜名声，没想到会因徐虚之事牵连受辱。
　　姬瑶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却听见殿外通传道
　　“大祭司到！”
　　姬瑶只好站了起来迎接，两国使臣见楚皇起身迎接，也都站起来静候这位传说中的大祭司。
　　只见一人从远处走来，玄青色的礼服饰着古老的篆纹，三对古铜色的发簪固定住发髻，肌肤瓷白，目若流星，气质高绝，仪态庄重，她静静地走来仿佛是一场肃穆的仪式，众人不自觉地低下头，生怕亵渎了神灵。
　　姬瑶领着楚国众人行了个巫祝礼，有不少使臣都跟着行礼，待反应过来面色都有些讪讪。
　　姬宁在为她准备的位置坐下，楚皇及各位长老们方才坐下。不同于之前的喧闹，此时众人都只默默饮酒，没人再出声，整个大殿安静的只有斟酒的声音。没有人意识到，这位大祭司只是一位十几岁的少女。
　　到底还是徐虚打破宁静，他斟了杯酒，上前几步，“徐虚敬大祭司，愿大祭司千秋永驻，万寿无疆。”
　　自有侍女替姬宁斟酒，但被姬宁制止了，“吾不善饮酒。”
　　徐虚自然的退下去，像一位真正的君子一般从容自,“是在下之过。”
　　姬宁看着徐虚，他已经年过四十，头发甚至夹杂些许灰白，三十年前那个清正的少年，成了一个善于谋断的政客。
　　姬瑶笑了，三十年了，那人已经那么老了，装得再像又如何，半生潦倒，放浪形骸，她倒要看看，他还能翻出什么风浪。
　　徐虚低着头，他知道她的目光依旧平和淡然，不悲不喜，但他终究是让她失望了。
　　这场宴会原本是为了迎接各国使臣办的，但连姬瑶都没想到姬宁会出现。将原本的准备的歌舞表演完后，这场宴会就在这样诡异的宁静下结束了。
　　徐虚喝了不少酒，回到驿馆便醉得起不来了，躺在了床上和衣而眠。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还没有离开过楚国，他还是她眼中清明正直的少年，那个常常坐在那棵海棠树上的少女，如同往常一样教他占卜之法。
　　一日海棠花瓣擦过她的脸颊划落下来，他站在树下小心翼翼的接过，偷偷地放进怀里。
　　树上的少女突然望着他，他心下一颤，她却只是提醒道，“窥破天机，本就是违背天道，你只有我巫族一半血脉，若强行使用会反噬自身。”
　　他点点头，心下却有些庆幸。
　　海棠花瓣落了一地，这一片谁也不会知道。
　　他藏起了所有的卑劣不堪，在她面前努力扮演一个真正的端方雅正的君子。在此后的三十年里，他再也没有比此刻更像一位君子。每当她散漫的拿着书卷，他就在跟在身后拿起同样的卷册，一手拿着书卷，一手背在身后，洋洋洒洒地读着。
　　她极少笑，但每当这时就会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而他明明已经看呆了，但还要装作极严肃专注地继续读书。十五六岁的少年，和豆蔻年华的少女，在最合适的时候相遇，美的就像一幅画。
　　如果没有后来，这真是一个极好的梦，梦的最后，这位海棠树上的少女还是消失了，再见时，他满身风霜，落魄潦倒，她却什么都没变，还是那个坐在海棠树上的少女，她笑着望向他，他却逃也似的离开了。
　　她是高高在上的神明，而他却妄想让神明留在人间……
　　徐虚醒来时，月还对窗而悬，梦里的一切好似他真的经历过一般，一幕幕的浮现在脑海。他笑了，其实梦和现实又有什么区别呢
　　大抵浮生若梦，何以了此残生。

作者有话说

　　以皇后礼仪下葬，参照唐朝新城公主。不过全文本来也是架空的，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