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醉金迷》岁晚同归

50、番外：花荫浓（下）

　　-36.沿途-

　　两个人出来度假，元徐吟想给他一个惊喜。

　　元徐吟很少会自己主动花心思准备惊喜，对于许微之算是一次次破例。

　　他想记住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不仅是准备惊喜，也要有照片有视频，那样才不会丢失回忆。

　　两个人要去看星星的地方海拔较高，气温也偏低，从市区一路到乡镇，除了繁华程度的不同，气温更是天差地别。

　　尽管提前带上外套，元徐吟还是担心许微之会冷，上山的一路都搂着他。一行五人走走停停最后一鼓作气爬上山峰最高处。

　　元徐吟看了看许微之，不忘关心他身体状况。“没有什么感觉吧，手还挺暖和的。”

　　许微之点头轻声回道。“还成。”

　　一行人中另外三人选择好合适地点架起相机、搭建帐篷。他们两个人也想过去帮忙，不过被毫不留情地打发去旁边谈恋爱。

　　“你朋友真奇怪。”许微之玩弄着元徐吟的手指道，然后调侃元徐吟。“那今天晚上是我们一起睡还是我一个人睡？”

　　“你想呢？”元徐吟反问他。

　　“嗯......都行，不过你都说你们很久没见了，我怎么好意思拆散。”

　　许微之试着把元徐吟推出去，元徐吟顺着他的意思道，“晚上要是怕黑就叫我，出发之前我给你带了很多小灯，待会放帐篷里去。”

　　许微之看着他玩笑道，“有了新欢忘了旧爱。”

　　一行人来得比最佳观星时间早，夜晚山上有点冷，元徐吟就叫许微之先进帐篷免得感冒。

　　许微之觉得元徐吟太草木皆兵，他哪有这么弱。不过许微之仍然滑进帐篷，对着那些小灯自言自语。“等会出去我得装得像一点儿，毕竟演员的自我修养嘛......”

　　-37.萤火-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元徐吟掀开帐篷叫许微之出来。

　　“等等。”元徐吟叫住他，“我叫你睁眼你再睁开，给我点面子。”

　　“好吧。”许微之笑了笑又闭上眼。“那我只能拭目以待了。”

　　元徐吟牵着他走到标好点的位置，然后松开捂住许微之双眼的手。

　　许微之眼前四周出现的是一整片萤火虫，他不知道元徐吟使了什么法子，让这些小家伙盘旋在这处空间。

　　点点萤火点亮漆黑寂静的森林，许微之抬头看萤火，下一秒被元徐吟抱在怀里。

　　“让我吻你。”他低头看许微之璨然的双目，最后将画面定格在唇上。

　　许微之旁若无人地环住元徐吟，在他将要落下一吻之前，率先亲了上去。他面带微笑，有些把戏得逞后的得意。“不，是我要吻你。”

　　-

　　元徐吟的朋友们推上借来的烧烤架，放在两人中间。“来吧，都吃点，毕竟忙了一晚上。”

　　许微之看着萤火虫与烧烤架，睁大眼睛问元徐吟。“惊喜结束了？”

　　“嗯，差不多吧。”元徐吟招呼大家自己动手，翻动烤肉，他拿起盘子，给许微之率先整了一份烤好的。

　　“偏心啊，赤裸裸地有了对象忘了兄弟！”

　　元徐吟没理会他们的诉苦，而是把许微之拉到一旁。他把手上的烧烤递到许微之手上，让他先吃。然后元徐吟缓缓道，“关于萤火虫有一种说法，它在爱情中象征等待和暗恋。”

　　“嗯。”许微之抬头，放下手中冒着香热的烧烤，“你想表达什么。”

　　元徐吟指了指那些飞在他们这片区域冒着光的萤火虫，又指了指自己。“忘记那些不好的回忆。”

　　“为什么，我现在觉得还挺好的。”许微之拿起签将一串鸡腿递给元徐吟，“先吃点，别饿着。”

　　元徐吟接过签，望着许微之说。“喜欢一个得不到回应的人太苦了，我有点私心，想让你忘记那些不好的事情，你只要记得是我先暗恋你就好了。”

　　许微之听后沉默着将烧烤盘放回元徐吟手里，然后他站起身观察身边的片片萤火，约莫半分钟后，他看准位置伸手去捉。

　　许微之特别郑重地看着元徐吟，他展开自己手心的萤光捧到元徐吟眼前。“虽然你的说法我不理解也不赞同，但我不介意做你的萤火虫。”

　　-38.星光-

　　两个人你侬我侬的时刻里，元徐吟朋友们已经开始拍星星了。

　　如果元徐吟不上前去问，他们大抵已经忘记同行的不只三人。他们讨论的天文问题学术又晦涩，聊着聊着就进帐篷拿纸笔欲要演算，颇有不到黄河不死心的架势。

　　“别介意，他们就这样，学术型人才。”

　　元徐吟打开观星软件，又调了调相机，边拍照边和许微之聊天。“待会等人出来让他们帮我们拍照，这个时候刚刚好，咱俩拍出来一定好看。”

　　夜色深处里，许微之抬头，他遥望所及之处倾泻而出的墨色深空宛如瀑布，点点银星密密麻麻点缀其中。亲眼所见的景致比图片视频里看到的更让人震撼感叹渺小。

　　元徐吟拉着许微之走到空旷无人的地带，两人距离时而遥远时而贴近。那双紧握的手在静谧的夜空里始终相连，不可分离。

　　许微之在这时笑得很开心，在两个人距离最近的时刻，他贴上元徐吟的唇。

　　一夜即永恒。

　　-39.布丁-

　　元徐吟偶尔会引导许微之，问他关于小时候的事情，可他不能太刻意，刻意询问的话，许微之就不会回答了。

　　于是他总是先聊起自己的糗事，再与许微之搭话。

　　小许同志这时候充耳不闻，他一手看手机一手撸两把布丁，再低头与布丁聊会天。

　　元徐吟熟练地拨开狗子，再推倒许微之让他只能看到自己。

　　布丁见怪不怪，从前这幅场面它会嗷嗷直叫，用爪子去扒元徐吟——企图解救陷在他身下的许微之。而现在布丁学会给元徐吟让位置，它主动缩在地毯上，露出黑漆漆的眼珠摇着尾巴看着他俩欲行之事。

　　元徐吟摸了把许微之背脊，许微之直勾勾盯着他。

　　“跟我聊天。”

　　许微之轻咳两声，放下手机伸出双臂锢住他身上略显不开心的人。“抱歉，那你拉我起来，刚刚没仔细听你说话。”

　　布丁看元徐吟从他身上起身，低低嗷呜一声，摇着尾巴跳到沙发上，蜷在许微之身边。许微之低头揉了揉它，才对元徐吟笑道。“你继续说，我一定好好听。”

　　-40.往昔-

　　“我说之前就觉得你很眼熟，虽然那时候我们还不熟，但是总感觉哪里见过你。”

　　“没有吧，我毫无印象。”许微之皱眉想了一会，还是向他摇头，“真的不记得。”

　　元徐吟凑到许微之颈侧，低声问，“那你以前什么样子，说出来让我想想，没准我记得。。”

　　他沉默一阵，在元徐吟的注视下迟疑道，“比较安静，有点内向，还有点......爱哭。”

　　元徐吟还想再问，许微之扭开脸。“别问了，就是那种哭哭啼啼的样子，不讨喜的。后面才好一点，毕竟长大了，但是我不爱和人说话——”

　　“好啦好啦，不用说了。”元徐吟掰过他下巴，让许微之看向自己。“我就是问问，又不会笑你，躲什么。”

　　许微之躲开元徐吟安抚的吻，他摸了摸头发。“可是我觉得那时候挺蠢挺傻逼的。”

　　“哪有。”元徐吟向布丁使个眼色，布丁立马将头枕在许微之大腿上，晃着小脑袋盯着两人看。

　　“你哭起来好看，布丁对吧？”元徐吟越过许微之揉了揉布丁滑顺的脑袋，布丁伸长舌头哈气，接着低声嗷呜。

　　“才不是！”许微之恶狠狠打元徐吟泄愤。“又不是我自己想哭！！！”

　　-41.岁月-

　　说来神奇，第二天元徐吟就做了一个看似很真实的梦。他居然梦到一个遥远的夏日，那些汽水混合着汗渍还有墙上闹钟滴滴答答转动俯首刷试卷的日子。

　　他对许微之最早的印象就是高中时期他站在自己面前，平静恬淡地向他“告白”；又或许是他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偶尔看向窗外又看向课本低头刷题的样子。

　　总之在这个梦里，元徐吟见到许多那时的许微之。他看到他哭、看到他笑、看到他微喘着却不肯放弃练习舞蹈、看他一个人经历兵荒马乱的三度年华......

　　他醒来时还记得那个梦，睁开眼能看到许微之在他身边酣睡。

　　元徐吟蓦地回想起那个背影，他总是记得许微之的背影。毕竟他的喜欢太热烈，元徐吟总会忽略喜欢这层壳之下平静孤独的内心。

　　许微之那时候好像都是一个人......

　　元徐吟越发觉得，他和许微之是上辈子的缘分，不然谈何入梦来？

　　他搂着许微之的手越抱越紧，元徐吟越看越喜欢，对着许微之亲了又亲。

　　许微之被元徐吟越来越肆意的动作弄醒，不开心地嘟囔。“你在干什么，我还没睡醒——”

　　“......？！”下一刻他便说不出话来，元徐吟按住他欺身而上。他架在许微之身上，像一只护食的大狗。

　　许微之不甚清醒时，眼角就已经挂上泪，他用力拍打控诉元徐吟可怕的行径。“你走开，我没同意，现在不准亲我。”

　　元徐吟疯狂而又温柔地抚干他眼角的泪，他对挣扎呜咽的人一遍遍说。“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42.日记-

　　元徐吟不知道的秘密。

　　许微之会偷偷写日记。

　　写在本子上既招摇又危险，他非常聪明地下了一个专门写日记的APP。

　　许微之将APP放在藏得极深的手机一角，若非有目的性地查阅，旁人根本找不到。

　　他没有强制性地规定自己每天要写多少字、要何时记录以及具体的事例。只是碰到印象深刻的，让他浮想联翩的，统统会成为许微之键盘下的素材。

　　为此元徐吟很苦恼，因为许微之总是精准记得他不久前犯下的小错以及出过的糗事。

　　以及两人经常会因为某件小事而打赌，赌输的人要心诚意服地让对方指导一天，至于是哪种程度的指导，不宜多说。

　　可元徐吟发现这件他原本极占上风的游戏他变得渐渐颓势，倒是许微之越来越得心应手。这背离他的初衷，但许微之玩得自在，他不忍退出。

　　许微之心满意足指导元徐吟二三事，“这边，上来点。我想吃水果啦。那儿布丁好像饿了，怎么没有人去投喂呢，看把孩子饿得......”

　　元徐吟叫苦不迭，“我到底是怎么虎落平阳被犬欺的。”

　　-43.求你-

　　许微之常对元徐吟说一个词——求你。

　　他说这词的时候，总会在喉头纠结几番，在最恰当的时候将字音溢出齿尖。

　　这词很有误导性，告饶或是意趣，都只在掌握他命脉的那一人手中。

　　元徐吟记得有一次，带他去封闭黑暗的室内拍照。那时候许微之还不能很好控制自己的恐惧，他抓着元徐吟的手一时未忍住。“求你......我不要去。”

　　那时候元徐吟是怎么做的，他让人缓缓开灯，微弱光亮照向前路。许微之平静下来走了一小段路。

　　然后元徐吟就把他推进渐暗的室内锁了门。

　　许微之拍着门，疯狂而尖锐。“开门开门！我不要一个人在这里，走开！！！”

　　元徐吟半晌才隔着玻璃看他惊慌失措的脸，“安静一点，摄影师马上就来了。”

　　许微之怔了怔，双目通红可怜。“你说过不放开我的，让我出去让我出去！！”

　　元徐吟自从发现他对黑暗封闭的恐惧减弱后，偶尔也会撒开握住许微之的手——不过是很短的一瞬，像今日这么久的还是第一次。

　　他指着手机，示意许微之接电话。“别怕，再待一分钟好不好，和我说说话。”

　　许微之慌乱寻找兜里的手机，指尖颤抖着按下接听键。他无视了元徐吟的话，开口的诉求只有放他出去以及求你。“元徐吟，别这样。放我出来，你打开门好不好......我什么都听你的，什么都听。你不能关着我，你懂不懂。我求你了，我真的求你了。”

　　他一时变得理智全无，许微之转过身背靠玻璃独自滑落在地掩面低泣。“我恨你，我恨透你了......我都告诉你了，经历的一切我都告诉你了，你为什么还要一次次来逼我！”

　　元徐吟看他这幅样子，知道电话沟通大概是没用。他叹口气，打开室门，在许微之抱臂痛骂时开了两盏微弱的小灯。

　　“你不能恨我。”元徐吟握住他小臂，让许微之抬头。他盯着湿红的眼角看到许微之在微微抽泣。元徐吟从口袋里抽出纸巾，给许微之擦了擦鼻涕。“听到了吗，你不能恨我。”

　　“我要......”许微之顿了顿，企图让元徐吟松开手，“带我出去，我要回家。”

　　“摄影师来了。”元徐吟轻声说，“不管你怎么骂我怎么反对，你都要配合他完成这次拍摄。如果你今天还想回去的话。”

　　许微之不可置信，“你......”

　　元徐吟抱他出去，进了一处明亮如昼夜的房间。“擦擦眼泪，再缓一下，等会我叫人来化妆。”

　　许微之不想再看他，他有些疲累地看着化妆台里狼狈憔悴的自己。“元徐吟啊......”

　　元徐吟朝他走过来，伸手抬起他的眼。“我在呢，我一直在。刚刚我妥协了，开了门放你出来，那你求我的内容，回去之后是不是该兑现？”

　　许微之别开脸，暗自捏紧自己十指。“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