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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约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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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天,元徐吟并没有要告知他更多讯息的意思,许微之盯着元徐吟略带笑意的面容,略一思索。“我觉得你不能这么做。”
彼时,元徐吟正将排骨汤舀好端放在许微之跟前。
“噢,我替你讨个公道,这样不好?”
“可杀人是犯法的,你是商人,不更要权衡利弊。”许微之看向元徐吟手里的小汤勺,半晌才靠过去小口小口地喝汤。
“怎么样,好喝吗 ?”
“还行,但好像盐味不够重。”
“有吗?”元徐吟顺手舀了一勺汤放到嘴里。“是淡,估计盐放少了。”
接着元徐吟又问,“我再去热热放点盐,这碗你喝还是我喝?”
许微之向后退坐,有些拒绝。“不要。”
喝过那碗汤,元徐吟便端着盛汤的锅去厨房。
流理台上摆放着几种青菜,他随机选了红菜薹,准备顺便再炒盆菜给许微之。
许微之也站起身,立在元徐吟身侧看他在灶台与流理台前来回流转。
元徐吟对于厨房里餐具调料碗碟的摆放很熟悉,这是超出许微之认知的一点。难以想象一个大男人此刻正为自己洗手做羹汤,他之前从未见过元徐吟在厨房里忙绿的样子。
许微之也会做饭,但他一个人吃得不多,通常都是随便炒个菜了事,加上他那时好时坏的胃病,他的食物通常简单而又清淡。只要胃舒服,那这顿饭就算是任务完成。
像元徐吟这样花几个小时准备食材炖汤或是慢火熬煮清粥的行为,倒是有点超出许微之对做饭的认知。
元徐吟瞟见许微之呆站良久,便问他待会吃不吃水果。
许微之点头,欲言又止。
这时元徐吟眼睛才离开案板,看了一眼许微之。“怎么。”
“我说这话你不要生气。”
元徐吟正打开水龙头洗手,“你说。”
“你和他们,我以为是一伙的。你也说过没有那个电话,没有手机定位的话你找不到我。当时查奈明明可以不接那个电话,但是他接通了。”
许微之看着元徐吟又道,“我只是想知道实情,如果你不方便说那就算了。”
他在旧事重提,其实不管元徐吟是好是坏,他已经元气大伤,就算是元徐吟主导出的一切,他一时半会也做不了什么。
许微之只是想知道,这是偶然还是必然。
见元徐吟没有接话,许微之眼神黯淡。“那我先出去。”
他在元徐吟收藏室里转了几圈,听见元徐吟弄好了出来叫他。
“你想先喝汤还是先吃菜?”元徐吟擦干手上的水问道。
“都行,这得看你。”反正自己的回答在他眼里做不了数。
元徐吟轻笑一声,夹起切成小段的菜薹喂到他嘴里。许微之有些皱眉,一口一口咀嚼着。
其实他一点都不爱吃青菜,但元徐吟能用各种法子让他自觉张嘴吃进肚子里。渐渐地,他觉得这些青菜的味道也没有那么让人难以下咽,但他并不喜欢。
一小盘青菜,许微之感觉自己好像吃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剩下的他不想吃,元徐吟也不会再说什么,反倒是他自己会毫不嫌弃地啃食光盘。
元徐吟替他擦完嘴起身盛汤,许微之想到自己问的问题,再看着元徐吟如此细致的动作,他突然觉得有些尴尬。
喂完汤,收拾完碗筷,元徐吟利落地拼了个果盘放在茶几上。他叫住许微之,“坐下聊聊。”
相顾无言,气氛一时之间很微妙。元徐吟伸手挑了一颗车厘子卡在许微之唇上。
许微之张开嘴唇齿相碰间剥离了果核,他低头找垃圾桶,元徐吟飘飘然伸出手掌放在许微之嘴边。“吐出来。”
这时候才发现,垃圾桶在元徐吟的脚边。“......”
他们的相处太过亲密,许微之甚至觉得有些过头。
许微之别过头,轻咳两声。“聊什么。”
元徐吟将果核扔进垃圾桶,“聊你对我的误会,上回你告诉我你的事,现在我告诉你关于我的。如果不想听,随时叫停,如何?”
许微之点头。
在元徐吟看来,许微之这个人很奇怪,既张扬又内敛,他能仗着自己那张完美无憾的脸与身体有恃无恐,也能虚与委蛇以身饲虎。
元徐吟想剥开他那层皮,窥探他更深处的灵魂。
“嗯...从哪里说起好。如你所在,我并没有只手遮天的权利,不然我可以在那通电话被接通时救你出来。临城的财权分配势力纵横,我只能依附不能更改。会所被封,我只是撬动这件事的小人物而已,这本就是我的目的,至于查奈,我动不了他的命,但这并不意味我不能替你报一报他的救命之恩。”
元徐吟伸手轻揉许微之瘦弱的手腕,然后极深情地看着他。“是什么样的错觉会让你认为我和他们是一路人,是因为我进出纸醉金迷畅通无阻还是那通让我找到你的电话?”
“这太巧合,不是吗。”许微之回以他一个极淡的微笑。
“我承认,那的确很巧,加上你对我印象并不好,我再多说也是徒劳。但你想想,我要整你,为什么不把你放在我的地盘上。你出院那天我问过医生,他们无法从你的血液报告中查出你被注射过药剂,你拒绝告诉我那段经历,我之后再没问过你。”
元徐吟叹气,“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我绝不会这样害你。”
许微之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但确实他更愿意相信元徐吟是好人,而不是欺他愚钝。
“抱歉,我不该怀疑你。”许微之向他致歉。
太过猜忌他人不是什么好事,也许他该试着相信元徐吟一次。
元徐吟在果盘里叉了一块哈密瓜放到许微之嘴里。这一次许微之没有过多犹豫,张嘴接受了这清甜的馈赠。
元徐吟好像又在承诺,“你不用向我道歉,永远。”
晚上许微之有些头疼,早早地就躺到床上。元徐吟问他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他摇头拒绝。
这时候元徐吟只好选择在床上办公,许微之靠在他肩头。
“你要不先睡,这样靠着会不舒服。”
许微之迷迷糊糊嗯了一声又摇头。
虽然这个姿势有些别扭,甚至有些妨碍自己的动作,但元徐吟什么都没有说。
许微之其实还算清醒,但始终没有睁开眼睛的觉悟。他有些贪恋元徐吟身上的温暖,加上脑仁疼,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此时已是年关将至,尽管公司大部分事情让元松来代劳,但元徐吟仍然有一大堆需要审批的合同与方案,以及与合作伙伴的交际。
他一面照顾许微之,一面处理工作,难免力不从心。
其实这些也都是元徐吟自找的,虽然带许微之回元家,或让阿姨来这边照顾,这些选择都很好,都能省心省力很多。
但元徐吟很固执。
他不是矫情自怜臭脾气的少爷,与那些出生富饶的太子爷不同,权衡利弊是他刻在脑海里的教诲。
他的母亲遗憾没能给他完整的童年和家庭,因为她始终爱那位抛妻弃子的人。
元徐吟一开始不愿意接受元望的资助,这是出于同情、愧疚与悔恨的产物,这种忏悔毫无诚意。
他相信母亲和元望之间曾经确实有过伉俪情深,只是诱惑太多,沉没了一颗真心。
他那温柔善良的母亲却说,“你不必恨他,我不希望你活在我们这一代的恩怨里。他在我们与财权之间选择了后者,这是他的取舍。我将你抚养这么大,鲜少提起他,妈妈不想让你带着仇恨怨念地活着,我希望你能成为更好的人。”
“你的父亲愿意让你得到更好的教育,你该开心,小吟啊,以后的路得靠你一个人走啦。”
劝他向善向上,无论何时都要做出最佳选择,但一定不要辜负自己的心。
权衡利弊,是凃婉给元徐吟上的最后一堂课。
他的母亲阖眼都不曾诉说尽一腔的愁肠爱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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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徐吟相信独处能够加深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即使再累再烦琐他也要试一试。
这是最后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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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徐吟正欲抬起许微之的头让自己麻木的左肩得以休息片刻。
他还没动手,许微之的脑袋已经摇摇欲坠,滑在自己胸膛前。
元徐吟手疾眼快抬起许微之的头,再快速将被子上的电子设备撤离。
许微之呆怔数秒低声问。“我睡着了?”
“嗯。”元徐吟回他,“头还疼吗?”
“......还好,现在有点困。”许微之醒了瞌睡,发现自己似乎给元徐吟添了麻烦。“你忙你的吧,我想睡了。”
因为是元徐吟独自照顾许微之,他恰好可以用“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来让许微之同意和自己同塌而眠。
只是与此同时,元徐吟的工作也势必会影响到许微之,许微之倒没在他工作时提出过要求或是约束。因此,卧室有时也是元徐吟的办公地。
元徐吟看他只是困,身上没有地方不舒服。“起来,刷牙洗脸弄完了再睡,花不了多少时间,我可以勉为其难抱你过去。”
“我没有蛀牙。”许微之耍起赖皮扯住被角,让元徐吟无法将他从床上剥离。
“两个选择,要么亲我一下我放过你,要么撒手我抱你去洗漱。”元徐吟看着他,一副你不作答将强制执行后者的架势。
许微之笑了笑,“那你靠过来。”
元徐吟依言凑近,温热的唇在他脸颊一碰而过。
许微之得意地看他,“行了。”
元徐吟盯着他只觉得该死地撩人,可他又想许微之对别人是不是也这样?
最后的最后,元徐吟干脆拿来湿纸巾漱口水以及小盆,让他在床上解决睡前洗漱。
佳人在侧,因为那个主动的吻——哪怕是蜻蜓点水,元徐吟再也无法保持冷静。
他甚至忘了许微之在医院里曾给他打过预防针。
夜里,元徐吟掀开被子的一角躺了进去,许微之根本没睡着,他睁开了眼看元徐吟关灯缩进被褥。
他叹口气,看他多惨白白地被占便宜。
元徐吟也翻了个身,在夜幕中与许微之四目相对。他伸手在许微之脸颊浅浅一刮。
“快要过年了,今年和我一起过吧。”
夜色里,许微之蓦地睁大双眼心脏狂跳不止。
答得有些含糊,但元徐吟听出那分明是一个“嗯”字。
多好,他们至少能度过来年的新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