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一只人畜无害的小僵尸》橘子玖

3、楚八八的记忆

　　十年前

　　楚宇飞永远忘不了十年前那个噩梦般的夜晚。
　　宾市某生化实验室的病毒意外泄露，吸入有害气体的操作员们失去意识，变成了嗜血的行尸走兽。
　　二十三时十四分，原本宁静的深夜街道传来了第一声女人撕心裂肺的尖叫。此后，哭嚎声此起彼伏，鲜血浸红了整个城市。
　　万幸宾市地广人稀，军队封锁了城市边界，逐一排查，最终情况得到了控制。
　　那时的楚宇飞只有七岁，躲在废弃垃圾桶下面的小宇飞，被警察找到时已经是一身的血。
　　是他父母的血。他眼睁睁看着父母死在了自己面前，被感染的僵尸们生吞活剥。
　　他永远忘记不了母亲死前看他的表情。一双大眼溢满泪水与绝望。

　　后来，他被送到了当地福利院。那段时间，福利院有好几个父母在屠杀中丧生的小孩，其余几个整日哭喊着要爸爸妈妈回来。楚宇飞却每日独自缩在角落不发一言。那次之后，他总觉得角落有安全感。他知道，爸妈永远回不来了，自己活着已是万幸。生活从来都不是童话。
　　一年后，他被转去了隔壁市的总院。别的孩子都不喜欢他，因为他从来不理人。院长找他谈过好几次话，可成效甚微。
　　“喂，楚宇飞，”一个拖着鼻涕的小胖子走了过来，“我们踢足球少一个人，快过来凑数。”“没兴趣。”看到楚宇飞起身要走，那男孩怒了，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小心我让你在这混不下去。”
　　见楚宇飞没反应，那男孩悻悻地走了，不服气的嘟囔说，“真晦气，怪不得爸妈被怪物吃了。”
　　闻声暴怒的楚宇飞从地上弹起，狠狠地将小胖子压在身下，拳头雨点一样砸了上去。小胖子胳膊乱划反抗着，大声尖叫，福利院的老师急忙将他们分开。
　　“警告你，别触及我的底线。”楚宇飞擦干嘴角的血。
　　“呜啊！老师！他疯了一样的打我，我流了好多血呜呜呜呜。”小胖子撕心裂肺的哭着，鼻血不停淌下来。
　　后果就是，楚宇飞被关到顶楼小房间里关一天禁闭。
　　这天下午，一对带着女儿的年轻夫妇来到福利院，他们想再领养一个孩子。
　　趁着父母和院长交谈之际，小女孩看着墙上贴的蜡笔画，一路走上了顶楼。
　　隔着门上的玻璃窗，女孩看到坐在地板上的楚宇飞，脸上还挂着彩。她噗嗤一声笑了，“你是不是因为打架被关了禁闭呀。”
　　抬头望了一眼小女孩，楚宇飞没有讲话。
　　“你一个人多孤独…我可以做你的朋友吗？”女孩不恼，笑着说。
　　楚宇飞惊讶的抬头，这是第一个说想要做他朋友的人。
　　“不说就是默认啦，我们等下见！”女孩开心的跑走了。
　　“妈妈，我想要楼上那个哥哥做我的新朋友。”女孩拉着妈妈的衣角，妈妈疑惑的看向院长。
　　“啊…楚宇飞是个好孩子，就是不喜欢说话，情绪不大稳定，和其他小朋友相处得不是很好…这…”
　　“爸爸妈妈，求你们了，”女孩眨眼看着爸妈，“他好孤单，我能感受到。别的孩子都有朋友，他什么都没有。”
　　那天下午，顾氏夫妇把楚宇飞接出了福利院。
　　他有家了。

　　楚宇飞在新家庭里依旧不爱说话，最开始的一段时间，他好几次在噩梦中惊醒，喘着粗气，冷汗浸湿了被褥。
　　“又做噩梦了吗？”被吵醒的小女孩抱着玩具小熊，揉着眼睛走到楚宇飞床边。
　　“顾辰钰，不用你管，回去睡觉。”近两年的颠沛流离，让他习惯性把别人推开。
　　“喔…好吧，”女孩说着，把心爱的小熊放到了楚宇飞枕边，“抱着它，就不会做噩梦啦，我试过很灵的！”
　　小辰钰走后，楚宇飞不屑的看着玩具熊，“小姑娘才会玩的东西。”重新躺下，过了会儿又偷偷把小熊拽进了怀里。不知道为什么，抱着确实会感到有点心安。
　　爸妈把他转去了辰钰的小学。性格孤僻的人总是不合群的，也只有辰钰愿意和他玩。正是男孩子讨人嫌的年纪，午休时几个好事的小男生跑来戏弄他，“楚宇飞，你都被顾家收养了，吃人家用人家的，怎么还好意思姓楚呢？”其中一个，还挑衅的踢了他一下。
　　“你们几个，离他远点！”还没等他做声，顾辰钰张开手臂拦在他面前。
　　“哟，楚宇飞的小媳妇儿来了，”那男生又说，“你可真是没出息，还要一个小女生来保护。”
　　“呸，没人要的野孩子…”男生话还没说完，辰钰恶狠狠的把他推倒，小兽一样的指甲抓花了他的脸。
　　楚宇飞在一旁看傻了。首次有人为他出头，竟然是个小女孩。

　　男生被拉到医院，脑袋缝了三针，顶着一张花脸回来了，身后跟着不依不饶的家长。
　　顾妈妈急匆匆地赶到学校，赔偿损失不停赔礼道歉。回到家后，却和阿钰说，“你做得没错，顾家的孩子不允许别人欺负。”
　　在顾氏夫妻的细心照顾，还有阿钰的陪伴下，他感觉自己内心深处集结的黑暗一点一点被融化，脸上也渐渐有了笑容。这家人就是他的天使，楚宇飞想快些长大，才有能力守护他们。
　　就这样波澜不惊的升了高中，由于天生超于常人的记忆力，他们分别蝉联高一高二的第一名，被誉为天才兄妹。特别是楚宇飞，已经在国际奥数大赛中取得过多次名次。
　　如果生活可以风平浪静的过下去，他们都会考上数一数二的名牌大学，故事也会有一个圆满结局。

　　三个月前，生化病毒因不明原因再次泄露，二次反复的病毒来势汹汹，传染力极强，数量之大范围之广，人类军队已经很难抵抗得住，被逼得节节败退。
　　楚宇飞还记得那天是阿钰的16岁生日，回家路上，阿钰挽着他的胳膊说今年想吃红丝绒蛋糕。
　　忽然警报声此起彼伏，几个跌跌撞撞的人发疯一样的撕咬同类，人们哭喊着，无助的奔跑躲藏着，车与车撞在一起，与父母走失的孩童在原地哭泣。这场景何其熟悉。
　　楚宇飞迅速带着吓傻的辰钰往家跑。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他不想再被毁灭掉。
　　缩在门后，他们发现整个楼已经没有活人的气息了。静悄悄的，到处都是血与尸体。
　　“妈妈！”阿钰惊呼，那面前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不正是顾妈妈。
　　“妈…”辰钰浑身战栗，痛苦的哭着，用颤抖的手摸着妈妈冰冷的脸。不久，四周地上的尸体们浑身抽搐起来，眼珠充血，随即瞳孔失色留着涎液，咆哮着四面八方的向他们汇聚过来。
　　楚宇飞将妹妹护在身后，拿起一个铁棍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
　　这时，却听到了有人在叫喊。
　　“过来，你们这些蠢东西！”石子砸到了其中一个怪物的头。对声音极其敏感的怪物们转过身，向声源处聚拢过去。宇飞顺势背起辰钰，往楼外跑去。

　　“爸—！”辰钰认出了远处人影。
　　“宇飞，照顾好阿钰。”顾爸爸大声叫着，奋力抵抗着，还是被怪物们淹没，啃食…
　　“爸！不要！楚宇飞你放我下来…”辰钰哭喊着，拼命敲打着想要挣脱宇飞的手臂，宇飞忍住眼泪，怕声音引来更多的怪物，把顾辰钰打晕抱起，迅速跑了出去。
　　这个世界，已是人间地狱。

　　第二日，零时。
　　通过严格的安全检测，被救援队搭救的小部分人都被暂时关在了一起，痛失亲友的人们小声掩面哭着，教徒们跪下来，流着泪请求上天搭救。整个小小救助站沉浸在悲痛与绝望的阴霾里。
　　顾辰钰醒了，她苍白着脸，一声不吭，眼泪一滴滴从大眼里掉出来。昔日鲜艳的红色头发也因尘土变得毫无光泽。
　　楚宇飞不知道怎么安慰她，递给她些水，静静地坐在她身边。
　　这时，几个身着白大衣的人与门口的警卫小声商讨了些什么，递给了他一份文件，警卫翻阅后随即放行。
　　“楚宇飞，顾辰钰。”
　　为首的女人叫着他们的名字，把他们带了出去。
　　黑夜里，通过探照灯惨白的光线，模糊看出几个白衣人严肃的侧脸。楚宇飞搂紧怀中虚弱的少女，警惕的问，“你们要带我们去哪里？”
　　“安全的地方。”白衣女人回头笑了笑。
　　上了车，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萧瑟景象，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视线开始模糊，两日未眠的楚宇飞不知不觉中沉沉睡了过去…

　　醒来，他发现自己已躺在小小房间里，身边有几个与自己年纪差不多的陌生少年。
　　他的第一反应，是顾辰钰不见了，他忙起身焦急的问，“这是哪里？”
　　“一个培训学校，”旁边床上的寸头少年翘着脚，翻看一本书，“醒来的人都不记得自己是谁了。被安排在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妈的。”
　　这些人，都失忆了？楚宇飞闭上眼睛，顾辰钰的眼泪，满地横七竖八的尸体，随处可见的献血和咆哮的怪物…明明每一个场景都还那么深刻。
　　他起身出宿舍，在走廊漫无目的走着，迎面过来一个红发少女，谢天谢地，是顾辰钰！我没有把她弄丢！他欣喜的想着，正准备上前，少女却目不斜视地和他擦肩而过。

　　啊，阿钰她…也不记得我了。

　　不过，万幸自己好像是唯一没有被成功消除记忆的人，还可以守在辰钰身边。已经答应了顾叔叔，一定会拼死保护好她的。看来今后要小心行事，被管理者发现自己还有记忆就糟了。
　　首要任务，就是调查出这个所谓的培训基地，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