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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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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他以为少年属于冷漠强悍的类型,没想到他也会撒娇,这让青年有些消化不了了。
身体僵硬了好久,直到两人被马路上的灯光照亮,青年才蓦然清醒。
少年的大眼睛里积蓄着泪水:“你看,我一向感觉自己坚强无比,没想到也会哭。我和你一样,都太孤单,如果我们两个人在一起,也许就不会再怕黑夜了。”
只要他一示弱,青年完全招架不住。
“好,先…维持现状吧…你先放开手…”
知道自己的要求没被拒绝,少年脸上掠过一丝得意,在听到放开手的时候,耳朵染上一层红色。
尽管是自己主动,却还是忍不住害羞。大概他的体内仍然残存着夏夏的知觉。
这次两人没有一起洗澡。各自洗过,很默契地躺在床上。
天气已经很热,空调的冷气让寂静的氛围有些凝结。
黑暗的房间里,只听到两人的呼吸声。只有一床薄被,两个人不时会碰到皮肤。
似乎不知道该怎么相处。
之前培养好的默契和感觉统统忘掉了。
“我们…”
“你…”
两个人同时出声。又静默了一会,等着对方先说。
几秒钟后,少年先开了口:“我们还和以前一样,你就当作我是没有自闭症的夏运星,你对他做过的事,我慢慢地都能回忆起来,所以,现在我和他已经是一个人了…”
宋冬阳想到那个害羞柔弱的孩子没来得及说声再见就离开,心里钝钝的痛。
一个身体试探着趴在他胸口处,一如既往的青草阳光味道,他又感觉那个小孩没走远。
“就这样吧,我们以后就这样相处下去。说不定明天再醒来夏夏会回来…”
少年在他胸口处打了个呵欠,一阵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颈窝里。宋冬阳忍着痒不去挠,抬起手轻轻摸了摸那头乱蓬蓬的呆毛,声音沙哑:“嗯!就这样吧!”
“呐,你不会再赶我走了吧?”他露出两只眼睛,闪闪发亮。
“嗯,只要你…听话。但是明天,你还去幼儿园吗?”
想到他现在心智已经完全成熟,再和那些小朋友混在一起,对于他这种冷漠炸毛的人来说,怕他会受不了吵闹。
少年的眼珠转了一下:“还是去吧,一切都和之前一样。”说完窝在他胳膊下方蹭了蹭,像只困倦的猫咪一样找了个舒服的地方不再动弹。
宋冬阳也调整了一下睡姿,就着沉沉夜色,两人相拥睡去。
宋冬阳本以为自己会睡得不安,出奇地却一觉到天亮。
煎鸡蛋的香味传了过来。接着听到几声惨叫,以及“叮当”一声,应该是锅铲掉地的声音。
青年挠了挠头,趿拉着拖鞋走到厨房。果然,看到比他早醒的少年正在往自己手臂上吹气,疼得龇牙咧嘴。
走过去捡起地上的铲子,又把灶火调小,看到锅中已经变黑的物质,少年有些心虚地别过头。解掉他身上的围裙,宋冬阳又重新倒油摊了鸡蛋。
少年手臂上被热油烫得一片通红,他找来一管膏药替他擦拭。一脸无辜又郁闷的人疼得“嘶”了一声,又立马咬住嘴唇。
“我看书上说煎鸡蛋是最有营养又简单的早餐…谁知道,那么麻烦!”
“这个身体都是养尊处优惯了的,什么时候拿过锅铲?你不用讨好我,我不会赶你走的…”宋冬阳在他被烫红的皮肤上轻轻吹了几口气:“被你妈妈看到了,会心疼的,好像我虐待你似的。”
把少年安置在椅子上,没做好饭之前不许动。
于是,他无处可看时,眼睛就盯着那个围着围裙,在厨房里为自己做早饭的男人看。
开心的表情毫不隐瞒地呈现在脸上。偶尔遇到青年瞟向自己的目光,立马以面无表情的姿态晃动着身体。
早饭很快做好,白粥咸菜,一盘荷包蛋。最简单的饭,少年的心里却隐隐约约有很多期待,这是他第一次以自己的存在与这个世界上的人吃早饭。
昨天下午的那顿因为自己的暴躁脾气自动忽略掉。
他心底油然升起一种热切的渴望:每一天每一顿饭都与这人一起吃。
青年刷牙洗脸回来,看到他筷子还没动,轻笑一声:“怎么,还要用勺子吃饭吗?”
少年耳朵红了,头发竖了起来:“我在等你!一点…不知好歹!”说着拿起筷子稳稳地夹起一块鸡蛋塞到对面人的嘴中。
宋冬阳被迫张开嘴,接受了少年的投喂。
也间接接受了这个傲娇又炸毛的少年。
即使Z市不在南方,却也避免不了连日的暴雨袭击。一连七天,每天都在阴天或者下雨,走在路上,一阵雷声滚过,瓢泼大雨顷刻而下。
宋冬阳最烦下雨,俩人同坐一辆电动车,即使有雨衣也往往会淋湿。
少年已经跟着他将近两个月,夏妈妈感觉他恢复得不错,本来想接他回家一段时间,却因为在南方的父母身体有恙,不得不回去照顾。
于是,夏运星又继续跟着宋冬阳。
好不容易瞅到一个星期天,还正好是个大晴天,到了夏运星定期检查的日子。
即使下了好几场雨,增加蝉鸣蛙叫之外,炎热依旧继续。
宋冬阳明显晒黑了,夏运星却变得更白了,甚至还长高了一些。除了那个害羞有自闭症的夏夏消失不见,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来到医院,仍是上次帮他检查的那个医生。怕被当做精神分裂看待,夏运星一直伪装得很好。表情动作语言,都和上次表现差不多。所以最后,医生得出的结论自然和上次的也大同小异。
检查完毕,两人走楼梯下去。一个身体看起来极度虚弱的男人摇摇晃晃从他们面前走过。
男人穿着蓝色的建筑工人的衣服,脸上手上沾着灰尘。脸颊凹陷,两眼无神,身体上所有的力气被抽光。费力地向前走着,身体像落叶般眼看就要滑落…
宋冬阳一个箭步冲上前,扶住了他摇摇欲晃的身体。男人的脸上赫然出现两道深深的泪痕。
“你怎么样?身体哪里不舒服?需要叫医生吗?”
瘦弱成一张纸的男人愣了好久,仿佛还没从悲伤迷茫中回过神。他的嘴里喃喃自语:“我的女儿琪琪…才五岁,那么可爱。老天爷就要收走她的生命…谁能救救我!救救我!”仿佛落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男人干瘦的手指紧紧抓着宋冬阳的手臂,粗大的血管突起,眼泪像豆子般滚落。
夏运星即使对外人很冷漠,此时看到神情如此悲伤的人,也有点动容。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高个子医生匆匆走来,看到宋冬阳手里的男人,露出不悦的表情。
“你…跟我走!明明没有力气还要乱跑!你是不要命了吗?!”说着上前就要去拉那个男人。他里面是西装,熨得笔挺,皮鞋锃亮,脸上如冰雕般,全身散发着冷气。
宋冬阳看到他的工作牌上写着“内科主任时介甫”几个字。这名字适合古板的老头,却也更适合这个浑身散发冰雪之气语言蛮横的人。
毕竟不是熟悉的人,然而看到那个医生如此粗暴地拖着男人往前走,一向善良的宋冬阳还是忍不住出声:“那个,这个人好像很虚弱,麻烦您走慢点。”
那个医生回头看了他一眼,顿时两人感觉周围像结了冰一般。
少年冲他回了一眼,生气地说道:“这人真不识好歹。”
宋冬阳总感觉那个医生很熟悉,想了一会才想起,几年前,爷爷生病住院时,他是主治医生,或许刚才那个男人,是他的病人或者病人家属…
总之,来医院的都是不幸的人。人们总是不知足,期望更有钱或者更好的物质生活,往往在病了一场之后才会发现,最大的财富其实是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