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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新的家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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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晓雨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当时自己的心情,比如,她其实很想哭,可是她又不能很丢脸地在大家面前哭,也不能借口去厕所哭,因为白痴都会懂她哭过,幸福或不幸,总是接踵而至,以至于她已经过分安静地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那些人和事,就像后来在日本遭遇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已经连悲伤都一并忽略。
不知道是凑巧还是命中注定,那年夏天,宋叔叔因为工作调动,全家人搬迁到S市,最后几天大家都在忙着收拾打包东西,夏晓雨的行李其实很少,也很好收拾,她刚刚搬过来的时候,东西都是原地放着的,就好像怕它们一展开就会弄乱这个房间。宋阿姨其实是个很开明的人,也许也察觉到她的不自在,所以也就由着她把这里当做她的暂时避难所,而不是将要一起生活的新家庭。
宋介衡把书架上的书整齐地放到地上的箱子里,忽然感觉后面有人轻轻推了他一下,让他心里忽然打了一个寒颤,猛地一回头,看到推他的那个人站在他身后,一脸奇怪地看着他如此强烈的反应。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不过我想找你帮个忙。”边说边瞄了一眼他箱子里的书忽然像发现什么新鲜事一样跑到那里蹲在地上拿出其中的一本翻看“啊,你也喜欢看叮当”
宋介衡很奇怪她有时候可以很自动地忽略别人的感受,而一厢情愿地投入到下一个她要关注的地方
没有理会她,继续收拾他的东西,她倒是自觉,一个人坐在地上看漫画,细细碎碎的声音,午后一声比一声响亮的蝉鸣,透过百叶窗斑斑点点洒进房间的阳光,老式电风扇嗡嗡嗡地吹动着,地上的书跟着风扇有节奏地翻动着,这个闷热躁动的午后,却像一个老人安静地悠闲地享受余下参透的时光。宋介衡漫不经心的回过头看着坐在地上的那个人,盘着腿坐在地上也不管地上到处都是灰尘,双手捧着漫画,看得痴迷,脸上时隐时现的深深的酒窝说明她看得很开心,他曾经见过表弟看笑话时经常不可抑止地大笑出声,他其实觉得她应该是那样的人,可是却发现她有时候居然可以如此安静。
“哎呀,没有第十集。”她忽然间发出的惊呼声彻底打破他刚刚一闪而过的想法,她忽然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能不能和我回家一趟,我好像忘了拿一些东西。”
这是宋介衡第三次来这里,第一次是和父亲来接莫爷爷和莫奶奶去疗养院,那天一大早看到她打开门时看到他惊讶加上还没睡醒时好笑的表情,第二次是和父母来接她回去,看到她一个人背对着他仔细收拾东西,一动不动地收拾了很久,久到他以为她是不是出什么事的时候,走近才发现在她面前的书包已经一片濡湿。他和她站在房子门前,看着她从随身的小书包里掏出一把钥匙,钥匙上一条长长的红绳应该是用来挂在脖子上的,夏晓雨把绳子展开套在脖子上,然后才拿起钥匙打开门,宋介衡有点莫名地看着她的举动,跟着她走了进去,夏晓雨环顾着房子,宋阿姨之前让人把这里都清理过了,所以房子就像没有人住过的老旧房子,墙壁上贴着一排奖状,每次得了奖状她都会得意洋洋地拿给爷爷,然后等着爷爷给自己零花钱做奖励,然后看着爷爷拿糨糊仔细地把奖状贴到墙上,然后自己站在一旁数自己的零花钱,和盘算着接下来的快活日子。
夏日晴空
你以为就这样站着不动,让时间走过,悲伤的事就会过去了。是的,在她看来所有不好的事情需要的都只不过是静止不动,不被打扰的时光。
夏晓雨忽然转过身,走进自己的房间,里面干净整齐得让她自己觉得曾经要怎样的勤快她都无法把房间收拾得如此干净整齐,以至于,她翻遍所有的地方都找不到她想要找到的东西,在这个房间里即使其乱无比的时候,她也能在第一时间从床底某个角落找到她要找到的漫画。
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她转过头对站在一旁的宋介衡说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到楼上找张阿波,如果你怕呆在这里的话那我们一起去吧。”
宋介衡微皱了一下眉头“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宋介衡打开她的抽屉,里面是一些破碎的纸张和一些应该是在街上抛圈圈得到的小公仔,他随手拨弄了一下这些东西,取出废纸上夹杂的一张相片,相片因为受潮的缘故周边有点模糊,可是相片上的那个头上扎着一朵大红花的小女孩站在两个老人中间笑得羞涩又好奇,眼睛瞪得大大地盯着前方,表情好笑且奇怪,可是,也很可爱。
夏晓雨敲门的时候,心里有一点点小小的紧张,她怕是大人出来开门,后来张阿波的奶奶出来开门了,看到是夏晓雨一脸奇怪地盯着她看,老人家似乎要用时间去联系这个人和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是不是有联系。果然她一脸同情地拉着她的手“真是造孽啊,晓雨你以后要怎么办啊?”
“奶奶,我没事,我找阿波拿东西,他在家吗?”说完没等奶奶回话,她踮起脚探着头越过老人家的肩膀,冲着里面大叫一声“张阿波。”
果然看到他穿着背心短裤和一双人字拖邋里邋遢地跑出来,奶奶一直站在门口也没有让她进去的意思。
“上次我借你看的那个叮当,还给我呀,我要看。”
张阿波立马跑进房间,没多久抓着好几本叮当和老夫子出来,递给她“老大,他们都说你要跟着宋介衡家搬走了。”
夏晓雨此刻不太想跟他废话“是啊,赶紧把书给我。”
张阿波把书递到她面前“这些老夫子你拿去看,不用还了。”
夏晓雨接过书,随手翻看了几页“你没有擦鼻涕在上面就可以了,谢了,我走了啊。”
其实夏晓雨很感动的,电视上说这个人是煞星,扫把星,灾星什么什么的,嘴上说着同情,心底希望你离他们越远越好。所以如果有个人那么单纯地只是因为你的离开而有小小不舍,这个糟糕的日子就变得安慰了一点。所以她假装无所谓,假装很潇洒,就像动画片里的骑士公主一样,踢踢马屁股就离开了。
宋介衡站在门口等她,看着她向他挥了挥手中的漫画“加上这些,就可以跟你家里的凑数了。”
宋介衡点了点头,接过她手中的书:“把门锁好,回去了,还有很多东西没有收拾。”
回去的路上看到赵静琦站在拐进大院的榕树下等人,宋介衡朝那个方向走过去,夏晓雨识相地先走开了。
赵静琦看着宋介衡手上的东西好奇地问“你不是不看漫画吗?是晓雨的吧,走了之后记得给我写信。”
他看着她微笑着点了点头,赵静琦怕自己会不小心在他面前哭出来“我要去练钢琴了。再见”
“再见”
站在远处树荫下的夏晓雨,看着这一幕离别,竟会觉得如此诡异,可是,看着他望着那个消失的背影发呆,觉得心里忽然空空的。
下雪的城市
这个城市会下雪,第二年冬天的某个早上,窗外全是雪白雪白的,夏晓雨当时被一下子吓醒了,等脑袋转过来之后才恍然大悟地尖叫起来,然后光着脚跑到楼下,光着脚在雪地上踩了两脚,然后又哆嗦地跑进来,宋介衡在阳台上看着楼下夏晓雨这一系列白痴的行为,忽然间觉得心中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果然不出他所料,不过一下子他就能听到客厅里传来母亲和夏晓雨的对话
“晓雨啊,天这么冷赶紧回去穿衣服。”
“阿姨,我想去堆雪人。”
“赶紧去穿好衣服,吃完早饭我让介衡陪你下去玩雪。”
“阿姨,不要说是我想玩,要不他会不高兴的。”
宋介衡虽然对于外面的对话很是无语,不过已经穿戴整齐,翻出床底下一些也许能帮雪人修饰的小道具。
第一年他们搬来的时候,夏晓雨以为冬天下雪可以堆雪人,有一天放学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一些旧的小铁产和小水桶一脸兴奋地对他说“看,捡来的,为堆雪人准备。”后来一次口误,他才知道,这些个小铁产和小水桶是夏晓雨从一楼职工宿舍的阳台上顺手拿的,再后来据夏晓雨交代,那个是体育老师的宿舍,因为有一次上体育课,她的好朋友被那个变态老师摸屁股,所以他们几个人中午去把他种在阳台的一排番茄全拔了。她觉得这两个适合堆雪人就拿走了。
可是第一年,这里没有下雪,夏晓雨从秋天一直盼到春天,又不死心的等到夏天,终于死心地把它们扔到角落。
“宋介衡!谢谢你,我还想着去哪找帽子给雪人,你就捡到这些宝贝了。”
他只是撇了撇嘴,看着她把小红桶盖到那个畸形的雪人头上,站在雪人旁边傻不啦叽地笑,就好像那个时候的夏天一堆小孩扎堆坐在大榕树下听故事时,他一眼就能认出那个笑得最离谱的人是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她傻笑了。
他从来不看动画片,只是后来和她一起看“樱桃小丸子”的时候,他忽然间觉得自己的父亲和小丸子的朋友小玉的父亲很像,总是喜欢给他觉得特别有纪念意义的时刻照相,比如他们两个人站在那个畸形雪人旁边,夏晓雨白痴地抱着雪人,而他在旁边一脸的平静,他每年生日的时候,夏晓雨总是在他和蛋糕旁边白痴地比个“耶”的手势,这个“耶”似乎照了很多年,还有他们第一次和父母去旅行她站在高高的台阶上,高出他一个头在那里开心的大笑,后来夏晓雨去日本之后似乎他就少了很多特别有意思的时刻值得去拍照留念。
时间流年
每年暑假夏晓雨回去看父母的时候总会和他们说好多发生的事情,每次父母都听得很入神,不过夏晓雨的很多发生的事情里面当然不包括她的数学永远没有超过50分,中考的时候,勉勉强强地进了市里重点高中隔壁的普通高中的普通班。父母每次都听得很认真,不难看出他们眼中的欣慰,也许狱警大哥会非常好奇一个16岁的女生能在探望的短短时间里,噼里啪啦把一些无聊的事情和狱中的父母描述得那么生动。
宋介衡每次都会在看守所外面的接待室里等她,然后和她一起搭火车回乡下的外婆家,因为暑假外婆要收割稻谷要收玉米,外婆一个人忙不过来,于是每年宋介衡一放假就收拾行李和夏晓雨回去。
于是每年暑假都是夏晓雨最期待的事,可以去看父母,可以去看外婆,还可以和宋介衡在一起。
在宋介衡看来,夏晓雨总是很坚强的,即使死亡,离别也没有消磨她身上的乐观和勇气
她总是磕磕碰碰小心翼翼地一路走来却不会感到害怕,似乎前方总会有值得期待的好事那样,让人向往。也许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另外一个如此乐观坚强的夏晓雨,很可惜当他明白这一点的时候她却已经开始离开他的生命那么多年。
高二的暑假,宋介衡作为交换生去英国一整个学期,包括暑假都会在那里,去英国当交换生啊在夏晓雨看来真的是一件多么荣耀的事,宋介衡临走的那一天,夏晓雨无比羡慕地站在门口跟他说“太羡慕你了。去英国耶,好厉害。”宋介衡皱了皱眉,“我是去学习的,不是去玩。”
“那你暑假就不能去外婆家了。”
“那你回去的话要多做点,把我那份也一起帮忙做了吧,我会给你带礼物的。”他只是低着头在收拾行李,看不出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
夏晓雨只是豪气地在他背上拍了一下“放心吧,我可是无敌的,做三人份都没问题。”,宋介衡被她那一下弄得差点重心不稳,不用想也知道那个家伙现在脸上一定很得意。
那是夏晓雨第一次一个人搭火车,每次她都会趴在桌子上睡觉,然后他总会叫醒自己,所以一路上夏晓雨都没敢睡,怕不小心睡过站。
晚上吃完饭之后和外婆在门口乘凉“外婆,今天晚上的星星好多呀。”
外婆一边拿着蒲扇扇风,一边倒了一些自己酿的黄酒到碗里,顺着夏晓雨的话躺在摇椅上抬头看着满天的星星。
“晓雨啊,介衡应该到英国了吧。这英国的星星应该没有我们这里多。”
“外婆,你是不是想他啦。”
外婆只是一边摇着扇子,喝了口酒笑着说“有晓雨在也是一样的。介衡那小子不爱说话,每次来都闷坏我了,晓雨来了就热闹多了。”虽然知道外婆在开玩笑,可是却忽然间有一种被重视的感动。
“晓雨再长大点就嫁给介衡好了。”
夏晓雨听完之后笑得不可抑止,“外婆,要是他听到你这么说,他会对我有意见的。”
他离开的那天夏晓雨才知道,那个学校两名交换生的名额其中一个名字叫做赵静琦,原来他们在一个学校念高中,可是他却从来没有说过呢,即使像她这么喜欢打听八卦的人都不知道,书上说一起努力奋斗的人都是能够培养出心心相惜的感情。而她只是在不给他添乱的前提下不要再给他添麻烦罢了。
“我觉得晓雨就很好。又乖巧又孝顺又听话。”外婆不是喝醉了吧,要不怎么总是一直在夸她呢。
“外婆,谢谢你。”
即使当她离开的这么多年,每一次抬头都会想起那几年乡下外婆家的星空,璀璨却宁静的时光。
没有宋承轩的时光
吃晚饭的时候,宋妈妈把一张明信片递给夏晓雨“晓雨,今天收到了小轩的明信片,我们三个人每人一张呢,这张是你的。”
夏晓雨,笑着接过,没有看背面的内容,只是盯着那张暮色中的泰晤士桥说道“真漂亮。”
晚上回到房间,夏晓雨才把明信片背面的内容仔细地看着,每一个字对于她来说似乎格外地珍贵,即使那上面只是写着
“祝天天快乐,学习进步。”这么客套又愚蠢的话,不过夏晓雨整个晚上睡不着的时候都拿出这张明信片翻来覆去的看,仿佛那里面蕴含着无数让人去解读的含义。即使后来去了日本之后每每想念的时候总会拿出来反复的看,反复地读。
夏晓雨的成绩在这所普通高中只能算是勉强中上成绩,在她整天还在对着一堆试卷深恶痛绝的时候,宋程轩已经被提前报送进了S大,之前去英国做交换生的时候,宋妈妈曾经建议他申请那里的大学,可是他还是拒绝了,要回国内上大学,宋程轩的爷爷早年就移民到英国,曾经是剑桥大学早期的外聘生物教授,小的时候宋程轩在英国和爷爷住一起,7岁的时候因为母亲坚持所以回国,当时爷爷很反对觉得国外的教育要比国内好,只是当时宋妈妈不能够接受自己的儿子一年就见那么一次,差点因为这件事和宋爸爸离婚。这些夏晓雨却从来没有听宋程轩提过,夏晓雨忽然间觉得他好像很厉害的样子,难怪他的英文和理科成绩那么拔尖。只是一下又忽然间觉得心里很黯然,那个每个暑假都会和自己回乡下帮外婆收稻谷的宋程轩忽然间觉得很陌生。
宋程轩有时候不明白,明明很简单的数学公式第一次她可以听进去了,第二次自己做的时候却可以错得这么离谱“夏晓雨,你的逻辑真的让人不敢恭维,照这么下去,你要上什么样的大学?”
夏晓雨的自尊心是有点小小受伤的,可是还是嘴硬地说道“你不知道这年头最兴黑马这种东西吗,我就是那匹黑马。”
“嗯,你倒是挺黑的”
看着她嘴硬又逞能的好笑表情,他忽然间觉得心里某处地方有种细软的蠕动,他难得开玩笑拿着笔轻轻敲了下她的额头,带着自己都不易察觉的宠溺“黑马小姐,为了你的一鸣惊人,10分钟之内解一下这题。。。。。。”
那一年的高考,所有人似乎都不抱什么希望的夏晓雨果然只是考上了一个普通的大专,宋妈妈怕夏晓雨难过,让宋程轩带她回外婆家去过暑假去了,本来宋程轩要去英国陪爷爷,其实他可以完全拒绝的,其实他本可以让夏晓雨一个人自己去找外婆的,不过最后居然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也许他只是不想她太消极罢了。
只是他只是太低估了夏晓雨的承受能力,她像没事一样如往常一样,鸡刚叫就趴起来和外婆去田里选秧苗,往往他起来的时候已经看到她拖着一袋玉米从地里回来,满身的泥巴,整个人被阳光嗮得红红的,暖暖的还带着微凉的风。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她在刻意躲着他,往往他一吃完饭,她已经又跑回农田里去了。
那天晚上,星星还是和以往一样多得灿烂,宋程轩喜欢外婆家一个很重要的理由是因为可以爬到屋顶躺着看星星,那种感觉就好像在另外一个世界里自由地游走,神秘又安静,有时候看着看着就会不知不觉睡着,醒来的时候总会看到山边慢慢升起的阳光,远远的温暖的光芒伴着夏天早晨的风,然后就会听到某人使劲拖着装满谷子的袋子的声音,似乎很吃力,但是又特别愉快有干劲的声音,然后她会抬起头看屋顶的方向,阳光刚刚好微微洒在她的脸上,她总是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那么多蚊子你居然可以睡得着真厉害,你快点下来吧,外婆要是看到你又睡在上面你死定了。”然后他总是利落的从屋顶上跳下来,有时候看得夏晓雨一愣一愣的,他并不是害怕外婆看到,他只是被阳光下她的笑脸弄得心里有一种痒痒的感觉就好像小时候嬉戏她拿狗尾巴草弄到他身上一样陌生带着小小的不知名的愉悦。
宋程轩找了把梯子,让夏晓雨先爬上去,然后自己跟在她的身后,这是夏晓雨第一次坐在这么高的地方看星星,内心有一种很神奇的喜悦,转头看着他,心里忽然间被一种很温暖的东西所包围着,宋程宇被她盯得有点不自在“现在心情有没有好点。”
夏晓雨点了点头,又眨了眨眼抑制住自己忽然间想哭的情绪“我心情本来就不错。”宋程宇也就懒得和她争辩,平躺下来枕着自己的手臂,夏晓雨也学着他的样子,躺下,这个世界忽然间仿佛只剩下他们,内心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快乐,夏晓雨偷偷侧过头看他英俊的侧脸,内心小小地犯了一下花痴“宋程宇,谢谢你。”
宋程宇似乎没听到,好久之后夏晓雨听到他轻轻“嗯”了一声 ,就像是漫漫星空中伴着竖琴缓缓而来的轻轻扫过脸颊的小翅膀,那么幸福而满足那么轻易就扫掉了她心底的烦闷和忧伤。
总有一个人在你无助时常常怀念,那样的想念无关情爱,只是记得当时他带给你的温暖如一抬头浩瀚的星辰。
改变
夏晓雨见到姑姑的时候只是觉得陌生之余依稀能够看到奶奶的影子,一直到后来夏晓雨都不太能够明白自己要和姑姑去日本的这个决定,也许像大部分俗气的人一样认为能够出国都是比较有出息当她从南京搭火车到北京站在Q大校门前时,她都不明白自己要和他说什么,当时没有手机,她跑到电话厅给他打电话,听不出他当时的情绪记得他让她告诉地址之后站在那里等他。
夏晓雨看到他的时候,心里有一种就要离别的不舍,所以从他跑向她时她一秒都舍不得从他身上离开。
“你怎么突然跑来了?”
“宋程宇我突然觉得很难过所以我就跑来看你了。”
“你这是什么逻辑。”他轻笑道
夏晓雨侧着头想了想一脸高深地说道“这是白痴逻辑。”
宋程宇受不了她的白痴,拉着她往前走,夏晓雨看着他下意识拉着自己的手,心瞬间跳得飞快,连呼吸都下意识停止了。
然后只是走了几步他就松开了自己,双手插袋外套的口袋里,回过头笑着说“带你去吃烤鸭。”
只是刚走到校门口要打车,宋程宇就被一个声音叫住,远远看到有个女孩走向他们,夏晓雨看到赵静琦的时候,心里顿时被堵了一下心下忽然想到四个字“阴魂不散”
赵静琦听他们说去吃烤鸭,温柔地对着宋程宇笑说“那介不介意我搭个伙呀。”
“当然不介意”听到他的回答,夏晓雨顿时没有了吃饭的心情。
当时她对着满桌的菜心里想着这可是全京城最上档次的烤鸭,为什么她却觉得味道那么差都没有学校饭堂里的鸭腿饭好吃吃饭果然是要看心情的。可是对面的两个人吃得似乎还挺和谐的样子,聊着一堆她听不懂的东西,不知道哪来的火气,她忽然放下筷子笑着说“忘了我要赶晚上的火车了,我吃饱了,先走了你们慢慢吃啊。”她说完也不看他们回头就走了,宋程宇追上来的时候她刚要上公车硬是被他拽了下来,没好气的看着她:“你闹什么别扭,人家有得罪你吗,从头到尾摆脸色给人家看。”
夏晓雨火气也往上冲“就是不喜欢跟她吃饭,就是讨厌她,从小到大都讨厌。”
“你根本不可理喻看看你自己你有什么资格讨厌别人”
夏晓雨鼻子酸眼睛酸,可是她就是不要在他面前丢人,她甩开他的手随便跳上一辆公车跑了,宋程宇站在原地看着车子远去的方向也负气地回去继续吃饭,只是心里不是不担心,送赵静琦去搭车之后,他又打车去了火车站,去南京的火车已经停止检票,他不确定夏晓雨是不是做的这趟车,她千里迢迢跑来这里,现在又那么生气地跑回去,她从小独立惯了所以他多多少少不会太担心她一个人出远门,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去解释自己当时的心情有点不知所措也有些后悔。
夏晓雨坐在候车室的时候 也觉得自己刚刚的举动莫名其妙自己凭什么不喜欢别人呢,只是那样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还是很伤人是不是那么多年他心里就是这么看自己的呢,那些本来想过会被拒绝的话幸好没有说出口,那些动摇的决定幸好因他而变得坚定,即使这样的坚定可笑又可怜。心里不是不委屈,只是委屈也是要被人看得到,被人当回事,才有意思,夏晓雨是自己一个人,所以这种老土的悲情戏还是不要自导自演了,可是看到隔壁坐着的那对父子,父亲吹着热乎的方便面喂着他,就像吃着最美味的东西,她只是定定地看着出神,轻轻眨了一下泛酸的眼睛,想起那些曾经熟悉的画面,一幕幕封锁在记忆的最深处,那些幸福和不幸的过往,总有一个时间去慢慢淡忘那些情感,只是在孤身一人的时候,那些回忆就像坚强下去的理由。你总是希望自己曾经也像那些幸福的人一样曾经幸福过。那样至少你就不会太可怜了。
春节的时候宋介衡去了英国,并且开学之后也将要去德国交换学习半个学期,夏晓雨自从上次和他吵架之后已经很少看到他,大家都好像闹别扭一样故意错开彼此的时间,放寒假回家的时候看到他房间开着,她也不想大家的关系都这么僵着,就站在他房门口敲了敲门,他只是抬头看了她一下,没有停止手上收拾行李的动作。
“你要出远门?”
“下个星期去英国”
“你不在家过春节?”
“嗯”
“哦”
因为今年的春节宋介衡和父亲去了英国,家里剩她和宋阿姨,于是她们回了乡下外婆家,乡下的春节比城市里要更热闹和随意,因为在南方天气比较阴冷所以每天晚上三个人都睡在大床上,外婆说和女儿孙女一起睡比较暖和。夏晓雨从来没有和大人一起睡过,从记事起都是自己一个人窝在自己的小床上,没有和妈妈睡过,所以夏晓雨连呼吸都小心翼翼,也不敢
随意翻身怕影响了大家,好几次都是睁着眼睛在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中睡着。可能是自己的太刻意宋阿姨都觉察得出她的不自在“晓雨是不是不习惯和别人睡啊?”夏晓雨以为是自己吵醒了阿姨“不好意思阿姨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宋阿姨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晓雨啊,你姑姑来找过我了,之前我都在等着你来和我说,可是你这个孩子是要等到走了才来知会我一声吗?”
夏晓雨闻言差点坐了起来“阿姨对不起”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这是你自己选择的生活,只要你开心,就算我舍不得你又怎么样呢?”
夏晓雨忽然间心里觉得酸酸地“阿姨,为什么当初你要收留我去你家呢?”
“我从小就特别喜欢你,可能就像老一辈说的缘分吧,我觉得你比介衡那家伙更像我亲生的。”宋夏回忆起第一次看到夏晓雨的情景,那时候她刚满月,并不知道母亲已经离开自己,看到她的时候她瞪着双腿双脚让她抱还呵呵呵的笑得特别可爱。只是看到她就觉得可以带走很多烦恼
她和晓雨的父亲从小一起玩到大,小时候闯了祸都会有晓雨父亲一起顶着,后来她去上了大学,夏志刚早早就学了人家去上海做买卖小打小闹的也算发了点小财,后来她宿舍的姐妹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夏志刚,死心塌地地追着人家好几年,后来也算成了正果后来就有了夏晓雨,只是后来晓雨的母亲难产死了,刚出生就跟了爷爷奶奶,那个时候夏志刚也是忙着他所谓的生意,宋夏刚开始觉得晓雨很可怜,当时介衡也是刚出生,干脆就带着两个孩子,这样也有个伴,好在介衡小小年纪就特别懂事早熟,晓雨也是个人精,整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笑,不管谁逗都笑得特别开心。后来慢慢能走路了才跟了爷爷奶奶。
夏晓雨还是第一次听阿姨提起这些,心里不是不吃惊,小时候只是觉得他们是有钱人家,原来自己也曾在有钱人家出来的,要是小时候早些知道她和宋介衡有这层关系早拿出来炫耀了。夏晓雨又开始乱七八糟地想着,心也跟着慢慢进入了梦想。
第二天是大年三十,晚上宋介衡打了电话给宋阿姨,然后电话给了外婆聊了很久,最后外婆又孩子气的把电话递给了她,夏晓雨接过电话,一开始也不知道要说什么,电话两端忽然变得有点尴尬,她刚要说点什么来打破气氛的时候,只听到那边轻轻浅浅地传来“新年快乐夏晓雨”,夏晓雨忽然间就笑了然后很大声地对着电话说“宋介衡新年快乐”,她明明感觉到电话那一边传来闷闷的笑声带着愉悦和宠溺“过几天我就回去了。”
“记得带礼物,宋介衡我们还是好好相处吧,闹别扭怪怪的。”她知道他在电话那头思考也许在笑话她然后她听到他说“对不起夏晓雨”也许那句对不起是因为他也许也意识到了那天自己的话伤到了她,又或许是他想说“对不起夏晓雨好好相处那是不可能的”
乡下的大年三十是大人聚在一起看春节联欢晚会,小孩子们在门口放烟火,夏晓雨跟着隔壁的一群小孩子在门口点火柴炮,点完之后要过很久才会响,过了太久了,夏晓雨走过去想看是不是灭了,炮声忽然就特别响亮地伴着青烟响了起来,她被吓得后退了后几步,小孩子们都指着她哈哈大笑,她自己也跟着傻笑,后来她点燃烟花对着天空写宋介衡的名字,还没有写完我喜欢你,烟花就灭了,夏晓雨对着清冷的夜空莫名地伤感又迷茫。只是我喜欢你所以我要让自己变得很好很好,然后就可以那么自信地站在你的身边,没有自卑,没有配不起,没有失落。夏晓雨莫名地又鼓起了勇气,对着天空挥了挥拳头“宋介衡等我”
后来夏晓雨去监狱看了父亲,父亲一年比一年苍老了很多,每次都是慈爱地听她说话,夏晓雨忽然间特别难过,没有和父亲说太多,就出去了,她拼命把酸涩往心里咽。直到没有想哭的情绪时宋阿姨已经出来走过来和她并肩坐着“晓雨,我跟你爸爸说了,他相信你,如果已经选择,就要勇敢地去完成。如果觉得不适应再回来就可以了。你要是以后不在阿姨真的是就寂寞了。我会定期来看你父亲的”
“阿姨,你说我是不是特别莫名其妙”
“晓雨,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选择去承担,要不然怎么成长呢,对吧,就当是一次人生的历练也不错”
“那您觉得我该和介衡说吗”
“总是要道个别的”
夏晓雨
至远至近之物
外婆走的那一天,阳光穿破云层,直刺刺地照在门口映出一片刺目的光芒。在很久以前,每每看到这样的阳光,夏晓雨就会拿扫把把院子的空地扫干净,然后和外婆把谷子拿出来晒,满世界的阳光和稻谷的气息混合着阳光下飞扬的尘埃,总能一下子扫除她每每有一下没一下的哀伤。
葬礼是按照乡下的风俗起葬,在漫天的唢呐和哀嚎声,夏晓雨却是最安静的那个,宋承宇是最后被告知的那个人。当时她只记得他在电话里面愤怒地对她说“夏晓雨,为什么你总是这样什么也不告诉我。”
后来宋承宇回国那段时间,看到夏晓雨基本上都没怎么说话,即使在家里也只是相对无语。很多次夏晓雨都想和他解释,可是要解释什么她自己也觉得很奇怪,可是当勇气来的时候总是被他眼中的冰冷浇灭。
直到他离开的那天,在机场她终于再一次看到,心里面酸涩异常,总觉得自己自卑得像个小丑,她只是安静地站在一边,看他和父母轻轻拥抱,然后转身接过她手中的行李对她微笑,听到他轻轻地说“怎么这么晚?”仿佛情侣间的关心,可是即使走的时候他也是隔着那么多人仿佛她是空气般说了一声“我们进去了。”
那句“我们”那么轻易就击碎她跑上去要和他道别的冲动。她只是静默不语地站在边上微笑。
“我并不是怕失去什么,从小到大,似乎都习惯了,我只是怕再也没有人让我想去珍惜,那么从此以后真的是自己一个人了,虽然无牵无挂没有什么不好,可是过节没有饭吃有时候真的很糟糕呢。”
宋承宇
母亲打电话给他的时候,夏晓雨已经离开了半年,他说不清楚当时的心情,即使他早就知道她要离开这件事情。那天晚上他去酒吧喝了一晚上的酒。第二天醒来之后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是比以往还要安静,夏晓雨并不能够影响他。走了也好吧,她也有自己的路要走。即使当初对她有什么不同也只是因为她太可怜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