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何时直到再见你》东篱夕夕

3、一起去可以的高中吧

　　2014年10月4日

　　我住的房间可以看到中央公园的某个角落，纽约的秋天，只是这么看着那些落叶，就已经不能控制自己想要见到你的心情。那样的心情我居然忍耐了那么多年。-莫静如

　　升初中的时候，家里问程昱要不要转去“伊顿中学”，那天晚上他居然第一次觉得睡不着，他的睡眠向来都是很规律的，他忽然想到她今天居然有一大半的时间都趴在桌子上，毫无生气，这么多日子以来，他从来没有仔细想过其实在她看起来很可恶的行径后面，其实是因为她太孤单而已。那样的孤单和朋友的多少没有关系。第二天他就告诉父亲他不打算去英国，他想留在这里继续读，面对父亲的不赞同，他却依然冷静地说他要上史岱文森高中。父亲没有说什么，只是了然地点点头。也许他并不知道在他考虑的过程中，他有超过一半的时间在想着关于那个人的种种。

　　八年级的时候，莫静如已经完全适应了美国的生活，她的英文和数学在程昱的监督下飞速地进步着，连父亲都知道她有一个额外的老师比学校的老师教的还要好，有的时候莫静如也很想不明白，他对着她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一副没什么表情的表情，不过他给她讲题的时候却格外的认真，可是她总是明明这题听明白了，下一题换个意思她又不懂了，可是他从来没有表现出不耐烦，有时候真的受不了了，也只会不冷不热地说一句“你真是太笨了。”她总是无条件地享受他的帮助，以至于她下意识地认为他帮她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谁让他那么聪明她那么笨。

　　她似乎很少见到他笑，她总是皱眉头跟他说“你都不会笑的吗，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个小孩像个大人。”通常这种时候她都不会听到他的回答，不过她也习惯了，她习惯对着空气问他学习以外的无聊问题。

　　“我听隔壁的简说了一个笑话。”她看了看他的表情。继续说道“你知道卢克斯神父吗，有一次他上课的时候，很想放屁，可是又怕同学们笑话，所以就假装生气责怪大家这次的考试没考好，他假装太生气了往桌面上拍了一巴掌，然后屁也跟着放出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是不是很好笑。”她自己说完光想到那个光头神父的样子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程昱自己也不自觉地笑了一下，听起来的确很好笑“谁告诉你他真的放屁了。”

　　“简说还有放屁的尾音呢。”她说得倒是一本正经，手指还煞有介事的在空中向上划一条弧线。

　　他嘴角的弧度不自觉地加大“如果神父知道你们知道他放屁不知会作何感想。”

　　那是莫静如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着他笑，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也会跟着柔和起来，暖暖的，他应该经常笑的，要不然长那么帅都浪费了。

　　每两个礼拜，学校都会由修女带大家去教堂“告解”。据说，神父听人告解得绝对保密，即使告解的那个人自称自己杀人放火，神父也要绝对保密只能劝那个人去自首，当她把这个她自认为天大的秘密告诉他的时候，他却觉得她太大惊小怪，天主教的小孩都一一沉默地走进黑黑的告解亭，非天主教的小孩就坐在外面旁观，有一次她看到那个听说要加入黑手党的吉米进了告解亭差不多半个小时才出来，她似乎像发现了什么大秘密一样凑到他耳边低声说“糟糕，他会不会杀人了。”他只是投给她一个她很无聊的表情。刚开始还有五个同学在外面旁观，到最后另外三个同学都决定成为天主教徒，全班同学都参加了他们的洗礼。最后只剩下她和程昱。她也曾问过他为什么不加入天主教，他也认真地回答她他们家里的人信仰佛教。

　　于是一切解释起来就顺利成章了。

　　他的外祖母是这所天主学校的校长，他的母亲一出生就参加了洗礼。小的时候是因为祖父的反对，到最后他们征询过他的意见，到最后他决定不参加洗礼，即使这样让外祖母有点小失望。

　　他并不是排斥参加天主教，他只是发现，到最后只会剩下她一个人在旁边旁观，只有她一个人没有圣餐，只有她一个人在外面饿肚子。

　　还是一如往常一样的补习，他每天都会在下课之后帮她补习一个小时，每次补习完，她就会看到那个穿着笔挺西服的司机准时出现在学校门口的停车场。他从来不会要顺路送她回家，每次总会在门口不冷不淡地跟她说完再见就上车了。然后她每次都会自己走路搭地铁回家，那天他像往常一样上车离开，她也要往反方向去搭地铁，却看到不远处有几个人朝她走来，看起来并不是什么友善的人，当她不得不挺高警惕的时候，其中有个声音用生涩地中文开口说道“好久不见莫静如。”

　　莫静如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把头发染成像火鸡一样的年轻黑人“迈克！”对方露初雪白的牙齿对她露初大大的笑容，然后在她肩膀上轻轻地锤了一拳“我们路过这里，看到你，你还是老样子我一眼就认出你了。”莫静如实在听不出他这样到底算不算赞美。当她刚想开口也损他两句的时候，一辆有点眼熟的奔驰轿车停在她身边，然后她看着从车上走下来的人不咸不淡地看着她开口“我要去唐人街买东西，可以送你一程，上车吧。”莫静如奇怪地看着他，似乎很想知道他要去那里买什么，可是下一刻他的举动让她的脑子忘了她想要问他的问题，他走上前拉过她的手，西服司机已经把车门打开，他几乎是半强制地把她推上车。当车子启动的时候她甚至看到迈克一脸莫名地看着车子的离开，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过头看着他“你要去唐人街买东西吗”

　　“他们是你的朋友？”语气像以往一样平静

　　“是啊，那个迈克是以前学校的同学，以前他还挺照顾我的。”

　　“是吗”他倒想是说给自己听

　　“是啊”她回答得倒是挺干脆的。

　　然后是一路沉默，连最后她下车跟他道谢，他也没有反应。莫静如看着他的车子开走，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

　　迈克第二天在莫静如回家的路上等她，莫静如看到他的时候也觉得很奇怪，那天没来得及跟他说话就被人拉走了。迈克还是一如既往的嬉皮笑脸，只是他头上的红色头发让她总是忍不住要笑，她走到他面前扯了扯他的头发“太糟糕了，把它变回来吧”迈克倒是无所谓地拨了拨自己的一头嬉皮发型，他是来告别的，他要和家人回南非老家了，临走的时候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一脸挪揄地对莫静如说“昨天那个家伙一定喜欢你，莫静如你也该谈恋爱了。祝你好运。”

　　可是莫静如却觉得他在开她的玩笑，本来因为离别而隐隐伤感的惜别之情，却被刚才临走的那席话所掩盖了。

　　程昱告诉莫静茹他要参加纽约三所数学科学高中的联考，那个时候莫静如似乎总是被迈克的那些话影响自己的心情，难道真的如那个家伙所说的那样，程昱喜欢自己吗。可是下一刻她自己又推断了这些猜测。

　　虽然他帮助了自己那么多年，也许是因为他的校长外祖母告诉他要帮助自己的同胞。也许只是因为他优越感膨胀，可是他并不是这么无聊的人啊。如果他喜欢自己，那为什么他总是向她摆着一副死鱼脸。除了在学习上，她实在是想不出有哪些细节可以表现出他喜欢自己，所以她只能归结为迈克是个愚蠢的家伙。

　　可是现在他告诉自己他要考史岱文森高中，她的心第一次觉得有点不知道方向。也许她应该像别的同学一样去附近的高中，而不是像此刻这样有一种孤注一掷的冲动。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告诉自己他的想法，可是她忽然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不自量力的决定，她说“我也参加联考，虽然不知道能不能考进。”那个时候她觉得自己肯定是鬼上身了才会做出这样可怕的决定。可是这似乎是他想听到的答案，虽然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他居然第一次在她面前坦然地笑了，虽然只是微微一笑，可是却代表了太多莫静如不敢去细想的东西。

　　于是，当别的同学都免试升学的时候，她却每天回家没命的做练习，连父亲都被她的拼命吓了一跳。

　　那天的考试她是一个人去的，在考场的时候她看到他向自己走过来，他身上总是有一种很笃定的气息，让人心安。他又对她笑了，从她当着他的面决定参加联考的那天起、

　　她近来发现他对着她笑的次数在不断增加，虽然只是一个淡淡的笑容，可是在莫静如心里却觉得有些东西正在悄悄地发生着改变。他没有说什么，经过她身边的时候轻轻说了句“加油。”

　　考生有一万多人，她的第一自愿Stuyvesant高中只取八百名，考试只有九十分钟，考九十个单词，阅读测验和四十五道数学题。那天的考试莫静如并没有考得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糟糕，可是感觉也没有太良好。

　　可是放榜的时候，她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考进了那所高中。程昱考上史岱文森高中，其实这也是意料中的事，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莫静如居然也考上了这所美国最富盛名的高中，用她自己的话来说简直就是走狗屎运。连她的父亲也不敢相信女儿可以考上那所著名的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