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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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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府又非她长久之地,想这么多干甚,长公主更与她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八竿子打不着。
想明白了,心中顿然明朗,忆起方才那个似乎入了魔的自己,顿时觉得好笑,摇了摇头,最后的半点思绪也没有了,随后便想起了冰镇西瓜的滋味,转了个身步伐轻快许多,回了西苑。
施华走了之后段长玲也没在那待多久,跟着田虞青去了东苑,一路上田虞青的嘴巴就没停过。
“公主大人您可厉害了,好好的一个美人被你三言两语给打发走了,我就纳闷了,你这不也没怎么喜欢那个美人,怎么就托我给你打东西呢。”
段长玲任她在耳边叽叽喳喳,也不理人,田虞青眼中闪过光,她用手肘怼了怼段长玲,试探着说。
“咱俩商量个事儿呗,你看这美人你摆着也是摆着,不如给我,反正我现在单身一个,帮你消化消化,如何?”
段长玲对着她就是一个肘击,猛的这一下打得田虞青差点没背过气去。
“不如何。”
“咳咳!你谋杀啊!不干就不干动什么手!粗鲁!”田虞青愤愤揉了揉受到重创的胸口,“差点没把老娘胸给捶扁!”
“得得得,我还不知道你嘛,不说你小心肝了行了吧。”
古人云,二四八月乱穿衣,前两天还是艳阳高照热意逼人,现下就凉风透骨了,现在的月份温度变化很大,尤其是京都这个地方变化就更大了,施华不住往身上多套了两件衣裳,但还是不小心遭了道。刚开始只是轻微的咳嗽,因着不想吃药,便想着忍忍过段时间就好了,但施华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忍忍的结果就是风寒更严重了,不得已最后还是抓了药。
“姑娘喝药了。”
盯着春竹手中黑黢黢的药,施华口中一阵阵犯着苦意,还未喝下便有了想吐的感觉。
见施华没有动作,春竹便要近前来,察觉到春竹的动作施华下意识的将身子往后仰。
“我身子已经大好了,这药撤了吧。”
“不行姑娘,大夫嘱咐过了,您的身子本就虚,需要温和的药来慢慢去寒,一日三次,共作五天,一次都不能少。”春竹一脸正经的说着。
“是药三分毒,若是每次生病都饮五天的药,恐怕体内会积不少毒素,药到病除就行,方为适当。”
施华说得似乎句句在理,叫本就不善言辞的春竹不知如何反驳,但好在春竹比较认死理儿,公主殿下说要让姑娘喝药那便让姑娘喝,左右也是为了姑娘的身体着想。
“我说不过姑娘,但是喝药是为了姑娘好,大夫说药温和不苦,姑娘还是喝了吧。”
想起之前那个白胡子老头,笑呵呵的说着不苦,施华差点信以为真,一口下去差点没顾着形象吐出来,如今春竹又提起施华难免气堵。
“春竹我记得前些天订做了一只簪子,可是取了?”施华生硬的转移春竹的注意力。
突然被问道,春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想了想,“还没呢,工匠说明日才好。”
“没取就好,你现在随我去一趟,让工匠加两个样式,药就先放这儿吧。”
见春竹半天没反应过来,施华得逞绕过春竹就要往门外走,待到施华快到了门口,春竹才反应过来,随后追了过去。
许是高兴过了头,转角时一个没注意,竟然撞到了人,施华被撞得反弹的退了两步,下意识抬眼一看不是长公主又是谁。
“跑这么快作甚。”长公主抚了抚有些移位的衣襟。
施华有些心虚,调整了一下微乱的呼吸,故作淡定,“没什么,就是前几日差人做的簪子做好了,现下正要去取。”
“一个簪子就这么兴奋?”段长玲不尽信。
长公主的眼神扫过她,让施华有种无处遁形的感觉,只能硬着头皮回,“嗯,新式的簪子,等了好几天了。”末了看了她一眼又加了句,“好些公子小姐都排着队。”
段长玲了然,她大概是猜着了。
施华本就心虚再让她暴露在长公主的审视下的话,实在撑不了多久,刚要出声打算遁走,春竹就到了。
“姑娘等等我。”
春竹喘着气过来,见着公主殿下也在,便噤了声。
施华心里咯噔一下,她怕春竹说些什么,便先发制人“春竹来了,便随我一起去吧,殿下臣女还有事,就先走了。”
待到施华与之擦肩时却被长公主一把抓住了手腕。
“就这么心急?”段长玲语气带着玩味,“还是说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
施华有些僵硬的转过身,她就知道会这样,她刚才的掩饰实在太明显了。
“没有。”施华还想再拯救一下。
还嘴硬。
“春竹你说。”
姑娘和公主殿下之间,春竹果断选择了后者,老老实实的回答,“姑娘她怕苦,不愿喝药。”
段长玲瞟了她一眼,施华转过头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平时施华本就不怎么敢看公主殿下的眼睛,现下被逮到了不吃药,正心虚着,就更没甚勇气承受凌厉双眼带来的压迫了。
段长玲没说什么而是抓着她往回走,施华不自然挣了挣,但没什么用,手上的力道反而更紧了。没两步路就将她带回了房间,进屋就看见桌案上那碗还冒着热气的黑黝黝的药,施华实在是喝怕了,现在闻着这药味,心里就犯杵。
“喝了。”
施华不为所动。
“要我喂你?”
仍就不语。
“春竹,端过来。”
段长玲生而尊贵,又大权在握,几乎从未有人一而再再而三忤逆她,当下便有些不耐烦,语气生硬了起来。
接过药,就要强喂过去。
黑乎乎的药已在眼前,施华抿着唇,小脸紧皱,碗衔刚要碰到,她便偏过了头,随后脸颊淌上了药汁,顺流而下。
段长玲本就没什么耐心,又一再驳被面子,她冷哼一声,“不识好歹。”一只手捏着施华的下巴,就要强灌。
待到看清小脸上的泪痕,段长玲愣了一下,手上的力道不觉松了,声音也轻了些。
“哭什么。”
眼睑轻合,又是一滴泪珠滚落。
从小到大施华少有大的情绪起伏,凉薄的性子让她在面对各种突发事件时都能沉着应对,就连娘亲的时候,虽内心万分痛苦,也不曾将悲伤过多停留于表面,然而在长公主面前,她的情绪似乎总能轻易的被调动,这种感觉很不妙。
感受到脸颊上正在淌落的痕迹,施华闭上了眼睛,吸了口气,好似这样就可以将流出的眼泪再吸回去。下颚的力量已没之前的凌厉,内心的复杂的情绪掩盖了面对长公主的怯意,她扭头挣开了钳制的手,转过头不再看她。是逃避长公主的审视也是逃避自己的内心。
见她这幅不合作的样子,刚软下去的声音又硬了回来,顺便又将偏过去的脑袋又揪了过来。“说话,公主府可不留哑巴。”
终于,长公主将施华最后逃避的空间都抹杀了,内心长久以来被压迫的委屈终于爆发了,泪腺一打开这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哗哗流着,施华控制不住所幸就随它了,只是仅存的骄傲让她死咬住唇,不发出声来。
乍一见这种阵仗,段长玲竟有些慌了神,奸滑的权臣没让她退步,凶恶的外族没让她退步,阴险的暗杀也没让她退步,但是唯这一次,对着泪流满面的娇人,她退步了。
终是软了语,“就这么怕喝药?”忍不住替她擦拭泪痕。
施华渐止住了泪,嘴唇嗫诺,想说什么,但眼下的情绪并不允许她怕一张口就是哽咽。
“那就不喝了。”说罢就要倒掉,转身时衣袖却被一只手拉住了。
段长玲好笑的看着她的动作,“这是又要喝了?”
虽说施华怕苦,但还没矫情到这种地步,只是方才咄咄逼人的长公主让她莫名的想对着干,就是这对着干的结果让她有些难以接受。
施华接过碗,深憋一口气,大有视死如归的感觉,喝完之后一张小脸瞬间皱成了一团。
“苦。”声音还带着着鼻音,段长玲竟听出了些许撒娇的意味。
“良药苦口。”
施华轻嗯一声,算是赞成她的说法,不过这心里面总归有些气的。
傍晚,施华推掉了晚膳,白天别扭又尴尬的经历让她实在没有脸面再面对长公主。
施华坐在院子里对着天边的红霞发呆,她实在难以想象白天那个因为喝药而矫情痛哭的人就是她,对于这般轻而易举掉落泪珠,施华表示没有下次了。
“姑娘喝药了。”
是了一日三次,一次都不能少,忍一 忍明天还有一天就过去了。
正打算端过碗,却看见了药碗旁还有一小碟东西,春竹适时的解释。
“这是东篱国进贡的蜜饯,是殿下差人送过来的,不会冲了药性,说是姑娘每次喝药时配上几颗,能解了苦。”
小蝶里的蜜饯只有三四颗的样子,却个个饱满圆润,确实当得上贡品二字。
一口将药喝尽,在苦意未泛往全身前,忙将一颗蜜饯送入口中,甜蜜的滋味在口中蔓延逐渐盖过了苦味,又将欲前往四肢的苦意截住,替了它们传至身体每处角落,尤其是那有力跳动的地方,回荡着丝丝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