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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属于她一个人的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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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她想要说什么却又哽咽着顿住。
“我、我只是说说而已,你以后想不要就不要吧,你、你别哭啊。”他有些慌乱地说道。
茫茫的雪花在空中坠落,天地间忽然静默下来,仿佛能听到雪化在湖面上的声音。
“你祖母,她,现在怎么样了”明明已经知道答案她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为了确认什么?
他有些诧异,眼前这个怪异的女子似乎和祖母有些渊源,虽然对他不甚友好却也没真正伤害他,毕竟他现在还有求于人。
他斟酌着道:“我祖母于天启五十八年辞世,我只知道她来玉门寻一位故人,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他眼神有些戒备。
“呵,果然如此吗?”她脸色霎白却又张着嘴想大笑却只是无声。
眼前的女子攥着手钏笑着笑着就落下泪来,他只能假装不经意地把目光移开。
仰头看见天色渐暗,不能再等下去了,他想。
他回头看到她脸上已然是无悲无喜的模样,眼神淡漠得和刚才判若两人。
正要开口却听见清冷的声音响起“你要的冰凌草就在这湖边,拨开雪就能看到。你的腿在雪里浸太久,若不是这湖水你的腿已经废了,天黑之前离开这里。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临走前,少年看着湖边那抹纤细单薄的身影莫名感到一种无法言说的寂寥。
“喂,我叫顾月昭。”他朝着湖边喊道,回应他的是一片沉默。
“这是我祖母给我起的名字,她说我的名字有特殊寓意,我猜兴许与这月照森林有关。那、那我可走了啊,你保重。”
湖边身影似乎动了一下,但离得太远也看不清楚。
“顾月昭?月昭还是月照还是顾昭?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不重要了不是吗?你在的时候这些才有意义,说好要我等你的,你失约了。”她低头喃喃。
她活得太漫长,所有出现在她生命中的那些人是匆匆的过客,而杜笙是一朵绚烂璀璨的烟花,转瞬即逝。有时候她觉得好像只是转身的时间那些熟悉的脸已化为一抔黄土。但杜笙似乎不一样,她不知道这是种怎样的感觉,几乎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因她而起。
杜笙走后,她学着她的样子采草药到集市上卖,她过着和从前一样但于她本身而言多余的生活,可是这已经形成一种改不掉的习惯,因人而起当然也需因人而消。
从前是杜笙在做这些事,她只是跟在旁边看,仅仅是好奇罢了。她其实也没学会多少,只能大概辩认出一些可以卖的草药,哪些是昂贵哪些是廉价也分不清楚。除此之外,那些收草药的人看她不懂也会故意把价格压低,即便生活在各种物植丰富的森林里她也只能勉强生活。
杜笙给她的流云簪是桃木做的,即使她很小心地保存却也一天天地朽,她一直想攒钱打一支一样的簪子,可她生活窘迫,只能一点一点地攒。
后来有一天在城里她听路上的小贩们在议论好像一位王爷要在一年后的中秋完婚,娶的好像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只听说是在玉门结识的一名姓杜的姑娘。
她几乎是瞬间明了那杜姑娘究竟是谁,却还是执拗地拽住一个人问,往常她是不关注这些事的:“你们说的是哪个王爷?”
“诶哟,姑娘,你可先放手,我是有家室的人,可经不得这样拉拉扯扯。”
她一怔,讪讪地放开了手“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另一个小贩看她长得漂亮,像要表现似的插嘴道:“我们这玉门谁不知道大名鼎鼎的岐王,那可是战神一般的人物。姑娘有所不知,只听说这岐王爷在这玉门认识了一名杜姓女子,虽说家世不好,但那杜姑娘可是他的救命恩人,而且听说那岐王爷还对那姑娘一见钟情,要我说啊那姑娘可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呢!那岐王爷......”
她当下就愣在街上,那小贩后来说了什么她也一概听不见了。那小贩看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猜想她可能也是钦慕那岐王,摇了摇头走开了。
这时有几个士兵样的人打马朝前奔来,马蹄声声。路旁的小贩手忙脚乱地避让,她却无知无觉站在原地。不知是哪位好心人拽了她一把,才免于马的铁蹄之下,可这一拉头上的流云簪顿时被甩到地上。
“啪”的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她才回神,又直愣愣地盯着地上的簪子,不绝于耳的叫卖声越来越缥缈模糊,仿佛整个天地间就只剩下了她和那支断了的簪子。
正当她弯下身伸手欲捡时一群孩子跑过,她不由得被灰尘呛了一下,地上那断了的木簪顿时都沾满了灰尘。即便如此,她也浑不在意地捡起放入怀里,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只是在回去的路上,她的眼睛溢满了水雾。
明明已经知道了那是谁,为什么还要去问呢,要是不问这簪子就不会碎了,她想。
她知道阿笙一直喜欢那个人,她也知道要是她不愿意阿笙也会在这里陪她,可是她不能那么自私,她希望阿笙每天都能开心。
她早就习惯了一个人。可是真正听到她的消息,她却又心痛难忍,她本该为她高兴的,她们是朋友,朋友不正该如此吗?
“明年中秋明年中秋”她喃喃,还有时间,她还有将近一年的时间给阿笙准备礼物。
她往最大的簪子铺——红玉坊跑,店小二连忙迎上来问:“不知姑娘想要什么样的簪子?”
她迟疑了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店小二眼尖瞅见了手上断了的木簪笑道:“姑娘这木簪断了是想要做支一样的吗?”虽说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赚头,可那店小二仍旧一副很和气的样子,丝毫不见不耐烦。
“我想做一支一样的玉簪,不知”她顿了顿,仿佛不知道应该怎么说。“需要多少钱?”
那店小二顿时笑逐颜开,此时店里没什么客人,掌柜及时出来道:“姑娘有所不知,这玉簪也是不同的,用不同的玉料价钱也不同,好点的当然贵一些,略差的就便宜一些,只是不知姑娘想要哪一种?我们开店也有些年头了,这城里谁人不知我红玉坊从不欺客,价格最是公道,姑娘大可放心。”
“要最不易碎的。”
“姑娘若是希望这簪子不碎,不若考虑买支银簪,这玉簪是万万比不上的,且这银簪也比玉簪价钱便宜,姑娘不如好好想想。”
“那就做支银簪”她顿了一下
店小二接口道:“若是做成与姑娘手上这支一般大小那就地十两银子,师傅半个月就能做好。”
掌柜点点头:“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她眉心微蹙,似是犹疑。
“姑娘,我这已经是最实惠的价钱了,你大可去城里走走,没有哪家能给出这个价钱。”
“多谢您的好意,只是我如今没有这么多钱,可否以后再来做,我给十一两银子。”她说得坦荡,不见丝毫窘迫。
“这”那掌柜略一沉吟,终是应了。
“掌柜的,那姑娘没钱还来,要是其他店家估计都得给她轰出去了呢”,那店小二不满地嘟囔。
“你懂什么,咱们做生意的,来者皆是客,即便客人不买,也得赚一个好声誉。”
那店小二有些不情愿地应了一声,又迎着新来的客人去了。
她回到森林里,翻了翻东西,将碎银和铜板堆在一起,这些年零零碎碎加起来好像也不过八两左右,其中大部分还是杜笙留给她的。
森林里草木葳蕤,她只能凭着记忆中残存的一些认知分辨草药,认得都的不多,她只能多采那些认识的,每天好几趟地往城里跑,她的草药不单独卖给一家,因为以前杜笙说过草药要分开卖,不然容易被人盯上。即便如此,她这么频繁地卖草药也被一些不怀好意的人盯上了。她发现总有几个人盯着她,甚至有时尾随她,她其实不怕,只是担心在城里动手会引起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