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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暗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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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銮殿外,气氛凝重。
今日早朝皇上心情极差,提早结束。大臣们都脸色僵硬,心事各异,没人说话,出殿门便各自往宫外走去。
温健品孤身一人走着,一个公公跑过来尖声尖气的行礼:“温太傅,洒家受二皇子之托,特来请太傅前去靖仁宫一叙。”
温健品看着他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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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义宫里传出噼里啪啦,东西碎了的声音。
大皇子祯尤在砸东西泄愤,被废后他就从太子殿搬了出来,这宫里的东西他没一样用得惯。
祯慎进殿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
地上四处散落杯盏的碎片,宫女公公吓得跪倒一地,祯尤也冠带不整的瘫坐在地。
祯慎皱着眉上前伸手作势扶他:“皇兄,您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
祯尤面色苍白,眼睛充血的抬起头看着他:“三弟,你来了。你是第一个来看我的,还是,你是来笑我的?”
“皇兄说笑了。”祯慎收回扶他的手,示意宫女公公全部退下,看着祯尤无神的眼睛问他:“皇兄,你可曾想过,兮妃为何突然赶着要皇后的名号?”
兮妃是祯尤的母妃。
先皇后过世后,因在位无子嗣也无过继,按立长立嫡立贤之说,年岁最大的祯尤即被立为太子,兮妃仍为贵妃。
皇后之位却一直空缺,圣上也没有再次封赐。
祯尤一脸苦笑:“我能从何而知呢,圣旨到时母妃已被打入冷宫,我根本不能见到她。”他用手用力抹了脸上的泪痕,颓败的起身。
“我怎么都想不明白。母妃早已贵为太子之母,那么多年都过来了,何苦要这个时候扰乱内政牵扯朝廷重臣呢?!”
“即位来我总害怕父皇对我失望,没有一日不在读书写字。我不敢休息,不敢和大臣们私谈避嫌,不敢和皇兄皇妹一块玩耍。我躲在书阁里日复一日,怕做错任何一点事。但现在这又算什么!我实在是天下之大滑稽之人。”
祯慎转过头不看他:“皇兄的确辛勤劳苦,是能担大任之人。那礼部张生泰敢前去求皇上给个子凭母贵的名号,该是觉得兮贵妃和皇兄韬光养晦多年,实属不易。”
“说起来这张生泰,张生泰。”祯尤皱着眉:“我与他实在不熟,仅在每日早朝见过,也不知母妃怎么认识的。”
“若是兮妃,她也不知呢?”祯慎像是漫不经心的走到祯尤身边提了一句。
祯尤愣住了。
昨日宣读圣旨时候他还在书房苦读,跌倒在地长久以为自己耳鸣了,父皇不见他,母妃已被打入冷宫他见不了,太皇太后说她做不了主,所有的太监宫女都不敢看他,但他知道他们在背后都在说他。
他像是浑浑噩噩被推着走到这一步,他根本没有来得及仔细思考,
现在突然感觉抓到了一点什么。他的眼睛像亮了一点,手指和嘴角都不自觉的抖着:“张生泰,我要找他!对,他在哪儿呢,我要去问他!”
祯慎把祯尤因为太过激动而抓住自己的手扳开,走开了说:“免职后流放戎守,现在在大理寺狱关押,三日后启程。”
听到这祯尤突然就泄气了:“大理寺狱......我已经是废人了,没有意义了。没人会帮我的,我平日里只顾着念书和提心吊胆父皇的抽问,这些人,我哪里能知道呢。”
他的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像突然有了希望又绝望的人,大声抽泣着反复念着自己是个废人,五官因为悲痛全部皱成一团。
祯慎在旁边看着他默不作声。
祯尤一个人哭了半响,又突然停住,盯着祯慎问:“三弟,我已是废太子。你今日来说这番话,有何居心。”
祯慎像毫不在意的看着他,拉住他的手:“大哥。太子之位仍空缺,无论怎样,你仍是我们的大哥。”
祯尤抱住祯慎,崩溃大哭。
元青在门外恭恭敬敬的站着,看见祯慎的身形出来赶快上前把备好的湿毛巾递过去。祯慎接过仔仔细细的擦着手。
“爷,这大皇子怎么样,宫里私下讨论都可怜他呢。”
“可怜,呵,是挺可怜。”
“爷,宫里大家还说了,张生泰私下是二皇子的人,都说这事是二皇子......”元方做了个砍的动作。
“二皇兄啊......”祯慎没再说话,元青也不敢说了,低头跟着往回去。
三皇子祯慎和四皇子祯郁是同一个母妃所生,有名的美人湉贵妃。
三皇子性子冷清,别说奴才,连其他皇子都不敢跟他说话。
四皇子性子就截然相反了,特别随和,总是笑眯眯的。宫女公公个个都想争着去伺候。只可惜幼时发大病落了病根,身子不行,终日都得吃药。
说回来三皇子虽然对人冷清,但也不会像二皇子那样无故打骂下人。
元青进宫就跟在三皇子身边,倒也摸清了一点规律,他心情愉悦的时候会摸一摸左手食指上的玉指环。
刚才就是看见三皇子出来时候摸着,他才敢说这么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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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凌安是被温母弹脑瓜弹醒的。
正梦到醉仙阁的烤鸭刚刚上桌,准备大快朵颐,就被敲醒了。
潜意识还以为是他爹,捂着头闭着眼就开始背之乎者也,听到旁边的笑声才发现是母亲。
“娘。”才睡醒,他说话都带着撒娇的味道。
温母看着这个最小的儿子,心软了好几分:“凌安,跟娘去集市吧,要去置办年货了。”
温凌安一听要出门立刻站起身,但又想到离父亲回来的时辰差不多了,又嘟着嘴坐下了。
“我的书还没背完呢,爹布置的这也太多了,谁看得完哪。”
“行啦,我跟你爹说。放心走吧,你不是还要上街挑礼物送给凌寒夫人吗?”
一听凌寒夫人温凌安就立刻起身跟上了。
在母亲身后走着,他悄悄心里喜滋滋的想。
今年要送什么呢?玉镯,手链,耳坠感觉样样都送过来了。
温母不知道。
每年的礼物,温凌安都偷偷备下了两份,才不是只给凌寒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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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
“少爷,前面就是京城了。”石三高兴的大声叫着。
快马加鞭这些日,到终点了,难免显得格外兴奋。
萧裕勒马定住看着前方,他也还未曾来过京城,就连城门前的这些路和树木都显得新鲜。
前方鲜红色的城门在阳光下熠熠发光,令人炫目的光反射回来的时候。他突然有一刻短暂的迷茫,不知道前路何在,不确定此去是否为正途。
马儿不耐的踢了踢地,萧裕甩了甩发,驾马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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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人山人海,临近年关的缘故,街上到处挂着红灯笼,喜气洋洋的氛围。
石三一路上左顾右看:“少爷,这皇城就是不一样。这街上卖的好多在咱庆云城都没见过啊,怪不得芋儿那么喜欢京城呢,等回家的时候,咱们也买些玩意儿回去给老爷夫人解解闷。”
“你这主要是想买给芋儿吧。”萧裕笑着看他:“你那点小心思,全山庄的人都看出来了。”
“啊,少爷你别逗我,我,我才没那心思。”石三一脸心事被戳穿的样子,脸都涨红了。
“哈哈哈哈哈”
虽已二十有三,但从小被父母兄姐保护得太好,萧裕一直顺风顺水,还是少年心性。
父辈的福德让庆云城的百姓对凌寒山庄的人都宽厚有加。
和石三插科打诨几句都快忘了这是京城,萧裕笑得爽朗,笑完才发现街上的人都像被他吓到了似的看着他,反应过来的萧裕立马闭上嘴目不斜视的向前走,只是那耳朵尖明显是红了。
他不知道的是,看他可不是因为被他的笑声吓到。
自他走进城门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要成为今日京城少女闺房密谈、媒婆牵线榜、男性新时尚风标、情报组织急求的主题人物。
京城王侯贵胄多的是,风度翩翩,英俊潇洒的也不少。
但萧裕却有一种截然不同的气质。
他五官英气,又精致得很,大抵是长年练武的缘由,身材高大,神明爽朗。
连衣服看上去都那么别致,角落还刺着雪花,不够这可就模仿不了了,这是凌寒山庄的标志。
“诶,凌寒一号,到了少爷。这就是大少爷开的药铺!”石三指着前面的药铺大声叫着。
店里的掌柜和伙计听到声音都连忙跑出来。
“四爷,我是老卢啊,你都长这么大了。唉,平安就好,平安就好。卧房都收拾好了,路途遥远,舟车劳顿,先进去歇息吧。”掌柜看着萧裕,眼圈泛红。
凌寒一号的掌柜老卢是山庄里的老人了,一路跟着萧庄主和夫人,绝对是山庄的功臣。
当年大少爷萧跃决意从商时,第一家就选址开在了京城,按萧跃的说法,连天子脚下这么繁华的地方都开不下去,那就别做了。
第一家店不能砸招牌,老卢资历深经验丰富,跟着萧跃来了京城,这一来就是八年。
打开了口碑,生意越来越好,萧跃一路连锁店的开了下去,开到了凌寒十号。所以基本到处跑,这里平日就老卢和几个伙计看诊抓药。
八年未见,想到过去老卢一时感概竟忍不住鼻酸。
萧裕拍拍他的肩膀:“卢叔,这些年你辛苦了。爹娘总念叨你呢,这次来做了好几批过冬的衣物给嫂子和侄女,我这里还要麻烦您照顾呢。”
老卢擦完眼角的泪,招呼躲在母亲身边的女儿过来谢谢四少爷。
小姑娘看上去不过总角之年,怯生生的谢谢萧裕,脸通红的一溜烟跑了。逗得大家笑得前仰后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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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房里。
石三一边收拾行李一边问到。
“少爷,夫人让带给朋友打点的那些礼物咱什么时候去送啊,我先提前拿出来准备一下。”
萧裕看着窗外,想起母亲说的太傅家的小儿,记忆里的那个样子一下子跳了出来。
“先把温太傅家的整理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