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间月》明月知我意

5、再气周氏，老夫人催婚

　　云初踏入茗正院，传来周氏气急败坏的声音。
　　“反了反了！”

　　此时月姨娘正安坐于侧，抱手昂头，不屑地瞅着周氏，那周氏被气得嘴角抽搐，指着月姨娘的手微颤，嘴唇张合半天，只发出个“你，你。”

　　看见云初进来，更是气恼，“你这小蹄子来做什么！”
　　她还没去找这对母女，二人竟自己上门了。

　　月姨娘见周氏向云初发难，起身冷冷道：“夫人别急着岔开话题，还是先把欠我的月银通通补上吧。”

　　“胡说，我何曾欠过你月钱！”周氏道。

　　月姨娘秀眉一竖，“姨娘月钱每月二两银，可自打前年起，我的份例就减了一半，难道夫人不知？”

　　听闻此言云初也抬头看向周氏，此事她也知道，当初她气的要去找周氏理论，还被月姨娘拦下了。

　　周氏怎会不知，她之前见月氏懦弱可欺，不敢声张此事，每月便心安理得的扣下了。一直如此。
　　多少年的事了，月氏往日里不敢知声，今日怎么突然敢来质问她，莫非真当她受了罚，不把她放在眼里了？周氏冷笑。

　　“我怎会不知，只是这钱捐给了安泰寺作香油钱，这么多年你从没问过，我当你知道。”周氏漫不经心道，“怎么，你当我私吞你那点可怜的月钱不成？你一个妾室，竟敢质疑主母，是谁给了你胆子？”

　　周氏声调尖锐，只是月姨娘毫无惧色，抬眸笑了起来：“香油钱？以前我可能会信你的鬼话，但从棺材爬出来的我，不太信呢。”

　　“夫人脸皮是真的厚啊，差点被你害死的人站在面前，竟然毫无愧疚之心，真真是令人钦佩。”

　　月姨娘吃吃笑了起来，这反应成功激怒了周氏。

　　周氏抓起茶碗朝月姨娘扔去，被侧身躲过。

　　“来人呐，月氏不敬主母，你们的眼是瞎的吗？还不把她给我拖出去打！”周氏眼都气红了。

　　身后婆子上前想去拖月氏，云初急忙挡在月姨娘身前：“你们碰我姨娘一下试试！”

　　“你……来人！把这两人一起拖下去！”

　　仆妇得令上前要去扯云初，月姨娘变了脸色，绕过云初上前，把两个婆子狠狠踹到在地，顺手掀翻了桌上的物什。看着满地狼藉，周氏彻底崩溃。

　　上前抬手往月姨娘脸上招呼，月姨娘正想躲，却听见脚步匆匆的声音，于是转了转眼珠，慢悠悠倒下了。

　　“姨娘！”云初忙蹲身查看。

　　“放肆！你们闹成一团成何体统！”门口传来一声暴喝，蒋父匆忙赶来。“主君，主君可要为我做主啊。”月姨娘猛的从地上坐起，紧紧的揪着蒋父下摆。

　　蒋父想甩开，无奈迈不开腿，只好低头看哭成泪人的月姨娘，这一眼可把蒋父看呆了，往日见月姨娘，虽好看，但总是呆呆板板，无甚趣味，可今日一眼望去却深觉动人。

　　蒋父咳嗽了声，低身扶起月姨娘，月姨娘顺势半依在蒋父身上偷偷朝云初使眼色。

　　云初会意，朝蒋父跪下，啜泣道：“求父亲救救姨娘吧！”

　　“这是为何？”蒋父惊道。

　　“父亲，姨娘今日是来讨要月钱的，谁料夫人不但克扣月钱，竟蛮不讲理，还要打死姨娘！”云初抹眼泪。

　　“竟有此事？”蒋父怒道。

　　一侧的周氏略有心虚开口道：“我把钱都捐到安泰寺了……”

　　“安泰寺每月的香火钱都有定例，何时需要内宅妇人的月例。”蒋父怒斥。

　　“父亲，我看夫人先是想饿死姨娘不成，才想欺瞒您害死姨娘。”云初恨恨道，“那日之事，您都忘了吗？”

　　蒋父神色一变，他怎么会忘，这样的毒妇他早该休了，无奈他目前还得依靠周家，他愤愤不平，又想起老夫人说所说，等云初许了人家，他绝不再受这气。
　　视线回到面前清丽面庞上。他越想越有底气，朝周氏不容置疑道：“你自己把月氏的银钱补上，往后月氏若有错，你自找我定夺，不许擅自处理。”说完转身要走，不给周氏反驳的机会。
　　周氏捏着帕子，眼神似浸满了毒液的刀。

　　月氏和云初紧跟蒋父出了院子，
　　到了花园处，月氏上前缠住蒋父，“主君，妾有个小心愿。”

　　蒋父看着月姨娘娇艳脸庞，怕就要一把摸上去，好在云初存在感太强，蒋父忍住了。

　　月姨娘浑身贴在蒋父身上，把脸埋在他怀里，“妾之前受了天大委屈，现在连用度都被克扣，妾害怕，想在城里盘个铺子，也好多些体己钱，不至于被饿死。”说完呜呜哭了起来。

　　“你放心，我绝不会让那毒妇再欺负你，心肝，你哭的我心都要碎了，我依你便是。”蒋父一副心碎状。
　　二人打情骂俏，蒋父只觉月姨娘可怜可爱，忍不住现在就想疼惜她一番。

　　云初就在一旁无语站着，她对月姨娘的行为从震惊到习惯，不管怎么说，现在姨娘再不堪入目，都比受窝囊气要好，利用蒋父达到目的，是好事。

　　与此同时弄柳巷那边，已经收到了云初的信，书房的桌上，月浔双手举着信纸，纸上字迹秀挺，
　　“听祖母说马沉香是茗友居大师傅，我们是暂时算是同盟了，我特意提醒你的，希望你能信守约定。”

　　月浔笑了声，时刻提醒他不能反悔呢。

　　若此事成了，她也算大功一件，郎情妾意，他便做主，请母后赐婚，纵使蒋三小姐家世低些，也不至于被欺负。

　　月浔抽出思绪，唤来冯翼，“命人去茗友居查查一个叫马沉香的人，小心些。”

　　“是。”

　　过了几日，云初在桌边修剪着花草。桌上的月季是康大夫人送的，上次雅集，康夫人就一直夸她端庄大方，做茶也细，这几日还给她下了帖子。康夫人不错，可惜她家还未成亲的小儿子，实在不是东西。云初问过容诚，康小郎君整日留恋勾栏瓦舍，去书院也只偷闲，是个不成器的。

　　那康夫人不过是觉得别人瞧不上她儿子，云初是庶女，虽貌美却不妖媚轻浮，说不定能拢住她儿子的心。

　　可惜啊，嫁给这种人日后也是要受人拿捏的，云初可不愿意。还是她的世子好啊，虽身份高贵，但待人接物都温文尔雅，还喜欢她，只要她用点小手段……，还有那月浔也说会帮她，看世子颇为尊敬他，想必他说的话也是有用的。

　　想起月浔，云初盯着月季出神，也不知他收到信什么反应，千万要记得她的帮助啊。

　　连着几日细雨绵绵，天微凉，杏林阁内清净无声，云初正在廊下惬意的翻着书。
　　杏儿刚从库房领了入秋的厚衣回来，还带来了消息，后日马先生要来上课。

　　“后日？”云初撇下书。
　　终于来了。

　　云初立刻传信去了弄柳巷。这时老夫人房里的鹊喜来传话让她过去，云初抬脚要跟她走，被鹊喜拦下，“姑娘打扮的体面些。”

　　体面些？云初垂眸。

　　她进屋换了一身淡雅烟灰色罗裙，随鹊喜去了。

　　荣正堂里，两位妇人聊的正欢，云初上前行礼。

　　“上前来让康夫人看看你。”老夫人道。

　　云初抬头一看，老夫人旁边坐着的正是上次雅集上的康夫人，心下了然，面上不动声色，侧身朝康夫人又行了一个礼。

　　“这孩子礼数真多，快起来。”康夫人和颜悦色，忙伸手扶云初。

　　“我府上啊，就属这三姑娘最规矩，我平时也最疼她。”老夫人满意道。

　　“瞧您说的，这孩子讨人喜欢，就是我也疼她！”康夫人看向云初，“我有个小儿子，和你年龄相仿，若你二人见面，定是一拍即合。”

　　一男一女，一拍即合康夫人想说的是情投意合吧？
　　老夫人笑容更深些，“是啊，我这孙女，也该找个作伴人才是。”

　　这就要卖她了？云初心中撇嘴，真是沉不住气。

　　回到杏林阁，云初急匆匆拿纸，蘸墨汁疾笔写道：事态严重，我祖母要把我随意许人了，我的时间不多，你绝不能反悔！

　　接着装进信封送了出去。

　　月浔盯着今日的第二封信，仅从字句就能感觉到少女的急迫。
　　他沉吟了一会，提起笔。

　　第二日，云初收到了回信，纸上写到：待我成事之后必助你，在此期间，若有急事，告知我。

　　愿意帮我吗？云初有些意外。她盯着纸上字迹愣神。她二人虽有了些交集，可她依然不知月浔的家世，看他与世子交好，想必也非富即贵，想必定能想些法子帮她。

　　如此想到，云初放下心来，待到马先生来府授课。

　　蒋府三个姑娘外加父亲同僚家的小姐都在蒋府上课。马先生讲的很好，云初很快就听明白了，百般无聊，直盯着马先生背影出神。

　　马先生今日没戴那根珠钗。
　　也不知那珠钗有什么特别之处？
　　为何月浔看见变了脸色？
　　云初思绪飘到山边云雾。

　　“蒋三小姐，我的头发好看吗？”